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汪精卫第4卷:祸国殃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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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为了获得铁和铜(2)

受女色的驱使,苏成德、万里浪和张国震浑身是劲。他们按照南京市的总住户数划分了募集责任范围,参加募集的警备师部队、警察部队和特务分子,各以同等的人数组成第一、第二、第三联合募集行动大队,分别由苏成德、万里浪和张国震指挥。接着,他们在警备师司令部召开动员大会。万里浪在会上宣布:“城区居民和郊区农户除了每户留下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具,其余的铁铜器一律募集。至于郊区农户的生产工具,每户只留一把锄头,每五户留一张犁和一张耙,其余的生产工具也一律募集。募集中不能心慈手软,反抗者轻则罚款,重则以抗拒政府命令罪判刑!”

苏成德亲自指挥自汉中门至中山门,也就是汉中路和中山路一带的募集工作。下午五点,他带领十名警备师士兵、六名警察和两名特务,携带钳子和凿子闯进大华商行。年近五十的商行老板朱金璋把他们领进会客室,吩咐佣人送来了茶和烟,然后惶感不安地问:“请问诸位先生来敝店有何贵干?”

苏成德喝了口茶,按照周佛海规定的统一口径说:“我们奉行政院的命令,前来贵店募集铁和铜,为了制造更多的枪炮子弹,推翻重庆政府和消灭共党分子,请朱老板将家里多余的铁器和铜器募捐出来。”

“向政府募捐铁和铜,是每个公民的义务,我表示拥护。”朱金璋说,“只是敝店平日是根据生活需要才添置必要的铁器和铜器,没有一件多余的。不过,需要我募捐多少铁和铜,我按价付给现款。”

“朱老板问到募捐数字,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只能从各家各户的实际情况出发,有多少就募捐多少。”苏成德说,“但我们只要实物不要现款。”朱金璋怔怔地问:“那么,先生说募捐多余的铁铜器,这多余,有个明确的概念没有?”“当然有。”苏成德说,“除了饭锅、菜锅、菜刀、锅铲、煤钩、火钳六种用具,每种保留一件以外,其余的铁铜器都是多余的。”

“这怎么行,这怎么行!”朱金璋急了,“难道我多出点钱还不行吗?先生!”

“多出钱可以,那就请你交一万两黄金给我们。”苏成德缓缓起身,左手叉腰,把右手伸向朱金璋。

“哎呀!我全部家产也抵不得一万两黄金哩!”朱金璋苦苦哀求,“请先生关照关照,我奉送诸位每人四块银元。”“谁要你的臭钱!”苏成德手一挥,“弟兄们动手,除了我刚才说的六种用具,其余的铁铜器统统募捐!”

朱金璋慌乱地跟着苏成德等人来到伙房时,他的三个太太也闻讯从楼上来到伙房。他们见铜饭瓢、铜汤瓢、铜茶壶、钢火锅、铜茶盘、劈柴刀、火铲、火盆和所谓多余的饭锅、菜锅都被搬走,十分伤心,大太太恳求说:“请先生们行行好,把饭瓢、火铲、劈柴刀给我们留下。”

“不行!”苏成德说,“盛饭可以用瓷瓢,劈柴可以用菜刀,火铲可以用锅铲代替。”“募捐要自觉自愿呀!”二太太很生气。“财主的哲学是吝啬,你们能够自觉自愿吗?”苏成德见后院地坪里,有几个搬运工正将一批铁锹搬进仓库,眼睛一亮,估计朱家仓库里有铁铜器,吩咐随从们说:“把伙房这些铁铜器搬上卡车,派一人看守,其余的弟兄们跟我去仓库看看。”

“先生,仓库没有什么看的,那里没有多余的铁铜器。”朱金璋见苏成德已向仓库走去,只好唉声叹气和三个太太跟着去仓库。于是,仓库里的五百多口直径三尺五寸的大铁锅和一千三百多把铁锹,以及两千五百多副铜帐钩和三千多把铜锁被苏成德他们搬走了。“先生!这铁锅、铁锹、帐钩和铜锁都是商品,你们得按价付款呀!”朱金璋心痛如刀割。“付款?”苏成德冷笑一声,“你想得真美!”“我的天啦!”大太太边放声痛哭边诉苦,“这么多的商品被你们白白拿走,叫我们如何亏得起啊!”她愤怒已极,“你们还有良心没有?”“良心?哈哈!”苏成德狂笑一声,“你不说良心倒便罢,既然说了,那我们更不客气了!弟兄们,把这些皮箱上的铜锁扣和铜提手都撬掉带走!”“使不得,使不得!”大太太跪在地上,双手抱住苏成德的右腿,“皮箱上的铜部件被撬掉,这八百多口皮箱就成废品了!”“皮箱成废品我们不管,我们只管要铜!”苏成德一脚把大太太踢翻在地。二太太和三太太赶忙把哭哭啼啼的大太太从地上扶起来。朱金璋无比愤慨,脚在地上一跺,骂道:“强盗!”“有狗胆就再骂一句!”苏成德拔出手枪威胁道。“强盗!”朱金璋见苏成德的话语里还夹着个“狗”字,肺都气炸了,又骂了一句。

苏成德对准朱金璋的胸脯一枪,他应声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几下,含恨死去。朱金璋的三个太太扑倒在丈夫的尸体上,哭得死去活来,但谁也不敢哭出一句咒骂的话,只一个劲地痛喊:“何得了啊,何得了啊!”

