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顾琰所料,二月的最后一天,明晖果然回来了。他也是直接就进了宫。顾琰知道后立马带上小棋儿去了紫檀精舍旁的侧院。
小棋儿刚被顾琰抱进门槛,就朝他爹跑过去,“爹——”
明晖弯腰把他抱了起来,掂了掂,“哟,你倒是长重了不少啊。”
顾琰站在门口看过去,明晖清瘦了不少。她心头有点发酸。生离死别总是让人格外伤感的。
明晖看着儿子微微一笑,“新陈有代谢,往来成古今。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连这都堪不破么?”
顾琰嘟囔,“我修道没修到家嘛。我知道师爷是豁达的人,只当自己是托体同山阿。那也还讲究一个亲戚或余悲啊。”
一旁的朗月朝顾琰恭敬的叫了一声‘师姐’,顾琰冲他点点头,“师弟,一路辛苦了。”说起来她这个徒弟还真是没有尽过孝道呢。道门的事务都是清风在管着,鞍前马后的则是朗月。她只是在需要帮助的时候知道找师傅。
明晖抱着小棋儿坐下,“阿樱做下的事,你几时知道的?”
顾琰抿抿嘴,“前不久。师傅,你以后是不是再不管这个侄女啦?”
明晖点点头,“先父半数骨灰已归葬先母身侧。以后东昌的事一概与我无关了。”说着顿了一下,看看眼前的两个徒弟以及儿子,“以后,也将我葬在他们身旁吧。”
小棋儿听得满头雾水,朗月和顾琰都是表情一变。顾琰道:“师傅,咱们现在不说这个好么?对了,那小臻宁怎么办?”
这句小棋儿听懂了,忙问道:“小臻宁怎么了?”
明晖摸摸他的头,“小臻宁以后就一直在咱们家长大了。”
小棋儿道:“好啊好啊。”
顾琰点点头,“如此也好。小臻宁要是回去,也难免卷入政治纷争。让她在师傅师母身边长大,生活会单纯快乐很多。”反正那个位置和她没有缘分。就算如今的小国主不在了,那些长老级的人物也只会来找明晖和小棋儿甚至更远一些的宗亲。
明晖道:“这应该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东昌如今满目疮痍,需要天朝的援助。小臻宁是阿樱此生唯一的孩子。把她放在京城,也是给皇上、太子的一个态度。东昌不会再出伪王那样养不熟的白眼狼。琰儿,阿樱说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小臻宁。”
顾琰下意识要点头,然后想到什么愕然睁大眼,半晌抓抓耳朵,“师傅,按这个发展,小臻宁是不是会成我的儿媳啊?”东昌摄政女王的唯一亲女,这个身份足够让阿允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明晖抱着儿子笑了笑,“应该是了。要不然,我把她送到东宫给你教养吧。”
“还、还是算了吧。我时常接她来住住就好。师傅平日不在家,师弟再大些多半也是要跟着你的。再把小臻宁接走,那师母也太寂寞了。”顾琰摇摇头,她收获了一个刚满周岁的粉粉嫩嫩的小儿媳了。这岁数跟团子、球球都合适啊。至于到底是哪个,那就要看阿樱和阿允是怎么沟通的了。不过她希望不要是团子。如果嫁团子,肯定不可能是正室。哪怕阿樱给她正名。
“爹,姐,你们在说啥?”
顾琰弯弯嘴角,“没什么,说小臻宁以后都在京城,小棋儿要好好照顾外甥女哦。”
小棋儿用力点点头,“我会的。”
看朗月下去带人收拾行李了,顾琰伸手指戳戳明晖的肩膀,“你真的,没事儿啊?”
“我原本心情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再问、再问,那我就有事儿了。这都两个月了!悲哀总是要过去的,我难道不过日子了?”明晖没好气道。
“不是绷着就好。我不知道师爷会这么快就……,不然不会那个时候还把你从东昌叫来帮忙的。”顾琰歉疚的道。
“那个没事儿,我还该多谢你呢。要不是你把西陵王活埋了,他派人把伪王救走,东昌的战事还不知道要持续到几时。那样老头子才是真的死不瞑目。”明晖顿了一下,“倒是阿樱干的事儿,把他气得够呛。”说着伸手用力揉了一把顾琰的头发,“说起来,你一直背负着毒女的名声,我都替你冤。”
顾琰赶紧躲开,“说话就说话嘛,我这头发要梳半个时辰呢。”
“反正你也也是坐在那儿打瞌睡就好。梳头宫女还敢把你扯痛不成?”
顾琰看明晖是真没什么事儿了,朝门口比了比,“那我走了啊。”她可没这么容易看得开,如果明晖死了,她肯定还会难过好久好久的。
回去之后,团子问顾琰,“娘,师爷有没有很难过啊?”
“肯定有啊。只是他是个大男人,不会做哭哭啼啼的小儿女状而已。”虽然明晖表面上没事,甚至还同她开了玩笑。
“那小师叔还是不懂么?”
“嗯。”
团子点点头,“无知有时候也是幸福啊!”
顾琰无语的看着他,这话也不知是跟谁学的。说得好像他自个儿多懂似的。其实团子也是因为出门在外的时候,撞见过人办丧事。后来在军营里也看到过有士兵哭阵亡的同袍。他问东问西的,顾琰就给他简单解释了一番。就是这个世上再没有你想看见的那个人,你从此不但看不到他的人,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下午在紫檀精舍,团子眼含悲悯的去摸小棋儿的头。小棋儿把手给他打开,气鼓鼓地道:“我是长辈,你不准摸我的头。”
呃,好吧。团子转而把手放到球球脑袋上摸了两下。昨天顾琰去送饭,团子给球球洗了一番脑,灌输给他们长辈、长兄的含义。那就是爹爹、娘和大哥对他们都具有权威性。承曦被忽悠当了他的帮手,在一旁点头表示是这样的没错。所以两个小不点这会儿虽然不大乐意,却没敢像小棋儿那样把团子的手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