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汪精卫第1卷:公开投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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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每当夜深人静时(3)

“去河内好。”陈璧君说,“三月间我去河内时,朱夫人一再表示欢迎我们去。”

陈璧君说到这里,桂连轩出现在地下室门口,轻声喊道:

“汪夫人!请你出来一下。”

陈璧君心里一怔,担心发生什么意外,赶忙来到地下室门口,低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桂连轩压低声音说道:“刘文焕来了,他说有重要情况向汪主席报告。”

“他现在哪里?”陈璧君仍对刘文焕存有戒心,“他知道我们在地下室吗?”“他在卫队室。是从前门进来的,不可能知道其他情况。”桂连轩悄声回答。

汪精卫听说刘文焕来了,想了想,说:“璧君,你将昨晚刘文焕来这里的情况向他们三位介绍一下,我去接见他。”他走出地下室,把嘴巴附在桂连轩耳边说:“你把刘文焕领到我办公室来。”

刘文焕穿着汪精卫送给他的新棉衣棉裤,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已在他记忆中消失,兴致勃勃地走进汪精卫的办公室,对他深深一鞠躬,用激动的语气说:“已经深夜两点了,汪主席还在忙!”

“是呀!蒋先生一外出,党政军大事和经济文化都压在我一个身上,的确忙得不可开交!”汪精卫显得很亲热,忙给刘文焕泡茶递烟。

“今天上午八点,康泽就找我报告昨晚的情况。”刘文焕望着汪精卫神秘地一笑,“我说汪主席正患感冒,昨晚不到十点就睡觉了。我躲在汪主席卧室外的窗户下冻了三个多钟头,只在深夜一点多,汪夫人起床催汪主席服药时,听到汪主席说过一句话:‘蒋先生外出了,我又害病,今天就压了几件事没有办啊!’汪夫人说:‘你总是工作工作,就不顾身体。’汪主席说:‘蒋先生信任我,让我代理总裁,我应该多干点事,为他减轻点负担!’汪主席!我这么一说,康泽信以为真,他还吩咐我以后多注意你的行动。”

汪精卫发现刘文焕脸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热情,也发现了他那从未敞开过的深不可测的内心世界。于是,深情地说:“十分感谢你,十分感激你!”

“今天傍晚时,康泽又把我叫去,说顾孟余、林柏生、李圣五三个人从香港来重庆了,肯定他们晚上会与汪主席见面,要我一断黑就翻墙进来,偷听你们见面后说了些什么。”

汪精卫一惊,问道:“康泽怎么知道顾先生他们来重庆了?”“可能是戴笠告诉他的。”刘文焕沉思一会,“我去见康泽时,他正送戴笠上轿车。”汪精卫又一惊,心想:戴笠可能在他的官邸周围潜伏有暗探。那么,戴笠为什么不直接派人侦察,而要求援于康泽呢?也许是他与康泽商量对策时,康泽认为有刘文焕的翻墙本领可以利用,才把侦察任务接受下来的吧!他想到这里,和颜悦色地对刘文焕说:“你打算怎么向康泽交差?”

“我一切听从汪主席安排。”刘文焕诚恳地说。

“唉!康泽和戴笠二位先生也太多疑了。”汪精卫显得很委屈,“顾先生他们三位从香港回来,主要是向中央请示,如何进一步在香港开展抗战宣传问题。蒋先生不在重庆,我是代总裁,他们当然要向我请示呀!”

“是的,是的!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光明正大的事!”刘文焕也感到康泽和戴笠做得太过分,心里愤愤不平了。

“他们三位回来,一是请示宣传工作问题,二是请示要笔宣传经费。”汪精卫随机应变,沉着应付,“关于第一个问题,我要他们今后多宣传蒋先生坚持抗战的民族英雄气概。我对他们讲:多宣传蒋先生,是形势的需要,是维护党国利益的需要,无论如何不能动摇。关于第二个问题,需要一笔宣传经费,这是理所当然的,我要他们明天向孔院长请示,相信孔院长会支持的。”他缓缓起身,踱了几步,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坐下,“康泽和戴笠二位如此不信任我这位代总裁,着实不可容忍,我也完全有权处置他们!不过,我是以党国利益为重,以精诚团结抗战为重,不计较他们!”

