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微型小说一千零一夜(第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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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最近的花朵最香(5)

这也要规定啊?我问。

上帝皱了皱眉,问,怎么?有问题?

我嘀咕着,这也不允许,做人也太没劲了。

可更没劲的是第十二条,基本寿命五十年。我很是惊讶和生气地问,你怎么这么小气?才五十年,怎么够?让我干什么吗?

上帝说,你想长寿,就看你的表现了。

我问,此话怎讲?

上帝说,你接着往下看。

第十三条,甲方如能终生遵守以上第一到第十一条之规定,每条增加寿命五年。

我掐指一算,十一条共计五十五年,加上基本寿命后总计有一百零五年。我说这还差不多。

上帝说,这还差得远呢,你再往下看。

第十四条,甲方如能在做人期间积极帮助他人,积极从事慈善事业,根据表现奖励三十年以上,上不封顶。

我一看,大喜,这不是很简单吗,我最不缺的就是爱心。这样的话,我的生命有望达到一百三十五年,甚至更高。

更让我感到激动和兴奋的是—

第十五条,如果甲方生命达到一百三十五年以上,甲方生命结束后,丙方(天堂堂主)将有责任和义务为甲方颁发天堂终生居住证,成为天堂的一员,并将有机会参与行政管理,享受类似人类国家干部的待遇。

我对这条充满了期待和信心。正暗自高兴时,下面的规定让我瞠目结舌。

第十六条,甲方如果不能终生遵守第一到第十一条之规定,每违反一条减寿十年。

啊?我大惊:遵守一条只加寿五年,违反一条要减寿十年,这不公平。

上帝说,这很公平,不老老实实做人,就该加倍惩罚。

我说,基本寿命只有五十年,那如果违反了五条以上,生命不是出现负数了吗?

上帝严肃地说,对,那样的话,你就完蛋了。

我无言以对,明白这是游戏规则。我继续往下看。

第十七条,甲方做人后,如果表现很差,生命出现负数,则丁方(地狱狱长)会将甲方打入第三十六层地狱,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永世不得翻身。

啊!我大吃一惊。我感到这条件太苛刻了,真想放弃,转念一想,不能在上帝面前丢脸。于是硬着头皮说,只听说有十八层地狱,怎么冒出来三十六层?

上帝依然面无表情地说,形势所逼,不得不向地心发展。

我苦笑,敢情这地狱也人满为患?或者工业发达?

第十八条:甲方同意以上所有规定方可投胎。

……

看完协议,我陷入了思考和矛盾中,心情异常沉重。看来,要做好一个人,在地球上生存,确实很不容易。我不知道我能否全部遵守以上协议,但我想我会努力的。我明白了上帝的良苦用心,也觉得是该把把关,让地球上的人素质越来越高,只有这样,人类才能成为和谐、安定、温馨的世界,地球才能承受不能承受之重。

于是,我郑重地在协议上面签下了“完全同意以上所有规定”。

上帝终于笑了,握着我的手说,恭喜你,可以投胎了。

我使劲地握了握上帝的手,说,谢谢你!

话未说完,只听见我“哇”的一声大哭,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我来到了人间。

别对我说你穷

李 均

客车行到半路的时候,女售票员突然嚷道:“交空调费了,一人一元。”

她的话一出口,便招来了乘客们的大声抗议:“空调费不是包含在车票里了吗,怎么还要收?”

“半路上了又要加钱,这不明摆着是宰人吗,你怎么不早说呢。”

“知道是这样的话,我就不坐你们的车了。”

“哪有这种规矩的,我要投诉你们!”

“那你就投诉好了,投诉号码是1 2 3 4 5,可千万别拨错了。”女售票员冷冷地看着一车厢的乘客,面无表情地说道,“不交钱可以,但现在就给我下去。”她这么一说倒把大家给镇住了。毕竟外面天寒地冻冷得要命,并且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能再拦到车。乘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吭声。

于是,女售票员开始一排一排地收钱。她走到第一排的一个女乘客跟前,把手一伸,问:“你交不交?”女乘客往四下看看,发现没人吱声,不情愿地掏出了一元钱。

“你呢?”女售票员又问旁边的一个乘客。这名乘客犹豫了一下,也掏出了一元钱。

其他的乘客虽然都一脸的气愤,但最终还是把钱交了。

最后一排了。最后一排坐着的是一个4 0岁左右的男子,面色黝黑,衣服很朴素,上衣本来是灰色的却被洗得发白,他的旁边放着一个大行李袋子,一副农民工的打扮。

“快交钱,说你呢,听见没有?”女售票员不耐烦地把手伸到了农民工的面前。

“同志,俺身上没带钱,俺的钱怕在路上弄丢了,在上车前就寄回家了,您看能不能就算了?”

