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长安城外,十里官道,道衍、万昭仪、离凡三人向齐王李祐营地行去。
“嗯?”道衍此刻忽然心中一凛,眉头紧皱,似有异样之感。
“怎么了?”万昭仪看的一奇,心中紧张,赶忙伸手摸了摸男子额头,“莫不是饮了酒吹风,染了寒意?”
道衍缓缓摇头,却不免回头向长安城中看去,“天色刚刚还是昏暗不堪,大风呼啸,怎么城头似出了太阳?”
万昭仪闻言也是不解,当下也回头向城头看去,“这老天,说变就变,刚刚还是乌云密布。”
离凡行在前面,此刻也回过头来“二位,怎么了?”
道衍摆了摆手,“没事,和尚只觉得有些难言之感,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莫非是饿了?”万昭仪柔声问道,素指拉着男子袈裟。
“不是。。”道衍沉沉摇头“罢了,快些赶路吧,那齐王大营就在前面。”
“嗯。”离凡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三人来到一处营地,门前护卫数十,皆是军甲披身,颇有威严之感。
“这齐王有兵权?”道衍一愣,笑了笑。
“怕是私下养的兵。”万昭仪柔声答道,“徐州陈家和李祐走得很近,自然不缺钱。”
“皇帝准这养兵之事?”离凡也是一愣。
“我听爹爹说,这几个皇子,都有些家兵,只要他们不太闹腾,舅父也不责备。”万昭仪想了片刻,答道。
道衍摇了摇头“敢情是想几个儿子自己争个胜负,皇帝老头玄武门还没过瘾么?”
离凡眉色转沉瞧了瞧这里营地大小,帐篷车马,“怕不下千人,李祐好大的派头。”
“听说要打仗了,皇子带点家兵出征也是情理之中。”万昭仪点了点头,“离公子,不知你现在如何打算?”
离凡笑了笑,双手抱拳,“我一人去便可,多谢大师和姑娘带路。”
“离施主,这里面可是龙潭虎穴,独自前往怕是不能救出你师妹二人,不如小僧帮你…”道衍回道。
离凡摆了摆手,“不必了,大师才和万姑娘得了自由,便不劳烦二位了。再者…”他目色坚定,沉沉道“这事是我自己的事,不想依靠他人。”
“这人是不想连累我们,不过他如果能独自过了此劫,倒是可开心性。”道衍心中明白,当下点头道,“施主红尘已现,好自为之。”言罢拉着万昭仪“丫头,先去你洛州家中,还是如何?”
“不回我家能去哪?”万昭仪故作傲态。
“天地苍穹,皆可去得。”道衍笑道。
“皆可去的?”万昭仪笑了笑,“好,便依你,你说去哪,就去哪。”
“和尚曾在玉门关外寻得一泉水山谷,那年我才十五出头,和师傅周游九州,如今想起,倒是别有些滋味。”道衍答道。
“是么?沙漠中也有如此仙境?”万昭仪睁大眼睛,也似好奇起来,“那…那便去玉门关吧,自从爹爹不再跑商,我也再没去过关外了。”
“嗯,便如此。”道衍点了点头,“离施主,保重,和尚告辞了!”
“离公子,好好对你师妹啊,别像这个呆子一般,让我等这么久。”万昭仪打趣道。
“胡说,胡说!和尚哪让你等久了,这一路从寺中行来,吃饭睡觉是难免的!”道衍狡辩道。
“呸,也不知是谁刚刚还在楼中说,到了洛州饮了小半日的酒才来长安寻我,没良心。”女子娇哼道。
“和尚喝酒才有力气打架,再者,谁叫你急着出嫁,还怪和尚脚步慢。”后者故作不屑,回道。
“你再说,我可不给你买酒了!”女子叫到。
“红尘了然,不和女人斗嘴,罢了罢了。”
“哟!刚刚不还神气的紧么?有本事别不说啊!”
“师傅说了,别和女人吵架,说不清。”
“什么?!”
二者边行路边斗嘴,缓缓而去。
“这二人…”离凡看得叹气,想起自己碍于青山派的光复大业,碍于自己的名声气节,这些年来倒是让长孙凌儿吃了不少苦,如今抛下一切,只为救出心爱女子,不免感叹道“到了今日,总算有些活着的感觉…”话罢身法一转入了营去…
齐王营中,门客八九,座谈觥筹,饮酒密言。
“王爷…那女子是道长擒来的,你如此这般不怕坏了事么?”一儒生笑道。
李祐眉色扬起,面色泛红,似饮了不少,怀中搂着被治住穴道的长孙凌儿,“公治长也就是给我效力的手下,他擒来的女子,自然也是送给本王的,如何碰不得?”他看了看怀中女子,后者双目瞪出火来,恨恨盯着自己,“小娘子,还挺辣的?等我和众位贤客喝完酒,看我如何收拾你,哈哈哈哈。”他今日被道衍抢了亲,却是长安内外人人皆知,不免心头怒气难平,面上无光。回到营中却发现公治长所擒之女貌若天仙,倾国倾城,于是下令绑来供自己行乐之用。
“听闻圣上准备对青山派下手了!我军中密人来报,右营长孙顺德将军那头调动五千人马,已经驻扎在了秦州。”一方脸商人笑道。
“不错,这事我也有所耳闻。”另一人也接口道“当今大唐出兵之际,江湖各门各派更要看管甚严,除了已经归顺朝廷的冲虚观,城海帮,白马寺,南岳派,百花楼,福镖门,乌石寨,长歌坊,便是青山派和古禅寺了,如今这青山派被五千兵马包围,怕是要再遭二十年前的惨事。”
“哼,青山派么?”李祐冷笑道,“父皇也是糊涂,为何不再调五千人马去把那古禅寺给灭了,久禅老和尚二十年来都对国师之位颇有推辞,给他几分薄面还不识好歹,一群臭和尚!”