“他们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刘文焕越发感动了,“汪主席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啊!”

第二天上午,顾孟余、林柏生和李圣五按照汪精卫说的,找到孔祥熙,说明他们回重庆,是为了向汪精卫和孔祥熙请示抗战宣传和宣传经费问题。孔祥熙听说汪精卫要他们多宣传蒋介石,心里高兴极了,大笔一挥,批给他们六千元。

康泽听了刘文焕的报告,为了辨别真假,马上驱车来到行政院见孔祥熙。这时,孔祥熙正把六千元的批条递给顾孟余。从此,康泽不再监视汪精卫了。但是,戴笠毕竟是老牌特务头子,对汪精卫仍然半信半疑。

十二月四日零点,夜色单调,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一片黑糊糊,好像有人将坛墨汁泼向天幕,黑得令人担心那墨汁会滴下来,弄脏身上的衣服似的。阵阵西北风刮过来,小花园中那两株白兰树上的叶片相互摩擦,发出焦躁的沙沙声。风,无孔不入,拼命从窗缝里挤,挤得玻璃窗页吱吱作响。这一切,令人心情沉重而紧张。

汪精卫一伙又一次躲在地下室里,磋商出逃之计。“距离十日只有六天了,诸位的家眷都离开重庆没有?”汪精卫的话里充满了紧迫感。除了曾仲鸣以外,都说自己的家眷已经到了香港。

“曾夫人怎么还不走?”陈公博很担心,“夜长梦多,还是早点离开好!”

曾仲鸣的妻子方君璧是当时国内著名的国画家。他无可奈何地说:“这几天,好几位外国朋友向君璧求画,她三天之内还离不开重庆哩!”

“要她抓紧画,争取早点离开这里。”汪精卫心情不安。

“诸位在银行的存款都取出来没有?”他见大家回答得很肯定,满意地点点头,“现在已经进入关键时刻,大家看,还有哪些问题需要磋商?”

“为慎重起见,我们最好分头离开重庆。”周佛海凝神思索一会,“比如我,准备以视察宣传工作为由,计划五日去昆明,也是为汪主席夫妇赴昆明做必要的准备工作。”

“那就请周先生与龙云先生商量好,千万不要搞什么欢迎仪式。”汪精卫做贼心虚。他感到让周佛海一个人赴昆明不放心,就说:“我大女儿文惺长到二十二岁了,还没有去过昆明,她很想去看看那里的风光,请周先生带她一道去那里玩两天。”

“龙夫人曾经几次邀请文惺去玩,一直未能成行,这回让她了却这桩心事吧!”陈璧君生怕引起周佛海的误解,赶忙补充一句。

“好,好,一定带文惺去。”周佛海说,“我准备把内弟杨惺华也带去。他是宣传部工作人员,人家不会怀疑。万一有什么变化,就让他回重庆报告。”

“好!”汪精卫想了想,问陈公博:“你打算怎么走呢?”

“我就从成都走。”陈公博说,“汪先生到了昆明之后,什么时候去河内,动身前给我一个电报。反正成都是我的天下,迟走一天无妨。”

“这样好。”汪精卫把脸转向褚民谊,“我的意见,请重行兄于近日去香港,然后由香港去广东,要幄奇兄支援我们一笔经费。”

“我后天就可以启程。”褚民谊犹豫了一下,“据我所知,余汉谋这个人,有点像法国作家巴尔扎克笔下的葛朗台老板,只怕一毛不拔。”

“他会资助我的。”汪精卫想起他夫妇包庇过余汉谋秘密通敌的罪行,余汉谋会感恩的。但他不便直言,只是说“幄奇与我有深交,相信他在我面前不会吝啬。”

风停了,凝云聚雾的夜空变得清淡了。天弯深处,星星闪烁着,静悄悄地俯瞰着大地,愉快地预报着明天的好天气。

经过周密策划,汪精卫一伙的心情也显得平静而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