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汪精卫第3卷:矛盾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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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又一次转败为胜(4)

陈璧君住医院,严格说来并非疾病,她的这种因震惊和悲愤使心情极度紧张而引起的昏厥,比较容易恢复,今天清早起来就自我感觉良好,本来就想出院了,听了倪凤姿的一番花言巧语的揭发,就气冲冲离开医院赶回来向丈夫报告,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了周佛海那蛊惑人心的一场表演。

“如果周先生对委座还没有完全忘恩负义,你就应该猛省过来,向委座坦白你的大逆不道!”陈璧君疾言厉色地瞪着周佛海。

周佛海的右胳膊肘搁在右大腿上,右手支撑着额头,沉默着,好像刚走了一段崎岖的路,需要休息一下似的。其实,他无法休息,脑海里好比刚刚爆炸了一颗炸弹那样轰隆隆隆,又仿佛颅脑内的脑髓全被炸毁那样一片空白,什么主意也没有。

“如果你能够按照夫人刚才说的办,我一概原谅你,周先生!”汪精卫面孔板得紧紧的,但语气是和缓的。周佛海惊异地抬起头来,望望陈璧君,又望望汪精卫,感到一阵惊悸,旋即又是一阵愧疚和一阵深深的懊悔,不觉手往额头上一拍,期期艾艾地说:“我,我,我对不起汪委员长!”他很想跪在汪精卫面前谢罪,但由于人格的作用,两只膝盖骨的关节像失去了弯曲功能一样不听支配。

他咬咬牙关,决定用诚实的态度和毫无保留的交代,取得汪精卫的宽宥和谅解。于是,他答应把戴笠的信交出来。他如实地将程克祥秘密会见他,向他转告蒋介石希望他搞“曲线救国”的几点要求,让程克祥以投靠南京政府的名义来南京建立秘密电台和当他的助手,他要程克祥转告戴笠,他一切听从蒋介石的安排,以实际行动在蒋介石面前立功赎罪等情况交代一遍!又将一月十五日上午十一点五十分,他亲自与戴笠通无线电话,密告日本内阁五相会议通过的《大东亚长期战争指导要纲》的全部内容,密告日本为了做好南侵准备,从现在起到今年秋季,在华日军不向蒋介石政府控制地区发动新的军事进攻,同一天他遵照蒋介石营救任援道的意见,以印发假传单欺骗汪精卫,迫使他不得不释放任援道,以及昨天晚上周佛海的问题被揭发之后,杨淑慧连夜请西尾从中解围,等等情况坦率地交代出来。“周先生你怎么知道自己的问题被败露了?”汪精卫惊同道。周佛海的脑子反应很快,随口回答说:“是张素贞小姐告诉贱内杨淑慧的,因为她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要保护妻表侄女赵素梅。“那么,唐生明向蒋介石建议,要军统软禁令堂和泰山,张小姐怎么不事先告诉周夫人让两位老人躲避开?”汪精卫顿生疑惑。

“报告委座!那段时间张小姐在香港看病,她回南京时问题已经发生了,无能为力了,并因此感到深深的遗憾。”周佛海的对答如流,消除了汪精卫的怀疑。

同时,也使汪精卫恍然大悟,那个难猜的谜终于有了谜底。原来,近卫并不知道昨晚南京所发生的一切,而是西尾借他的名义来吓唬他汪精卫放弃对周佛海的处置。他断定,周佛海在西尾面前使用了重金行贿!顿时,一种对西尾的深仇大恨从心底里泛起来!

“我刚才向委座交代的这一切,说明我罪大恶极!委座现在关押我,甚至马上枪毙我,我都是罪有应得,我毫无怨言!”周佛海嘴里这么说,但毕竟还不想死,说着说着又哭将起来。

“我不是已经说了,只要你能够交代清楚,我一概原谅你吗!”汪精卫宽容大度地说。生杀予夺大权在手,是世界上最威风的人,这可以从他脸上泛起的红光可以看出。

周佛海见陈璧君还没有开金口,想到她的任性和汪精卫对她的迁就让步,心里仍然惶恐不安。

陈璧君似乎明白周佛海隐蔽在内心深处的东西,说道:“委座已经原谅了你,你下一步怎么办?周先生!”

