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懵懵懂懂的幼小女孩,便是江女。
当然,江女那时还不知道她的亲生父亲名叫介黎,她更不知道自己从小便被送到苏河畔的江家寄养,取名江女倒是她亲生父亲取的。
她现在也进了京,只是被毒血门的人押管着,她不知道在这个安静的将军府,将会发生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而因为这场大战,她的命运更会折轨而变。
多少人的命运都会折轨而变。
秦舞阳跪在自己母亲身前,问道:“娘亲,那夜之后,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何衡儿再也寻不到你,衡儿以为再也看不到娘亲了。”这个坚强的男子,哭得像一个小女儿也似。
这是多少年来对孤单的发泄。
红繗抚摸着儿子那只断了的臂膀,多少心疼,多少悲伤,揉成了一丝丝温柔,的泪:“孩儿,你终于长大了,母亲也心安了,从此可以去陪你父亲了。”
二十年前,她已心死。
那雁山之夜,毒血把她带到山峰后面,玷污了她的清白,更夺走了商家的宝甲,后虏她进京,关进王翦府中,供其玩乐,二十年的生活,如同一场恶梦,现在见到自己的儿子,她应该结束这场噩梦了。
秦舞阳见母亲迟疑着,他颤声问道:“母亲,你在想什么?”
“母亲在想你的爹爹,孩儿。”那红绫微笑着,像一尊圣洁的佛像。
天快要暗了下来。
整个院子依旧安静,但杀气,还是无声无息的降落。
稀稀索索中,手持刀剑的兵甲摸索着围了上来,王翦大将军没有在家,王贲少将军重伤在身,带领这些兵甲的人,他叫毒血。
兵甲是来收尸的。
而毒血,是来杀人的。
毒血的面前,走着两个女子,一个是江女,一个是星月儿,她们走着,像失去了魂魄一般,更像是两具没有生命的僵尸。
毒血遗憾的望着这两位美人。
他本想把她们占为己有,本想把她们送进醉仙居,本想享受那齐人之福。
但是,秦舞阳和都陨的步步紧逼。
让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
唯今之计,只有一战。
美人比比皆是,保住性命才是重要的。
他要用这两个女孩,来做他的肉盾吗?
红繗望着秦舞阳,说:“孩儿,你还记得娘亲在你小时候与你讲的那个传说吗?”
“犀牛望月?”秦舞阳问。
母亲点头:“现在花老财要伤害你的玉贞了,你要怎么办?”
秦舞阳的思维突然回到了孩童时候母亲为他讲故事时的那个场景,那是一个优美的传说。
很早以前,雁山下有个姑娘叫玉贞,她父母早亡,六岁时就给花老财当牧童。每日天光早,玉贞牵牛上山;夜里月亮升得老高时,她才牵牛回来。花老财待她刻薄,在牛棚角落头搁块木板,让她跟牛一起觉。她有话对牛讲,有苦对牛诉,有泪对牛流。牛呢,伸伸舌头,舔舔她的手,好像在安慰她:“别难过!”
六月天,牛棚里蚊虫嗡嗡叫,牛甩甩尾巴为她赶蚊虫;十二月,北风呼呼雪花飘进屋,牛用身体为她挡风寒。
一日日,一年年,玉贞与牛互相依靠着生活。玉贞出落得像朵芙蓉花,眉毛又细又长,脸色白里透红。方圆几十进而的山民都讲她是仙姑下凡哩。
花老财是个贪色鬼。他见玉贞生得这么漂亮,起了邪心。奸刁的管家向花老财献计,花老财连讲:“妙!妙!”
夜里,管家扶着花老财到了破牛棚,见玉贞躺在木板上睡觉,牛在边里为她赶蚊虫。两人齐动手,避开牛尾巴,捆了玉贞的手脚。管家在门外望风。花老财色眼血红,正要朝姑娘扑去,料不到铁鞭恁的牛尾巴朝花老财脸上打来了。花老财忍住痛,还想去摸姑娘的胸膛,牛耸起两只锋利的角,戳着了他的眼睛,鲜血直流。玉贞在木板上挣扎,花老财哇哇喊叫。打手们跑到破牛房,见牛发了疯似的护着玉贞姑娘,他们都不敢进去。等了半个多时辰,有两个打手壮壮胆,迈进了一只脚,牛“喇喇喇”冲上去,用角把他们戳出老远。管家气得叫人点火烧牛棚。花老财才逃出牛棚,被人扶到堂屋。
老牛乘机咬断了玉贞姑娘的绳索,跪下讲:“快,快骑到我背上去!”玉贞姑娘上了牛背。老牛撒开四蹄,耸起双角,睁大眼跑了出支。老牛朝凌霞山顶跑,打手们叫喊着围上来了。跑呀跑,跑到山岗头,没地方好跑了,老牛跪了下来,叫玉贞姑娘站在一只牛角上。等姑娘站好,老牛把角朝空一转,对着她猛吹一口气,玉贞姑娘就乘着牛角飞上天去了。
打手们冲上来时,老牛变成了独只角的石犀牛。玉贞姑娘呢,飞呀飞,一直飞到了月宫里。月光夜,玉贞姑娘走出云屋,撒下银光,看望心爱的老犀牛。犀牛呢,也仰着头,在想念女主人——玉贞姑娘哩!
“我要用生命去保护她。”秦舞阳一声长啸,放开了母亲。
那边,都陨与毒血,已经交锋起来。
毒血的饮血剑刺穿了星月儿的身体,下一剑,撩向江女。
秦舞阳目眦欲裂,绝叫一声:“师妹。”
“永别了,师兄,永别了,爹爹。”星月儿微笑着,笑容在空气中凋零。
毒血的饮血剑毫不犹豫的。
刺向江女。
都陨的寒月刀刀光赫赫,却比那饮血剑慢了半分。
秦舞阳捧过了碎心筑。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因为也许只有碎心剑,才能快过毒血的剑。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击了下去,用尽了毕生之力,筑音如约响起,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他的母亲吐血。
他的师父吐血。
他的师妹吐血。
只有江女和毒血,在那漩涡之下,呆呆站着。
漩涡落尽。
秦舞阳的伤痕剑终于出手。
剑风呼啸,顶上了毒血的胸口,毒血那一身衣服,全被炸成了碎片。
露出了柔丝宝甲,还有他那张奇丑无比的脸。
他用恶鬼般的笑容盯着秦舞阳的脸,阴森森道:“你用碎心剑杀死了你的母亲?”
秦舞阳冷笑,他眼眶充血:“下一个是你。”剑气暴涨,撩向喉咙。
天空中一道电光划下,准确无误的劈到二人头顶。
两人的耳鼻之中,冒出了缕缕青烟。
战斗结束了。
没有人过来收尸,因为毒血带来的所有人,全被碎心剑所杀。
又过了许久,现场空荡荡的。
那些在现场生死搏杀的人,就像被风吹走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