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汪精卫第1卷:公开投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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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艳电出笼种种(2)

汪精卫接着说:“二是为了共同防共。日本已经表明,中日共同防共不影响中苏邦交。中国共产党人口口声声说他们是国父事业的继承人,愿意为实现三民主义而奋斗,那就应该彻底抛弃其组织及共产主义宣传,取消其边区政府及军队,完全遵照中华民国之法律制度。”他见大家频频点头,没有异议,继续说:“三是为了经济提携。日本郑重声明尊重中国主权,不想在中国实行经济上的独占,唯欲按照中日平等之原则,以谋求经济提携。对此主张,应原则上予以赞同。建议国民政府以上述三点为依据,与日本政府交换意见,以期恢复和平。”他满面笑容地望着大家,“请诸位修改补充。”

“分析精辟,说理透彻,很好。”陈公博说,“建议再加上日本在内蒙驻兵和全面撤兵问题的内容。”

周佛海想了想,说道:“建议加这么一段话:中国抗战之目的在求国家之生存独立,抗战年余,创巨痛深,倘能以合乎正义之和平手段而结束战争,则国家之生存独立可保,抗战之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补充几句。”陶希圣说,“回忆去年十一月初,南京尚未沦陷之际,德大使前往南京谒见蒋先生,所述日本五项条件,较现在苛刻得多,而蒋先生体念大局,曾毅然接受日方条件为和谈基础。南京沦陷后,条件更为苛刻,蒋先生仍然表示,除要求保持华北主权外,其他条件都不能看为亡国条件。今天,日本既然大大让步,我国更应拿出诚意来和谈。”

“我也补充几句。”曾仲鸣说,“国际上,德、意、美、英、法、比等大国都希望中日和谈停战,在国内,除了共产党及唯恐中国不亡、唯恐国民政府不倒、唯恐国民党不灭之少数人外,都希望和谈停战。”

“诸位的意见很好,我把这些内容加进去。”汪精卫为有这样一批文思敏捷的同路人而高兴。

当天下午,汪精卫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凝神聚思,斟词酌句,花了两个钟头把信写好。信的结尾,原来写的是:“谨此提议,伏盼采纳。”想了想,觉得不够谦虚和诚意,把这八个字划掉,改为“伏望诸同志鉴其愚诚,俯赐赞同,幸甚,幸甚。专此,敬候公祺。”

晚上,汪精卫把亲信们叫来,将信念了两遍,又将个别字句做了修改,交陈国琦复写两份。陈国琦复写好之后,问汪精卫:“六姑爷,信的落款日期写哪一天?”

“暂时空着,哪天见报就写哪天。”汪精卫想了想,吩咐说:“请公博、佛海、汇曾三位明天去香港,将信交给孟余、柏生、圣五、思平四位过目,然后在柏生主编的《华南日报》发表。哪天见报,我就在哪天用电报发给重庆。”

二十四日下午两点,陈公博一行三人乘飞机到达香港。一个钟头之后,他们在《华南日报》编辑部,与顾孟余、林柏生、李圣五和梅思平一道,研究汪精卫的信哪天见报,用什么标题,登在哪一版等问题。

顾孟余看了信之后,一言不发,直到周佛海向他征求意见时,才开口:“汪主席的信用电报发给老蒋就行了,不必再在报上公开发表。”

“这种信在报上发表不得。”李圣五表示赞同。

“道理何在?”陈公博疑惑不解。

“用电报发给老蒋,他只会在少数几个亲信中传阅,绝不会公开。如果一见报,世人皆知,人家非骂汪先生为卖国贼不可。”顾孟余很生气,“唉!不知汪先生是怎么想的。公博、佛海、汇曾三位仁兄也不劝阻,居然拿着信来香港登报,也不知你们是怎么想的。”

“孟余兄说的卖国,无非是指承认满洲独立吧!”陈公博用奚落的语气说,“那么,你老兄出席今年四月的临时中央全会,通过大会宣言时,为什么举手?”

“我举了手又怎么的?”顾孟余倨傲地说。

“汪先生的信开头引用大会宣言一段话,孟余兄是赞成的嘛。”周佛海反驳道,“如果要说是卖国,那么通过大会宣言的人都是,你也不例外。”

“大会宣言中有‘谋求东北四省之合理解决’的话,难道承认满洲独立是合理解决?”顾孟余不让步。

“汪主席的信说得很策略,目前无能力收复,暂时承认它独立,也是一种解决方式。”陈公博固执己见,“请问,无力收复,又不承认它独立,还有第三种解决方式吗?”

“第三种方式,就是拖,拖,长期拖下去。”顾孟余面红脖子粗。

“那么,日本就是打,打,长期打下去。”陈公博冷笑一声,“我们受得了吗?”

“请三位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林柏生苦涩地一笑,“拖,解决不了问题。我想,在座诸位都看过重光堂会谈协议,对满洲独立问题谁也没有提出异议,现在再争论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那是秘密协议,只能算作默认,所以我同意。现在要公诸报端,公开承认,我坚决反对。”顾孟余据理力争。

“不管怎样,《华南日报》是我的天下,汪主席嘱咐我刊登他的信,我有权马上发稿。”林柏生说。

“我是从维护汪主席的声誉着想啊!”顾孟余软下来,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请柏生兄慢点发稿。”陈公博说:“既然有两种意见,建议马上发电报请示汪先生,由他裁夺吧!”

