“太医说她是年岁大了。”
“嗯,那我要早早的跟琰儿多生几个。”
晋王一滞,然后若无其事的开口,“我记得,你当年是两岁伐经洗髓的是吧?”
萧允点头,“是啊,再小我当时那副身板是禁不起药浴蒸熬的。”
这也是皇帝之前没有考虑过这个病弱孙子的缘由。不然,都能把明晖的儿子一并关照了,怎么会遗漏晋王唯一的嫡子呢?他孙子虽多,但最上心的也就团子和承治了。这两个,很可能也就是在孙辈里会接掌江山的了。当然,对团子更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疼爱。毕竟见得多,感情自然亲。而且他还是皇帝与宸妃的后嗣。
晋王看看散放在床上的奏折抄本,讶然道:“你还真是用功!”
“那当然,虽然外头有不少人说我有今时今日都是因为父皇的偏疼。但三哥知道,朝上那些老臣、重臣、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啊?要真正指挥得动他们不被他们糊弄,可不是一个得宠皇子的身份就够了的。”
这话说得晋王心有戚戚焉,“是啊!不过好在,你打小在紫檀精舍父皇身边长大,耳濡目染。这一次上手颇快。”这上手颇快的背后,就是这样的用功换来的。养伤都不忘细细翻看成年的奏折抄本。这些抄本库存在大内书局,晋王从前也时常去翻看。
萧允摇头,“背后说我坏话的人多着呢。”其实是说他不如晋王的人多得很。凡对他行事有所不满,或被他触犯了利益的人都喜欢拿晋王来压他。
“你在意?”晋王挑眉。看他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不像会被这些言谈左右的样子啊。
“这件事琰儿说得对,我又不是金元宝,哪能个个都喜欢我?”
晋王又挑一下眉,从小他受教于博学鸿儒,学的都是克己复礼。这么新鲜的说辞倒是头回听到。想来,小允可以时常从琰儿那里听到不少别出心裁的话语吧。真是一个幸运的家伙!
两兄弟又说了一阵话,晋王起身告辞,“你好生养着,也别太记挂着朝上的事。还是要注意休息才是。”
“好,多谢三哥。南宫长史,替本王送送三哥。”
“是。”
晋王走出大书房道:“乐乐那小子同本王一道来的,他跑哪儿去了?”
南宫长史道:“听说孙公子是跟着王妃往那边小树林去了,臣派人去叫。”
晋王伸手一指不远处,“就那里?”
“是的。”
“嗯,让人去吧。本王坐这边亭子等着他。长史不用作陪,只管去忙便是。本王想一个人坐坐。”
顾琰听闻晋王要走了,便自己牵着孙皓熙过来。贵客临门,如果她在后宅也就罢了。既然离得不远,还是该来打个照面。
“三哥这就要走了?”顾琰微微躬身道。
晋王颔首,“是啊,承治这两天不大好。”
“也别太着急了,小孩子养养会好起来的。”顾琰心头嘀咕,晋王妃的身体也不算差啊,而且不像宸妃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孩子怎么这么孱弱?说是早产的还差不多。
“希望如此吧。”
正说话间,孙皓熙手里把玩的香薰球滚落假山缝隙里。顾琰忙让跟着的丫鬟去替他捡,他也跟着跑下去了。
“琰儿”顾琰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轻唤。
“三哥不该这样叫我,我是你弟妹。”
“你在怪我?为那晚小允差点着了道的事?”她面上虽然于往日无异,但从前看到自己眼底还是有一些亲近之意的,不像今日全是淡漠与疏离。
顾琰猛地回头,“我不该?如果让你们得逞了,我们家就得散。”
“不可能得逞的,小允肯定有防备。而处在我的立场,难道拦着不让七弟出口恶气?他可是被你们整得够呛。七弟妹以后都不能抬得起头来。甚至他女儿的终身大事都要受影响。那你说,难道我不该?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着了道,我也不会让他做出伤你心的事的。毕竟你怀着两个孩子,受这样的打击万一出了意外,我会愧悔终身的。”
“合着她的名声是名声,我的就不是了?大家愿赌服输。”
晋王莞尔,“你们妯娌间你来我往,只要开了头,就很难有终止。难道还跟打马球一样,分上半场下半场,中间还带休息的?”
顾琰想了想,她好像是觉得何皇后懿旨下了,那件事就算过去了。听晋王这么一说,是有点可笑啊。
“晋王你还真是看得明白,那我下次要是跟三嫂过招,你也能这么淡定?”
“肯定不能。但是无论我与小允之间如何争,我与琰儿你总还是有一份情谊在的吧?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晋王听她不再称自己三哥,眉目又舒缓了一些。她嘴里的‘三哥’听着真是有些膈应人。
“我那点恩情你早报答过了。”顾琰顿了一下又道:“其实我也希望,将来不管谁赢谁输,你和阿允都还是兄弟。就是此时,其实你们也是惺惺相惜的吧?”
晋王颔首,“是。小允带给我的压力比大哥大。兄弟里,我一向最欣赏的也就是他。”
孙皓熙的香薰球捡到了,他带着下人重又上来。这亭子有点高度,前方就是假山。不过顾琰从小树林出来倒是一路平顺,并不用爬山。不然,她一个孕妇,也就不会跑到山上来了。
“三舅爷爷,我找到了。我们走吧。”孙皓熙道。
晋王揉揉他的头,“你一个男孩子,怎么玩儿这种东西啊?”
“我向祖母讨的,回头送给表妹玩儿。”
顾琰噗嗤一笑,团子的东西给小姑娘也会比较乐意。异性相吸还真是天性啊。
“那走吧!我先送你回府。”晋王见顾琰不再那么疏离,心情颇好,伸手牵起了孙皓熙往外走。
屋里萧允一直盯着床边的拐杖,直到顾琰推门进来才把目光挪开。没好气道:“他和你说什么了?”
“说争归争,你们还是兄弟之类的。”
“那干嘛跟你说,不跟我说?而且,说得好听。事到如今,大家还能再回到从前?储位之争可从来不是君子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