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刚刚还是浅浅的蓝,突然间昏暗一片,乌云滚动,好像是一直潜伏在附近,只等一声雷响,便神速般的占领整个天空。
一阵大风吹来,禅堂年久失修的木窗摇摇摆摆,仿佛片刻间就要坠下。木架上的佛经随着风呼啦啦的快速翻着,仿若是妙兴小时候看的眼花缭乱的别的孩子玩耍的走马灯。感受到了暴雨前大风的寒冷,妙兴裹紧了包住羸弱身躯的僧袍,借此取得仅有的温暖。
风来了,雨也来了。
老和尚颤抖的要努力地关上窗户,但是狂风却不息止,吹的老和尚身上的黄色僧袍鼓了起来,硬深深把一个瘦弱的老头变成了迎击暴雨的充满肌肉力量的战士。
雷电交加,天空不时被劈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一条条银龙在天空飞舞,勾勒出一个个绝美画面,妙兴仿佛间看到了自己的娘亲借着雷电的接引飞向了天空。这一刻隐藏很久的坚毅瞬间崩塌,无声的泪水顺着眼眶滚落出来,混在扑打在脸上的雨水之中。
就在老和尚关上木窗的那一瞬间,妙兴依稀看见禅堂外的花草树木在风雨中拼命摆动。
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清新。
老和尚颤颤巍巍地打开了窗户,一道彩虹出现在天空,好似一座拱桥牵引着人飞升过去。彩虹辉映着湛蓝的天空,阵阵凉风吹来,禅堂,妙兴感觉更加冷了,只有他的三个弟弟指着外面的彩虹唧唧喳喳的说着,一脸的开心。
“今日讲经事宜就到此为止,你们跟随园头也帮助寺院做些活吧!”老和尚盘腿坐在蒲团上,一下一下的转动着佛珠,安排着妙兴等人下一步的活动。
妙兴带着四个弟弟走了出去,外面的空气新鲜无比,偶尔还能闻到空气中湿润不散的泥土的气息,只是新雨过后的天气却有一种寒冷,妙兴小心的呵护着三个弟弟,替他们把身上的僧袍往上提了提,遮挡新雨过后的寒意。
“小崽子,快些,这般磨蹭。”声音粗犷,头上有六个戒疤,裸露着两条胳膊的园头僧人在妙兴兄弟的身后嚷嚷着,“你们这般做事,何日能见我佛如来圣果。”
“师弟,戒嗔戒怒,嗔怒如毒蛇,如刀如火,有智慧的人,应当以忍灭嗔怒。”一个年长的和尚双手合十指导着出声的园头。
“师兄,我只是想锻炼一下他们,时年天下大乱,他们如何在乱境中谋生。”园头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一笑就露出了满嘴黄橙橙的牙齿,说着自己的想法。
“会真,时代!唉!末法之劫到了。”劝诫的僧人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话。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末法之劫,我等更应广传我佛如之真。”会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悲戚。
看的妙兴是一愣一愣的不知他们的悲从何而来,懵懂的脑袋瞬间闪过,“他们的娘亲今天死了?”
羸弱的身躯,顶着大大的脑袋,像是四个并排放立的豆芽。平举着小小的尖底水桶,里面的水一晃一晃,能洒出来半桶,路边的野花在水的冲击下,深深的埋下了自己的头颅,不敢抬头的看着挑水行走的妙兴他们。
“哥,我挑不动了。”最小的妙广冲着最前头的妙兴喊着。
“我也是。”妙华也是不想再动了。
哐当!
水桶直愣愣的掉在了在地上,水淌了一地,在湿漉漉的地上画出了一幅地图。
后面赶来的会真看着地图默然不语,低头双手合十,诵了一句:“阿弥陀佛”,也没有责备妙广,而是蹲下去查看妙广的衣服有没有被打湿,“下次小心些。”
第一次感受到陌生人带来的温暖,妙广有些不知所措,小脸蛋兴奋的红彤彤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使劲的盯着会真看。
妙兴咬着牙依旧平举着水桶,脸蛋涨的通红通红的。
会真站立来,拍拍他的肩膀,放下歇歇吧。妙广才算是放下来,但依旧用手半提着,防止水桶倒下去。
寒来暑往!夏蝉不语冰,井蛙不可语于海,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十年岁月,渐渐流逝,住持已经老去,就连当日阻挡自己的老和尚也老去了。会真的头还是那样的光,太阳下,晃得眼睛睁不开。
达摩院的长老又换了一届,只是依旧是那样的严厉,****着上半身,露着满是肌肉的胳膊,一点也不显老,倒是平白无故之间增加了点气势。
“嘿哈!”
妙兴带着三个弟弟与周围的僧众一起练着太祖长拳,耍着少林棍。
清晨的太阳已经升起,少林寺内的第一缕阳光悄悄的落在了他的身上,有点暖意。远远望去,已经十八岁的妙兴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强壮的臂膀无时无刻不在显示着他的强大。唯独一张娃娃脸让僧袍遮挡住身材的他显得俊俏起来。妙成,还是显得那样柔弱,知道自己是寄人篱下的他多多少少有点自卑,不太喜欢与一些师兄弟在一起打闹。上面有两位哥哥照料的妙广和妙华倒是没有二哥的心理,该练功时练功,该参禅时参禅,该吃饭时吃饭,性格爽朗活泼,或者可以说是有些暴躁,也幸得寺院武僧的管制,但就那依旧是一个热血的僧人,没少和来上香的人起冲突。
一些同年的僧人笑称:“妙成,你是不是投错了身子。”
对于这样的打趣,妙成笑笑丝毫不在意。
“大哥,我们就这样天天练武,有什么用,现在的社会,一介武夫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听说他们用的都是枪了。”妙广站着桩,嘴里还不停下,看着前面稳站如松的大哥,忍不住的抱怨着。
妙华也是附和自己最小的弟弟的话,“是啊,大哥,师傅他们天天都是要我练,练来练去,越来越赶不上别人了。上次听上香的说,山下有一股小土匪手里都有两杆枪了,抢劫绑票无所不敢,一些人是敢怒不敢言,没人敢惹他们。你说他们这样就不怕死了被我佛打入无间地狱受苦吗?”
“管他们作甚,你好好练功,今日不站桩站好,午饭都别吃了。”妙兴背着手,盯着两个弟弟看着,不希望他们闯下什么祸端来。当年母亲死得早,自己一个人带着他们逃荒被少林寺收留下来,四个弟弟只剩下三个了。所以,妙兴心里虽然是爱着他们,但是娃娃脸上却满是怒火,以此来威吓他们,省得他们偷偷跑下山干什么勾当。即使自己有时也想为民除害,想要解决了土匪,但是为了几个弟弟的生命安全,自己也不能够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