朱家的店员和佣人见此情景,一个个忍气吞声,也一下子乱了方寸。过了好一会,才想到给朱家在上海复旦大学念书的儿子朱家驷、在持志大学念书的女儿朱家菊发电报,要兄妹俩回来为父亲料理丧事。

苏成德还不甘罢休,又带领几个随从闯进朱家的几间卧室,把铜暖壶、铜帐钩和三百多枚铜钱拿走了。他们在朱家共夺走三千九百五十多斤铁器和三百八十多斤铜器。

“好家伙!我们在朱家这一户就搞到了这么多的铁和铜。苏成德笑着,上级规定每户平均募集二十斤铁和五斤铜,我们争取多超额完成一点,以每户平均二十二斤铁和六斤铜计算,铁等于已超额完成一百七十五户的任务,铜等于超额完成六十三户的任务。”他轻松地嘘了口气,“我们从朱家得到一条经验,募集找大商行完成任务快。至于一般市民,可以作为第二、三批募捐对象。”

一个警察献策说:“苏区长!如果找铁器铺和铜器铺募集,完成任务会更快。”“好!”苏成德看看手表,“已经六点过十分了,我们去对门酒家吃点东西,就去如意铜器铺。”“苏区长!要把如意铜器铺的铜和铜器全部搞到手,恐怕以募捐的名义不行。”一个警备师士兵说。“这个?我自有办法。”苏成德眉头一皱,又诡秘地一笑。

如意铜器铺坐落在汉中路与中山南路交接处的新街口,是一家拥有八个作坊的铜器制作店铺,生产脸盆、茶壶、水烟袋、暖壶等一百二十多种产品。这里制作的重五十多斤的铜狮、铜虎,重十多斤的铜鹤,重四十多斤的观音、关圣帝、弥勒佛、释迦牟尼、耶稣铜塑像等工艺品,因工艺精美而畅销海内外。

苏成德等人驾驶五辆卡车和一辆小轿车来到如意铜器铺时已是晚上七点,工匠们已经回家了,老板文轩清和当家的二太太洪文娟,正在听取工头张应明汇报当天的生产情况,听取账房倪世清汇报当天的财务和货物的出入情况。他们见一群陌生人闯进门来,都心头一怔,不敢怠慢,赶忙起身迎候。

文轩清一眼看出苏成德是领头人,点头哈腰地来到他面前,强装着笑脸说:“请问先生贵姓?光临敝店有何见教?”他年约四十,中等身材,红润的脸色说明他营养良好。“免贵姓刘。”苏成德显然是做贼心虚,“你就是文轩清先生?”“是的,鄙人就是文轩清。”他说,“请刘先生和随来的诸位里面客厅坐。”“不必客气。”苏成德口气生硬,“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文先生!”“我犯了什么罪?”文轩清惊得目瞪口呆,“我,我,我一贯安分守己,从来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刘先生!”“你一贯安分守己?”苏成德显得非常威严,“根据你的同伙检举,你犯了私通共党危害民国罪!”洪文娟和张应明、倪世清都大惊失色。洪文娟望了吓僵了的丈夫一眼,焦急地说:“刘先生!这一定是有人无中生有,有意诬害文先生!”

“是的,一定是有人不怀好意,捏造事实诬害我。”文轩清双腿抖得难以自持,感到大腿间湿漉漉的,一时竟弄不清是什么原因。“检举我的是什么人?他胡说了些什么?”他怔怔地望着苏成德。

“那我把检举书念给你听。”苏成德从黑色皮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份材料念道:

我是共产党南京地下支部的秘密交通员,负责与如意铜器铺老板文轩清联络。去年十二月中旬,他资助苏南地区新四军五千块银元,是由我负责转送的,今年三月下旬,他资助供新四军做军装用的五万尺优质灰布,也是由我负责转送的。新四军收到这些钱和布以后开具的收据,由我转交给文轩清。上述情况完全属实,我可以在法庭上与文轩清当面对证。史仲义,四月二十五日上午八时二十分。

“冤枉啊!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名叫史仲义的人,这是天大的冤枉啊!”文轩清两个拳头痛苦地捶自己的胸脯。

“我丈夫的确不认识这个姓史的人!”洪文娟伤心地哭着,“我们说的是真话,我们家的这位账房先生和这位工头先生可以作证。”她说了句毫无作用的话。

“任何人作证都是枉然!”苏成德面向两个警察,“给文轩清戴上脚镣手铐,押他去法庭与史仲义对证!”两个警察不由分说,给文轩清扣上脚镣手铐。“没收如意铜器铺的全部铜锭和铜器,以及全部现款。”苏成德宣布。一个小时之后,苏成德他们夺走了如意铜器铺一百九十五吨铜锭和重达一百二十八吨的铜器,以及三百二十两黄金、一千二百块银元和一万五千元中储券。

