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红楼绝唱:曹雪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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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二次巨变

(一)彻底破败

从乾隆三年到五年,雪芹当是十五到十七岁,他似乎就在这段时间之内被圈禁。而在这段时间内,皇家朝政上又酝酿了另一场惊涛骇浪。这场风浪,彻底改变了曹雪芹的生活和人生道路。

这场风浪并没有新的质变,仍然是雍正一手所种植的那株畸形的政治之树所结的恶果。

乾隆继位后,虽然也曾用心费力地去收买人心,消除旧怨,可是远远不能平息皇室内根深蒂固的冤仇毒怨。大约从雍正一死,几支重要亲王之间就暗地勾结,要趁仅仅二十几岁的青年弘历登上皇位的时机发动一次大政变。

老一辈胤字排行的王爷,除了果亲王,几乎全部参加了。最奇的是,怡亲王是雍正竭力抬捧的“贤王”,竟然也是暗中反对雍正的人。

事情是这样的:宗室王公,绝大多数都为康熙“废太子”抱不平,而痛恨雍正这个狼心狗肺、阴险狠毒的恶魔,大家要在他年轻的儿子弘历身上报仇雪恨。大家一同暗中扶植废太子的嫡子弘皙,想让他夺回宝座。

这次密谋的规模,史书没有详述。皇帝本人也只透露了一个口风:弘皙竟然已照皇家内务府的制度,设立了自己的“会计司”“掌仪司”等七所机构(内务府下设七司,掌管皇家一切财产庶务)。也就是说,不但“居心不可问”,实际上已以皇帝自居,初具规模了。

这桩“逆案”在乾隆三年酝酿,已被新皇帝获悉。中间经过不详,大约有人告密。乾隆四年十月,宗人府已在议罪复奏了——建议把这些王爵革除,永远圈禁。

等到乾隆五年的秋天,趁皇帝外出秋猎之际,庄亲王之子又与人一起“密谋”造反,结果也被发现而失败了。

这场政变规模之巨大与斗争之激烈,实为少见。牵连的各层人员更不知有多少,曹家又是其中之一家。

在这场复杂的事变之中,雪芹的祖姑丈因交纳下级人员太宽泛,底下人府里的“包衣人”(即奴仆)惹了事,十分严重,以至革职入狱,随后病卒了。雪芹的大表兄福彭,也因“失察家人”受到重责——自乾隆五年到七年整整三年的历史,官书不敢明言一句,很可能是卸职家中“反省思过”。

曹家本身呢,当然更麻烦——逆案首犯是庄亲王,他现任内务府大臣,可以直接指使全府的人员,何况雪芹的堂叔辈中本来就有人在庄亲王府里当差役。曹家是康熙帝的世仆,与太子自然关系密切,查出过太子命其乳公凌普向曹寅处“取银”,一次就是两万两。再说怡王府,雍正也说过是“疼怜”曹頫的。由这些情况可以看出,雪芹家又无法逃脱奴籍的厄运,再次被抄家问罪。这次似乎比雍正五六年间那次的情形更惨——那次还有很多力量暗中保护,而这次谁都爱莫能助了。

从这以后,曹家诸人的痕迹,无论是官家档案,还是私人记载,都无一字可查了。这充分说明了曹家的最后破败。

这时候,乾隆特别注意八旗包衣人和汉姓人的往事。他下令准许这些包衣“开户”——脱离原主,自立户籍。又命这些汉人(早已隶属满族旗的旧人)在考试时归于汉军(真正的汉人军兵)类内一体举行。他还详细调查了这些人上世归旗的原始根由。看来,乾隆在民族问题上产生了新的想法,他的眼光渐渐地有了歧视汉姓包衣人的苗头。这对曹家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二)内务府当差

雪芹长到18岁,按规矩要到指定的地方去当差服役了。

曹雪芹曾被派到咸安宫官学。这所官学是雍正下令专为“教育”内务府子弟而新建立的一所“包衣学校”。汉人中有学问的举人、贡生都被派往官学做“教习”(汉文教师),在咸安宫官学任过事的先生曾直接或间接地听到和提到过“曹雪芹”这个名字,似乎知道他,尽管只是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而已。

有人记下了他在内务府做过笔帖式和堂主事。这也是很可信的传闻。

笔帖式又是什么意思呢?原来是满语的译音。蒙古语中也有相应的一个名词。满语“巴克什”,后转为“榜什”。清人没入关时,巴克什的地位是相当高的,是文职的赐名;等入关后改译汉名为笔帖式,各部院衙门普遍设置,有翻译、帖写等名目,掌管翻译满汉奏章文籍等事务,官级最高的不过七品,已经是一个最普通的文职小员了。但旗人由此进阶,升迁很方便,八旗的许多贵官,实际上很多都是由笔帖式出身。汉人是不能充当笔帖式的,内务府中,当然更没有汉人或汉军笔帖式。这一点在清代制度上是十分清楚的,可以使一些不甚了然于内务府籍与汉军籍之别的人们,获得又一个辨识的机会。

笔帖式的差使当得好的,可提升为堂主事。内务府的结构是“总管”为首,下设七司,各设“郎中”,郎中大概相当于现在的副部长。以下便是“主事”了,都是司内的办事分职的次级小官员。其中的“堂郎中”和“堂主事”是负主要责任的。

主事除了正式编制的名额以外,还有“额外主事”。《红楼梦》写荣国府的主人贾政,就是皇上“额外赏了一个主事”的职位,也就是隐写内务府家世的巧妙之笔了。

雪芹在内务府当差的确切年月,都难以知道了。从情理上来讲,这都是他18岁以后的事。他为什么要离开内务府,也不可知。恐怕主要还是他“不甘为庸人驱制驾驭”的原因吧。

他在内务府当差大约最多只到乾隆十三年左右,这也是他一生为皇家做“奴才”的唯一一段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