“不行,必须交钱!”女售票员一口拒绝道。

“真的,俺不骗你的。俺在外打工,好不容易回趟家,您就当帮俺一次吧。俺不会忘记您的好处的。”农民工苦苦哀求道,“再说,当初上车的时候,你也没说要加钱呀,俺就是看你们的车比别人的便宜这一块钱才上来的。”

“别人都交了你不交,你算老几?别对我说你穷,穷你就别坐车呀。不交是吧,那你现在就下车。”女售票员的脸色冷得像块凝结的冰,一顿话把农民工给吓坏了,他再次翻了翻口袋,然后又打开行李看了一遍,但仍旧没有找出一分钱来。农民工无奈地看了看女售票员,然后又看了看车窗外的公路,然后提着行李站了起来,他说:“那好吧,你让车停一下,俺现在就下去。您刚才说过了,退一半车费的。”

女售票员没想到农民工会来这一手,她想了想,皮笑肉不笑地说:“看你一年在外打工挺不容易的,这一元钱就免了。”

“真的?那太谢谢您了。您真是个好心人呀。”农民工一看女售票员改变了态度,千恩万谢。

“先别慌谢我。我话还没说完呢。”女售票员说,“别人都交钱了,你不交就有点说不过去。这样吧,既然你不交钱,你就不要享受这里的空调待遇,我把窗户打开,你堵着它,这下咱们就扯平了。”女售票员说着,便把农民工身边的一个窗户打开了,风雪呼地一下子便裹了进来。车内的人不由地都打了个哆嗦。

农民工觉得女售票员说得有道理,便一边说感谢的话一边站起身,把后背堵了上去。于是,车内又暖和了起来。

农民工穿得并不厚,没站多久,两腿就开始打战了,脸色也变得乌青。车内的一个年轻人看不过去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元钱,递给了女售票员:“把窗户关了,让他坐下吧。我替他出这一块钱了。”

女售票员一看,喜出望外,忙伸手把钱接了过来。然后,和年轻人一起把农民工扶到了座位上。农民工嘴巴哆嗦着,握着年轻人的手,半天没说出话来。

客车依旧高速地行驶着。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车内的乘客都低着头打起盹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车厢内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车也突然停了下来。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睁开了眼。只见客车司机抱着女售票员,正一个劲地摇晃,嘴里还喊着:“你怎么了,快睁开眼说句话呀!”

“药,药……”女售票员咬着牙挤出这么几个字。司机一听明白了,忙掏女售票员身上背的小包。但掏了半天,除了几包纸巾外,什么也没掏出来。司机急得满头大汗。

正在这时,那个农民工也醒了,他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之后,忙打开行李,掏出一瓶药来。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司机跟前,说:“她是哮喘病发作了吧,快,吃点速效药。俺也有这病,就怕路上突然犯了,所以随身都带着。”司机一看,忙接过药对着女售票员的嘴巴连喷了几下。没过多久,女售票员渐渐恢复了过来。

“看,这药的效果不错吧,不管啥类型的都管用。”农民工高兴地对司机说。

客车又继续在冰天雪地的公路上欢快地奔跑了起来。

一路上,乘客们都在不停地私下议论着什么。有些人还不时地回头看看那个农民工,他们不了解这个农民工,也不明白在客车到站时,望着农民工衣背上依旧湿淋淋的痕迹,那个女售票员的脸上,流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最近的花朵最香

朱成玉

这是又一个青梅竹马的爱情。

他和她,在同一个村子里长大。在鲜花盛开的山路上,他们一起上学放学。他高大帅气,她温文尔雅,走在一起,彼此相得益彰,不时引来路人的侧目。懵懵懂懂的他们尚不懂得爱,却不能阻挡爱在心底抽枝发芽。不自觉的,碰触到对方身体时,一个会羞红了脸,一个会心跳加速,彼此观望的眼神也渐渐开始有些闪烁、迷离。

山路上开着各种各样的花,她常常会问他,哪种花最香,他答不上来,胡乱指着那一簇簇的丁香。的确,丁香是最香的,山路上,到处都弥散着丁香花的味道。她微笑,不置可否。

因为家庭的窘迫,高中没毕业,她就被迫辍学。令她没想到的是,他随后也跟着辍了学。按理说,他的家庭条件还是可以的,况且他还是个男孩子,他的母亲也都盼着他上大学找份好工作,光宗耀祖。她想不明白,问他,怎么就放弃了大好前程?他亦学着她,微笑,不置可否。

没你陪着,这路上的花都不香了。这是不善言辞的他和她开的唯一的玩笑。她当真了,认准了自己在他心底的位置,满脸满心都漾着幸福的红晕。

去地里干农活的时候,他们还是会一起去,他们两家是地邻,干活的时候也会彼此照应。游荡在他们年轻心湖里的情感的鱼并没有因为辍学而搁浅,反而走进了更广阔的海洋。

那个午后,她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脚上是粉红色的凉鞋,整个人像一朵饱满的荷花,娇艳欲滴。他被她迷住了,猝不及防地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然后像做了坏事的孩子,撒着欢儿地逃开了。

她呆愣在那里,仿佛有无数个太阳烘烤着她,一顶硕大的草帽遮不住她的娇羞。

可那算是爱的表白吗?上帝微笑着,不置可否。

他们彼此没有承诺,但似乎彼此都已心照不宣,都在守着这一份没有被污染的爱。

但他毕竟是耐不住寂寞的人,他的心终是向着外面的世界的。他跟着一帮人去了城里打工。临行的时候,她指着路边的丁香,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你说过的,这儿的丁香花最香。他懂得她的心思,微笑着,不置可否。

