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见到旧人哭,心头不舒坦吧?”萧允继续阴阳怪气的道。其实今天他看到晋王那样,想起他从小对自己的好,心头也是十分的不自在。要不然也不会立即就说愿意去老头子那里替林氏求情。可是看顾琰这样,他心头的酸水就是一股股的往上冒。
顾琰看他两眼,转身朝着里侧。
萧允火了,伸手把她翻过来,“马上就睡,可别又魇着了。或者,你是想接着梦?”
顾琰闭上眼不理,这种事情,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的。她对晋王的确是有些怜意,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夫妻做了四年,儿子都给他生了三个了,还这么疑神疑鬼的。不过也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喊出了声呢,被这个大醋缸抓到了把柄。
萧允看她也不解释,也不哄自己两句,心头的酸水冒得更欢快了。躺了半天还是心头过不去,一下子把被子拉开,翻身下床,随意把脚把鞋里一塞就要往外走。
顾琰知道让他这么走出去了,碍着面子今晚就不会回来了。接下来搞不好要冷战好些日子。将心比心,这事儿也的确是她理亏。要是萧允如今还惦记着给他启蒙的那两个宫女,梦里念叨她们的名字,她也会吃醋的。她猛地伸手拉住了萧允寝衣的袖子。
“松手!”
“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啊?”顾琰盘腿坐起,手却没有松开。
“你管我上哪儿去。”
顾琰低了下头,“我七年前离开京城的时候就和晋王说清楚了,而且我跟他之间根本就没有开始过。你不是从头到尾都掺和其中么?应当比谁都清楚才是。”
萧允确实是清楚,顾琰根本不可能与当时已经有妻有妾、有子有女的晋王进行到下一步。就是没他在里头掺和都不可能。可是,她曾经对晋王心动却是不能否认的事实。更让萧允耿耿于怀的就是当年小道观他也在,田埂上也有他,单论外表他比三哥还好些,而且她当时才八岁,怎么也不该对十八岁的晋王而非十三岁的他动心才是。晋王从头到尾可都狼狈着呢,又不是平常的玉树临风。
一想到她一开始喜欢的人不是自己,萧允心头就百爪挠心,哪里听得她午夜梦回喊的这一声‘王爷’。
顾琰看他也没有拂开自己的手,一时起了点促狭念头,“你口口声声说晋王是我的旧人,如今旧人哭了,怎不见你这个新人笑啊?反倒是半夜三更的闹别扭。”
萧允没好气道:“哭哭笑笑,那是你们女人才干的事儿。”说完反应过来,这不是对号入座把自己放到新人的位置上去了么。哪有什么新人旧人的,从头到尾都是他。
顾琰也道:“我哪儿有什么新人、旧人啊?八岁起就被某人缠上了。”要不是对这个冤家情根深种,她至于还没成亲就差点被皇帝派杀手杀死,如今还时刻有生命之忧呢?她这是豁出命在爱了。就只比歌里唱的‘死了都要爱’轻微一点了。想到这里,她也委屈了,把他的袖子一甩,径直躺下闭上眼。走吧走吧!
萧允也是一股邪火在心头涌,方才也在犹豫她都抓着自己袖子给了台阶了,要不要就顺着下去了?可这会儿她又把他的袖子扔了,自个儿躺回去了。等于是把台阶给他抽走了,他再下就有点丢脸了。
萧允背着身子在床边坐下,使劲推了裹着薄薄云被的顾琰一把,“你喊他做什么?”他是留下来兴师问罪的。媳妇儿半夜睡在他身边,嘴里喊的是别的男人,他当然得问个清楚了。就这么出去了算什么?
顾琰看他肯好好说话,便也坐了起来,“我白天看到晋王那样,心头挺不是个滋味的。我不信你没有感触。再怎么说,当年他出事在小道观养伤,你也是第一个赶到的。”
其实萧允这会儿还没有睡着,也是在想着晋王。小时候,三哥那么照顾他,如果不是三哥一通臭骂,他指不定真被老头子惯着,被其他有心人引着直奔纨绔的康庄大道而去。可如今却发展到这个地步。
顾琰看着他面色稍缓和了些,又道:“所以,今晚我们夫妻是心有灵犀想到一处去咯?只是因为你听不得我说起三哥,所以我才不敢和你说的。我要真对他有什么,以你的不设防,还有老爷子当初把洛阳的安危都交到我手上……”
顾琰的未尽之言,萧允当然听得懂。如果她真对晋王有什么,这场夺嫡之争,败的肯定是自己。
“我不喜欢宫廷的尔虞我诈,不喜欢如今的生活。不是为了你,我干嘛要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啊?”顾琰说到后面很是委屈。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弄权。就算真如老爷子所说萧允背弃了誓言,她也不至于要颠覆他的江山泄愤啊。她跟老爷子八字绝对相克,还没成亲的时候,认为她在他两个最优秀的儿子中间跳来跳去影响他们兄弟的情谊要杀他。如今孙子都给他生了三个了,却还是担心她会是祸国红颜,宁可杀错也不放过。
萧允大为震惊,“提心吊胆,如今谁还能让你提心吊胆啊?”
顾琰颇有些无奈,这阿允也不傻啊,怎么就想不到老爷子对自己有杀心呢?这是不是就叫做灯下黑啊?
“你啊,我时时都要提心吊胆你会不会什么时候就变心了。”顾琰说完闷闷的倒下,拉被子把自己整个儿盖了起来。
萧允把被子从她头顶拉下来,“你也不嫌热!我怎么会变心呢,我正在为了坚守承诺跟半朝人对着干啊。你是不知道,每天听那些苍蝇在耳边嗡嗡嗡有多烦。如今这日子还不如我当‘小爷’那会儿呢,看谁不顺眼了,我让人晚上往他床上放菜花蛇(无毒)都成。现在却必须有纳谏、容忍的雅量。我都这样了,你还不信我!”
顾琰心道,亲,咱歪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