这可把周佛海难住了。下一步怎么办?他还没有想过。但周佛海毕竟是政治老手,沉思片刻,可怜巴巴地说道:“我没有脸面留在南京政府任职,也不愿意去重庆混那碗怄气饭吃,请委座和璧君姐允许我去南京大学当教授,教点经济学或政治课,我还是可以胜任的。”

“当教授不行了,你业务荒废了,还是继续当行政院副院长兼财政部长。”汪精卫想到手中有百万和平军为自己撑腰,又有百万日军为自己助威,胆大气粗话也硬,“你与重庆的联系不能断,程克祥的电台也不能拆,仍然让他当你的助手。总之,一切就按我在一个小时前说的应付下去,继续取得蒋介石对你的信任,也许能够弄到点对我们有利的东西。这样坚持下去,直到重庆政府彻底垮台为止!”他顿了一会,“另外,请周夫人再去见见西尾夫妇,就说二夫人一切按西尾夫人说的办事,把我蒙住了,你的问题转危为安了。”

“好!我一定要贱内去。”周佛海以获得新生的特殊感情高呼着:“伟大领袖汪委员长万岁!”

汪精卫,武无攻城野战之本领,文无经邦治国之能力,这两个方面都不足以服人。然而,他对周围任何人的错误,甚至他认为是罪行,只要本人坦白交代了,都能宽宏大量而仍然重用视为亲信,却是他的政治手腕的独到之处。他能够在南京这片小天地里维持统治,也许这是重要原因之一。

昨天晚上,张素贞回到唐生明家里,就出卖了赵素梅,说她如何在汪精卫面前揭发唐生明打入南京的问题。

大概是唐生明也掌握到了汪精卫宽宏大量的特点吧,就在周佛海离开汪精卫官邸一个小时左右,他一副愧疚的样子来到汪精卫面前。

汪精卫还是那么热情地给他端茶递烟。唐生明接过茶没有喝。接过香烟没有点。他站起身来,先脱下呢大衣,尔后像剥笋壳似的将上衣一层层脱下,直到裸露出肌肉丰满的上身。不知是汪精卫对唐生明的此种行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是装糊涂,问道:“你这是怎么的?唐先生!”

唐生明也不答话,从一只皮料提袋里拿出一束荆条,插在背部下的裤头里,然后向汪精卫一鞠躬,显得沉痛地说:“季灃负荆请罪来了,请汪委员长痛打我吧!”他说罢,转过背去,等待汪精卫抽打。

说实在话,汪精卫想起唐生明对南京政府的种种欺骗和蒙蔽,不觉怒火中烧,真想痛打他一顿,但是,人家能够采取此种在现实生活中少见的行动请罪,他今后还不是忠心耿耿归顺自己吗?还不能原谅人家而化敌为友吗?于是,他赶忙从唐生明身上抽出荆条,把它丢在地上,将唐生明脱下的呢大衣给他披上,感动地说:“唐生明先生怎么学起廉颇来了?快把衣服穿上,以免伤风感冒。”

唐生明还是一副难过的样子,说道:“我今天负荆来向委座请罪,并非取其‘负荆请罪’的典故含义,而是取其精神,因为廉颇和蔺相如分别为赵国的武将和文臣,而我是委座手下的一名小职员呢!”他甩掉身上的大衣,又把腰弯下去,“委座快痛打我吧!您打了之后,我再向您坦白认罪。希望您这一打,把我身上的蠢气和邪气统统打掉,让我从此脱胎换骨,改邪归正做好人!”

“不用坦白了,你的问题我大抵知道了些,无非就是那么一回事,也不用打你了,你刚才的一言一行,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汪精卫又把呢大衣给他披上,“从现在起,让我们真诚地合作共事吧!当然,从斗争策略着想,希望你继续保持与重庆的联系,其目的是为了从反面促进南京政府的巩固和发展。”

唐生明眼眶里噙着泪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地点头。

唐生明走后,汪精卫把徐珍叫到身边,吩咐说:“你做点必要的准备,明天依然要张冰洁女士当你的助手,陪同你去东京一趟。”“干什么去来?”徐珍茫然地问。“告状,向近卫首相和平沼议长告西尾的状,”汪精卫愤慨地说,“他前年十月一日出任日本驻华派遣军总司令以来,没打过几次胜仗,致使日军占领区越来越小!你好好准备材料,就集中告他这一点,非把他拉下台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