汪精卫于二十四日晚上收到陈公博的电报,到二十八日下午才给陈公博回电,大概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吧!电报说:

“一切荣辱毁誉概由个人承受,请二十九日见报。”

二十九日的《华南日报》在头版头条位置上,以《汪副总裁致蒋总裁暨中央执监委诸同志公开信》为题,发表了汪精卫的信。同一天上午八时,汪精卫将信电告重庆。因为二十九日的电报代日是“艳”字,故称“艳电”。

臭名昭著的艳电就这么出笼了。从此,汪精卫一伙走上了公开投敌的可耻道路。

蒋介石对汪精卫逃往河内,感到十分惶恐和忧虑。他很清楚,汪精卫出逃的目的,是按照日本的意志建立新的政权,这对他的政权是严重的威胁。近三天来,他的思想好像陷于深深的泥沼中不可自拔。他时而想着:汪精卫政权的实力将有多大?嗨,有日本政府的支持,其实力肯定是相当大的,这还用思考么?每想到这里,蒋介石仿佛面临灭顶之灾,感到天昏地暗,浑身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时而疑神疑鬼,掐着指头默默地想着数着:身边那些同床异梦的杂牌军,将有哪些人可能投靠汪精卫?身边那些貌合神离曾经反对过他的实力派,又将有哪些人倒向新政权?蒋介石数来数去,他的嫡系部队不足杂牌军的一半,在各级政府掌权者,他的亲信也不足二分之一。天啦!他手中没有足以压倒一切的力量,去控制别人不背叛他啊!翻开古今中外历史,一旦得势就众星捧月,一旦失势就众叛亲离的事例还少吗?每想到这里,蒋介石就六神无主,浑身淌着虚汗,往往无缘无故地对宋美龄和陈布雷发脾气。

二十二日下午三点,蒋介石从外面回来,一进他的官邸,值日侍从就将近卫内阁第三次对华声明送给他。他读了日本的声明,更加诚惶诚恐。

“慕尹,你来一下,唵!”蒋介石心情烦躁,瓮声瓮气地喊道。

“来啦!委座。”钱大钧见蒋介石这几天老发无名火,怯生生地走过来。

“你知道夫人和陈先生在家吗,唵?”蒋介石的脸孔像面浮雕,毫无表情。

“报告委座!夫人和陈先生都在家,正在玩扑克。”钱大钧低头垂手回答道。

“这是什么时候,唵,还有闲情逸趣玩扑克!”蒋介石心里嘀咕着,嘴里叫道:“去把他们请来!”

宋美龄和陈布雷来了,见蒋介石面有愠色,坐下来等待他发作。还好,这回没有发脾气。他从桌上拿起日本声明,痛苦地说:“娘希匹的,唵,日本,这个这个,又来了一个声明,你们看看!”

陈布雷赶忙起身,毕恭毕敬地接过声明,先送给宋美龄看了,他自己才看。

“汪兆铭跑往河内,唵,三天了。今天,又收到日本支持他的声明,这个这个,我们总不能老做哑巴啦,唵!”蒋介石闷闷地说。他的眼光像剑锋一般寒冷,仿佛跟谁都过不去。

宋美龄经过一番思考以后,说道:“汪兆铭是副总裁,又是政治会议和国民参政会议主席,对这件事的处理要慎重。我的意见,在二十六日总理纪念周会上,你发表一篇演说,就说汪是请假去河内治病,是个人行动,与政府无关,同时对日本的声明稍加驳斥。”

“夫人的意见很好。”陈布雷讨好地给宋美龄的话下注脚,“这样做,不仅可以稳住人心,也可以留有余地,争取汪兆铭回重庆来。”

“好,那就请彦及兄给我写个讲话稿。”蒋介石想了想说,“演说从抗战形势讲起,措辞,唵,要有力,要注意分寸。”

二十六日上午八时,在重庆国民政府大礼堂举行的纪念周会上,蒋介石按照陈布雷写的讲稿,发表了长达一个半小时的演说,他首先讲抗日战争战略相持阶段的特点、敌我力量的对比和下一步的作战部署,接着驳斥日本的第三次对华声明,他念道:“这是敌人整个吞灭中国,独霸东亚,进而以图征服世界的一切妄想阴谋的总括,也是敌人整个亡我国家,灭我民族的一切计划内容的总暴露。对日本政府声明,我们绝不能接受。”他接着对汪精卫逃往河内进行解释,念道:“汪先生此次离渝而赴河内,实为转地疗养,纯系个人行动,毫无政治意义,此行不仅与军事委员会无关,与党中央和国民政府亦皆毫无关系。因此,各新闻单位不必为此发消息。”“汪先生对国家卓著功勋,是国人所钦佩的领袖之一。如果汪先生对国家政策持有个人意见,完全可以毫无顾虑地回来,和政府领导者讨论,以谋合理之解决,达到抗战建国之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