两个小时之后在特工总部,由苏成德手下一个名叫龙菊秋的特务主持,由另一个名叫王锡涛的特务以史仲义的名义,出面与文轩清对证。文轩清有口难辩,又经不起特务们的严刑拷打,只好承认私通新四军,龙菊秋宣布判处文轩清三年徒刑而关进监狱。几天后,洪文娟给苏成德送去八百块银元,才使文轩清获得自由。这些黄金、银元和中储券,苏成德除给龙菊秋、王锡涛各十块银元,给十八个随从每人十元中储券以外,其余的都饱了私囊。

一个月后,文轩清在重庆《中央日报》当记者的女婿石德风,以《南京如意铜器铺冤案始末记》为题写了篇通讯,发表在《大公报》重庆版上。汪精卫看了这篇通讯,委托周佛海负责调查处理。后来,苏成德给了周佛海和陈璧君、徐珍各一百两黄金,事情就不了了之。

四月二十五日晚上十二点,街上已没有行人。在这温馨的初夏夜里,人们已经睡熟了。这天,是中山东路华盛铁器铺老板张家骏纳妾的喜庆日子,不到晚上十一点,占地近三亩的铁器铺就静悄悄的。张家骏二十五岁毕业于上海工业专科学校之后留校当助教,五年后的今年二月,因父亲病逝,回家继承父业。妻子刘月华连生三个女孩,每次都是难产,已做了绝育手术,故于今天纳妾。晚上十点多钟,前来贺喜的亲戚朋友陆续走了,张家骏怀着传宗接代的愿望,与比自己小十岁的二太太徐咏梅睡觉了。这时,只有忠于职守的巡夜工,张家骏老家常州的堂兄张家成,在店内轻轻走动,不时地亮着手电筒照照可能发生事故的地方。当手电筒照到仓库左边那间堆放杂物的房子时,发现挂在门上的大铁锁没有落锁。“噢!谁把锁打开了?是小偷?”他自言自语站在门口愣怔了一会,想到这房间无一件值钱的东西,这种怀疑很快被打消了;一定是傍晚时自己将两只断了腿待修理的椅子放进去之后,一时疏忽忘记上锁。他这么想着,走过去把门锁上!

十二点过十分,有人又急又响地捶着铁铺的大门,并伴着急促的喊话声:“开门,快开门!”张家成急步走到门口,惶惑而又反感地问道:“谁呀?深更半夜的敲门干什么?”“我们是首都警备师和首都警察厅的人,前来华盛铁器铺缉拿逃犯,请快开门!”有人大声叫喊。“没有逃犯来我们铁器铺呀!”张家成一怔,“请稍等一下,我去向老板通报。”

张家骏和徐咏梅听说有人来铁器铺捉拿逃犯,惊慌地扭亮床头的电灯,披衣坐在床上。“成哥,敲门的人是说来我们铁器铺缉拿逃犯,还是搜查逃犯?”张家骏问。

张家成回答说:“我听得很清楚,是说缉拿逃犯。”

张家骏自信没有人逃到他的铁器铺来,既是安慰自己,也是安慰徐咏梅说:“不用慌,俗话说:‘心中无冷病,大胆吃西瓜。’你睡吧咏梅,我去应付一下。”他穿上衣服起床,拖着新婚之夜的疲惫身躯,与张家成来到大门口。

“请问,你们来铁器铺缉拿什么逃犯?”张家骏坦然自若。门外有人回话:“请快开门,总得让我们进来说话吧!”张家骏示意堂兄把大门开了。进来的是穿军官制服的苏成德和十个警备师士兵、八个身穿警察制服的人,其中两个是苏成德手下的特务,也以警察身份出现。紧接着开进来一辆小轿车和五辆卡车。“你就是华盛铁器铺老板张家骏先生?”苏成德冷眼相视。“是的,张家骏。”他问,“先生贵姓?”“兄弟是首都警备师六团团长上官清源。”苏成德说。“请上官团长和诸位弟兄去客厅坐。”张家骏腰微微一弯。

苏成德见大门仍然敞开着,煞有介事地对两个警察说:“把大门闩上,你们俩留在门口看守,防止逃犯乘机逃跑。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即使开枪,也只能伤他的脚,不能致他的命!”说罢,领着其余的随从与张家骏来到陈设讲究的客厅里。

张家成给苏成德等人各泡了杯茶,就退出客厅,给张家骏的大太太刘月华报信去了。

苏成德望了张家骏一眼,装出一副严肃的面孔说道:“今天是张老板新婚的喜庆日子,实在不应该出现不愉快的事。可是,唉!张老板你偏要窝藏逃犯。”

“我窝藏逃犯?”张家骏弄不清,“请上官团长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