他手巧,学了美发的手艺,不几年的工夫就有了自己的一个店面。因为他的手艺好,再加上青春阳刚,他的店铺便成了一些有钱的妇人们常常光顾的地方。就常常有多情的妇人对他暗送秋波,不停地往他的口袋里大把大把地塞小费。

自然不能白拿了别人的好处,一番挣扎之后,他毫不怜惜地卖掉了自己。一次、两次、三次……外面的花花绿绿渐渐涂染了他的心境,他不再想回到他的乡村,他想扎根在那个灯红酒绿的地方。

但他常常会想到她,但那张清纯的脸,早已敌不过城里女人的妖娆。他在这纸醉金迷里缴械投降了。

而此刻,她却在村子里守着她可怜的爱情。是的,现在她确定那是爱情了,因为他的一个吻,一吻定情。

男孩的父亲也去城里打工了,家里只有他母亲一个人支撑着,早出晚归,在地里干农活。她常常去帮她,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在地里挥汗如雨,美丽着那个朴素的乡村。

偶尔他回来,他们也还会在那山路上默默地散步,只是,她和他,近在咫尺,感觉却有些遥不可及。他为她做了新发型,无论怎样做,都依然是朴素的面容。他摇着头,他看不到她的妖娆。

他说,别等了,我只是路过,我终还是要走的。

她无语。夕阳被撕碎了,乱红漫天。

从此,各自掉转船头,一别经年。

当年龄像年轮一样转了一圈又一圈之后,剩下的,怕是只有淡漠和忏悔了。年轻的双手,虽然成就了宏图伟业,却无法停止新陈代谢,依旧要随时间老去,那些丰功伟绩也带不到干涩的黄土里;平淡的眼睛,看遍了一生的平凡生活,尽管仍然凝视着幸福和绚烂,依然为它们激情万丈,可是却已经有了皱纹,岁月无情地将锐利磨钝,然后,带来黑暗;无知的身体,不停歇的贪婪和放纵,终是要为没有边际的挥霍买单。当身体上满是伤痕的时候,你终于能够忏悔你的罪恶了,只是你也将是油尽的枯灯,熄灭了,就无法再燃烧。

令人欣慰的是,有回忆这样的东西存在。它时刻提醒人们,哪些东西是我们该珍惜的,哪些东西是我们该遗忘的,哪些东西是我们感到幸福的,哪些东西又是我们觉得痛苦的。

回忆总让人上瘾。就像他和她,总是被路边那一簇簇的丁香缠绕。

再见到他的时候,已是1 0多年之后。她已为人妇,他却仍旧孑然一身。因为和一个贵妇人的暧昧,他被那女人的丈夫指使手下教训了一顿。结果他瘸了一条腿,现在的他,看上去老了很多,也颓废了很多。再见不到一点年轻时候的影子。他看着她,不自觉地就感觉有湿乎乎的东西在眼角溢出,其实,一直以来,离他的心最近的,只有她。这些年来,他一直是在忏悔中度过的,他不该越过身边的花朵,去追逐那些遥不可及的芬芳。

他说,你没变,还是那么清纯。她微笑着,不置可否。他便想起她曾经问过他的话:哪种花最香?

现在他想告诉她,最近的花朵最香。

而她,就是离他的心最近的那朵花。

情 殇

王晓峰

星正在构思一篇小说的时候,隔壁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很响,一下子打断了星的思路。

星有些生气,没好气地拉开门。一看,是月,气就消了。

月是秋的女朋友。月长得特漂亮,很像那个正走红的女影星。

星笑着说:找秋的吧。秋出差去了,再有两天才能回来呢。月,过来坐吧?

月嫣然一笑,说,不啦不啦。

星说,咋,我是老虎?怕我吃了你咋的?

月顽皮地说,你满嘴獠牙,你吃人不吐骨头,你不是老虎是啥?说着,脚却迈进了星的门。

星连忙让座,倒茶。

月见桌上摊着稿纸,惊讶地叫起来,哟,你还会写小说呀,真没想到,脸上就流露出钦羡的神色。

写不好,瞎写。星说着,就翻箱倒柜地翻出一摞子有自己作品的报刊,一一指给月看。

于是,这一晚两人就有了一个谈不完的话题。

一暖瓶水快喝完的时候,月抬腕看看表,说,天不早了,我该走了。说着背起自己的小包就要往外走。星也站了起来,准备送月。突然“叭”的一声,一个楼的灯光全灭了,房间里顿时一片黑暗。

星不抽烟,没有火机,火柴也没摸到,就说,人不留你天留你,月,再坐一会儿吧。

月拿起包坚决要走。

星说,别慌别慌,最多5分钟,准来电,不信你等着瞧。

于是,两个人就在黑暗中坐了下来。

黑暗中,星嗅着月身上散发出的女孩子所特有的那种香味,心中突然起了一个很坏的念头。说,月,我给你讲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