众人闻言也不好接口,心知这李祐是气紧那道衍坏了自己新婚大典,才拿古禅寺的和尚说事。
“诶!王爷不必上心,这不还有美人在怀么?”儒生打趣道,众人纷纷附和,淫笑般打量着李祐怀中女子。
“是么?”李祐双眼一转,“那就给你们看看,本王如何整治女人的!”话罢,大手一撕,长孙凌儿袖袍滑落,玉背露出,引的在座起哄叫好。
李祐大笑几声,托起女子下巴,“啧啧,美人儿,你身体怎么发抖了,莫非是冷了?那本王陪你饮一杯如何?”他言罢端起酒杯给女子灌了下去,引得后者咳嗽几阵,“怎的了?还瞪我?真不听话!”说着,大手一挥,一巴掌打了上去“叫你好好看着本王!不准瞪眼!如何伺候男人都不会么?”刚说完,李祐又向女子裙摆伸出手…
“好!王爷好手段!”方脸商人笑道。
“是,是,这才是御女之术。”儒生也拍起马屁。
众人纷纷附和,淫笑不断。忽然门口一震阴风吹过,帐内灯火俱灭。
“怎么了?!”儒生喝道“来人,掌灯!”
“哪来的怪风?”方脸商人怪叫道“碍我等看好戏!”
众人皆是你言我语,不知发生何事,过了片刻,侍人端着火烛入内,再次点燃长灯。众人这才视清周围,向主座上一望,却是目瞪口呆,只见齐王身首分离,一男子上身赤膊,提着李祐人头,冷冷看着在座众人。
“刺…”儒生刚要大喊,帐中灯火又暗,那赤膊男子如鬼魅魍魉,身法骇人,眨眼游离各坐,八掌拍出,毙了在座所有人。
“凡…凡哥…”长孙凌儿披着男子白袍,堪堪遮住玉体,泪如泉涌,“你总算来了。”
“凌儿…”离凡暖暖一笑,轻轻扶起女子,忽然想起什么“都怪我来晚了…”
“不…”女欣慰一笑“我便知道,我看中的男子顶天立地,无论我遭了何等劫难,他都会来救我。”
离凡回之一笑,抱紧女子道“碧儿人呢?”
“我们本来乘着李祐和公治长参加婚宴之际,打晕守卫想和碧儿逃走,可后来被人发现,我拼尽全力,也只能护碧儿先走…”长孙凌儿拭去眼泪,叹了口气。
“那碧儿在?”离凡眉头紧锁。
“我二人约定凤凰阁见面。”女子答道。
离凡松了口气,“如此…那…走吧,凌儿,我们赶紧去凤凰阁。”
“嗯…”长孙凌儿被男子扶起身来,看了看周围不免吓得一惊“凡哥…你…你怎么杀了…”
离凡冷眼喊着席间众人尸首,寒声道“这李祐敢碰你…非死不可。”女子见他眉头颤动,目光凛凛,双手紧攥,也知道他动了真怒。
“那…这些人你何必…”女子看了尸体有些害怕。
“他们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也是该死。”离凡冷冷道,一改往日那般拘泥神态,随后握紧女子葇夷“凌儿,此番我不仅惹下劫银的罪事,还杀了齐王李祐,这大唐…怕是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凡哥…”长孙凌儿知道男子出手杀人全是为了自己的名节考虑,不免心头感动,落痕滑下,坚定道“罢了…杀便杀了,以后你去哪,我便随你去哪…”
“凌儿?”离凡一愣,却不知如何回答。
“傻子,你不是说以后光复青山派才能娶我么?我已经二十六了,还能等你几年,你若不娶,我可得出家当尼姑了。”长孙凌儿玉手被男子握在掌中,暖意浓浓。
“…”男子此刻再无顾忌,只觉身边女子便是天地红尘,便是自己归宿,当下目色扬起,热血沸腾“走吧,凌儿,我们去接碧儿。”
“嗯。”长孙凌儿点了点头,随着男子缓缓行去,“凡哥,我们今后去哪?”
“去哪?天地苍穹,茫茫九州,肯定有我们能去的地方,怕什么。”离凡笑了笑,再无往日的拘束。
女子见他二十年来倒是头一次笑的这么洒脱不免心头暖暖“可我听闻李世民要对青山派下手了。”长孙凌儿说道。
“那我们就回秦州,如若他派兵,来一千,我杀一千,来一万,我灭一万。如若败了,我就入宫杀了他。”后者坚定答道,语气生寒“这李世民欠下血债,是时候还了…”不出片刻,二人没入黑夜之中,直到营内人声大起,却再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