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谴最终还是启动了,六枚达摩克利斯之剑划破了夜空,那是王者头上的利剑,王者应该能在那利剑之下端坐。如今它降临,带着审判的意志,审判那不配为王的人。
“你这样卑微的物种!怎敢跟我同样高贵?”
“你徒有龙王的血,却没有龙王的心!”
“你这卑贱的逆命之人!”
路明非记不清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说出这些话的好像是他自己,又好像是他那个魔鬼弟弟路鸣泽,他也不需要记起那些事情,那一天,那一切,都是他永远的禁忌。
孤独的乔治死了,没能爬回那属于自己的水坑。
人偶的发条碎了,人偶却还要独自存留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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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看到路明非的人是座头鲸,那时他离开了位于天高原的牛郎店。他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白王死后的两小时,他跌跌撞撞的走进东京都气象局的计算大厅,人们都在为白王的死而欢庆,没几个人会去关注这个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S级废柴。知道天谴的发射曾经被延迟的只有校长和副校长以及当时在场的装备部的变态们。所有人都被校长下了严格的封口令,校长自己也对此事闭口不谈,这秘密就如同白王一样沉入那冰海,沉入那生命无法触及的极渊。
没有人知道路明非在消失的几个小时内干了什么,人们只知道他回来的时候衣衫破碎,浑身染血。楚子航为他找来换洗的衣服,他再一次出现在人前时已经恢复了平常在学校时的相貌,还是原来的那个废柴,头发乱蓬蓬的,一看就知道不曾梳理,衣服也没有整理好。别人都在欢庆,只有他不与人交谈,静静地窝在大厅的一角,好像世界都会遗忘他的存在。只是那双眼睛变了,瞳孔之中流淌着暗淡的金色,那金色在黑暗中摇曳,宛若残烛,目光所过之处,世人皆被其中的哀伤所感染。大厅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取而代之一双双黄金瞳亮了起来,像是丧礼上的烛光,无力照亮夜晚的黑暗,却可以慰藉那些失去了重要之物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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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凌晨的第一缕阳光,东京气象局的上空传来直升机的轰鸣。装备部的变态们各自收拾自己的设备,随副校长爬上吊梯,直升机会将他们带到机场,随后卡塞尔学院的专机会直接将他们送回芝加哥。毕竟身为刚刚拯救了世界的英雄,如果因为非法入境在东京被拘留,就贻笑大方了。
恺撒小组在日本停留了两个月后才启程返航,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校长,芬格尔和零。
“你看起来真……”芬格尔扭头向身旁的的路明非搭话。
几人乘坐的是校长的专机,飞机正在太平洋之上平稳的飞行,宽阔的机舱里只有区区六人,芬格尔就坐在路明非左边。
“真什么?”路明非面无表情地回话。
“不太好形容,总之是一种不该出现在废柴身上的气场。”芬格尔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架数字单反,“看你这样子我感觉自己的狗仔之魂都要爆发了,请允许我做一篇专访!“说着便跳起身,把镜头对准路明非。
“你是想说我终于要脱离废柴的行列了吗?”路明非闪电般抬起一只手,死死地挡在镜头前,“禁止拍照,小心我告你侵权!”
“不,我只是想说你在干不符合身份的事。”芬格尔左闪右闪地企图躲过路明非的手拍照,“都多大的人了,拍张照片还扭扭捏捏。”
“怎么说的好像我注定一生都是废柴?”路明非的手始终挡在镜头前,“照片在你的手上总之不会有好事,我现在怀疑自由一日事件中的那张‘通缉令’上的照片就是你拍的!”
“额,咱们换个话题。”芬格尔的表情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不愧是专业人事,“这篇专访的题目就用‘S级与皇的至高爱情’如何,还是说你更喜欢‘小怪兽的东京爱情故事’?”
路明非的表情瞬间变了,像是在愤怒又像是在悲伤……不过那感情又好像是被一层薄纱覆盖着,再定睛一看,看到的只是路明非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这时,这架超音速客机忽然猛地一震,接着机舱里就响起了机长的广播声:“女士们先生们,本机正受到不稳定气流的影响,请各位乘客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带,谢谢合作。”紧接着客机便猛地拔起,开始表演各种飞行特技。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路明非大叫。
“我刚才好像看到副校长钻进驾驶舱了,他当时左手还拎着一瓶威士忌!”芬格尔同样喊道,他拼命地抓着座椅两旁的扶手,整张脸都显得扭曲。
“这气流真是相当的不稳定!”路明非忍不住吐槽。
“那疯子不要命了吗!”这种情况下就连贵公子恺撒也不能保持平静。
能够泰然处之的只有零这种变态和楚子航这种自控力极强的人,路明非看到楚子航正襟危坐,目视前方,两只手放在扶手上,乍看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可是路明非却注意到他两只手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手背上青筋隆起,显然是用足了力道。路明非忽然想到,他之前坐过山车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个样子。真正平静只有坐在路明非斜前方的零,你从她的表现中看不出任何感情,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
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那么好看,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路明非想。想着想着,他自己也望向了窗外,他看到的不是机翼,不是云层,也不是星空,而是他的魔鬼弟弟路鸣泽!他同样坐在豪华的座椅上,静静地靠着椅背上,显得舒适,惬意。
飞机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特技表演,平稳的在太平洋上飞行。机舱里格外安静,好像其他人都已经消失,就连飞机的引擎都不发出丝毫的声响。机舱里所有灯都熄灭了,只有路明非的阅读灯还亮着,打在他身上,就好像舞台上的聚光灯。
那小鬼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飞机在一片漆黑的夜空中飞行,现在它正处于太平洋的中央,同时又在一万米的高空,方圆万里感受不到任何他人的气息,世界是那样的空旷,除了自己身边的一点点光亮,四周都是望不尽的黑暗。
就是在这样的世界中,路明非潸然泪下。
好像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也不知自己究竟哭了多久,路明非的眼泪终于流尽。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震动,那是飞机正在着陆。路明非再看向窗外,看到的却只是芝加哥机场的跑道,那般的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