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跪坐回去,“爹,我跟您小时候那会儿不一样。”
皇帝冷笑,“你怎么不敢说顾氏和她姑祖母,和你祖母不一样?她们骨子里就是一样的女人。一旦权力欲望被激发,你看看顾氏会不会渐渐守不住本心。她可是比师傅还要厉害的。师傅当年为了对抗家族都只能逃进宫做女官。她可是十三岁就把靖西侯府的牌子都摘了。到如今,顾家谁敢对她怎样?”
“那不都是沾光么。”
“她这是善于借势,借得多好啊!那些年时常往晋王府跑,借以抬高自己的地位,让顾家太夫人对她愈发重视。到后来,还是借了国师和晋王府的势,硬逼着她亲祖母、亲大伯自己上书承认逼死儿媳、弟妇,又欺瞒世人将续弦当元配。”
“她去晋王府是为了从密道去找国师,就是有您说的那个意思也是其次。那些人把她亲娘都害死了,还不兴她报仇么?”
“朕没说她做得不对。朕也很欣赏她的做法,老练之极,添一分则嫌多,减一分则不够!女人啊,单纯一点、蠢笨一点才好。就是要能干,也不该是她这种能干。像你三嫂,能把内宅管好,方方面面的关系处理妥当足够了。”一想到太后差点就改天换地了,从太后变女皇,让他从皇帝变储君,皇帝至今还是心有忌惮。
萧允想了会儿,“那您不嫌弃她的出身?”
皇帝嗤笑一声,“出身打什么紧。满朝多少一品二品的大员,如果只是要给她弄个出身,容易得很,朕一早就办了。你要留着她宠着她爱着她,行,我也不忍你步我的后尘孤寂半生。可是,你的府里不能只有她一人。”
萧允静默了半晌这才道:“一旦我开始收别的女人,您就可以得寸进尺了。阿樱的事别硬办,不然到时候我不会给任何人留面子。破坏和东昌的关系都是您弄出来的。”
“你、你、你这么感情用事,叫我怎么能对你放心?”
萧允笑了笑,“如果手握无边江山,却留不住红颜知己为伴,那也终究是有憾。爹您有憾,那是老天要收人我娘天不假年,没办法的事儿。三哥他就算最后坐上了这个位置,他也有憾。因为他一早便是为了将来能坐上这个位置而错过了。我,不想有憾!”
皇帝大口喘气,真是、真是随了自己的任性。当初卿卿是守边大将的正妻,他身为君王,本该强自按捺。可是太后在时,自己一直压抑。后来又励精图治,兢兢业业于国事。到那个节骨眼上,是真的不想隐忍、不能隐忍了!
不过,自己痴情任性造成一场严重的后果。可不能看着允儿重蹈覆辙。如果是这样,宁可把大位传给老三。他才是范本一样的储君人选哪,无可指摘。
“爹,您消消气儿,我走了。”
萧允出去了,一会儿刘方进来收拾东西。皇帝看他把茶壶茶盏连着托盘都要一起端走问道:“拿哪去?”
“不是您把这些都赏秦王了么?不赶紧送去登记好,该耽误秦王出宫了。”刘方其实也纳闷,为什么要赏这套。
皇帝简直气到无力,那小子说真的呢!
“给他给他!”顿了一下又道:“下午没事儿,午睡起来朕要去看看老三。”
刘方一愣,这是让小爷给气到了要去探望晋王,给他个警告?
萧允提早回来了,往常他中午都不回来的。顾琰纳闷的把手里正在看的资料合上,“回来了,想吃点什么?”明显是出什么事儿了,倒不好直接问是什么事。还是等他自己说吧。
“随便。团子呢?”
“他自己屋里看金鱼呢。”其实是顾琰让抱走的,她收到老太太让人传来的消息。说是东昌那边飞鸽传回来的,有关东方樱的资料。还真让老太太猜着了,东方樱是被叔伯父兄联手逼走的。东昌王疼爱这个孙女,因此把她送到这里来。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体体面面的嫁人,得到强有力的庇护。这样她曾经得罪过的那些人才不至于在他这个国主撒手西归后报复。她和她生父的关系都不如和祖父好。
哼,亏得自己还口口声声唤他师爷。居然费心给自己送个情敌来。哦,对了,这年头的男人尤其有权有势的都不拿三妻四妾当回事的。根本没觉得这对自己是一种伤害。
下人小心翼翼捧了一套茶具进来。顾琰眼儿一亮,钧窑的呢。值老鼻子的钱了。别说这样完整的,就是一块碎片也能卖到上百两啊。
“这、这是老爷子赏的?”好眼熟啊,老爷子常拿它喝茶,她见过好些次。
“他要砸,我讨的。”
“来人,放到库房,加锁!”顾琰吩咐道。
虽然是别人喝过的,不能拿来用。但是摆着也气派啊,御用的呢。不过,“老爷子干嘛要砸它啊?我瞅着他一直挺喜欢的。被你气得狠了?不是为了我吧?”
萧允不语。
顾琰挪过去挨着他,“是不是东方郡主的事成了导火索,你和皇上把话摊开了?”
“是他摊开了,我不过听着而已。”
“说别人还差不多,皇上一发火就不敢接腔了。你是谁啊,你是他心尖子上那块最嫩的肉。你肯定回嘴了。不然老爷子怎么能气得要砸这个?”顾琰心头挺高兴的。老爷子会气到,肯定是阿允不答应,维护自己了嘛。
正在这个时候,何山脸色大变的敲门,“王爷,王妃,事情紧急属下不得不打扰。皇上定下下午要去别院看晋王了。”
顾琰一愣,早不去探望晚不去探望,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啊?然后就听萧允斥道:“大胆!你等竟敢窥视父皇行踪!回头被人知晓,旁人还当是本王居心不轨呢。”
皇帝的行踪那可是绝密。紫檀精舍正殿有二十七间屋子,顾琰也不知道老爷子是不是时不时就要挪窝。或者上半夜在这里,下半夜在那里?至于说出门的路线时间那就更加是不能随意让人知晓了。
何山道:“王爷,属下等岂敢啊。是咱们的人听到刘总管以闲聊的口气和国师说起。这分明就是故意要让咱们知道嘛。要是皇上不想咱们知道的,哪能随随便便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