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暴富梦上贼船:黑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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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抢钱(4)

钟铁龙没睡好觉,他明白他得为自己和石小刚做的蠢事担一辈子惊受一辈子怕,这段时间,只要人有从门前经过,他就紧张,一颗心就蹿到了喉头上,只差蹦出来了。清晨,天还只麻麻亮他就把自己吓醒了,是一个梦把他吓醒的,在那个清晰可见的梦里,他在校长室碰见的陈队长正追着他,对他吼叫“再跑,我就开枪了”。他听见这话,腿一软,人就在梦里滑倒了,还啃了一嘴的泥。醒来后,他抽了支烟,使自己镇静下来。接着,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仔细清理昨夜烧的那一沓沓钞票,看是不是有没烧透的,见都烧成了黑纸灰,这才将这堆纸灰扫到阴沟里。他提了两桶水,将这些黑纸灰冲进下水道。他坐到床上,抽着烟,忽然听到人敲门。他想不是民警发现了什么吧?忙问了声:“谁啊?”

门外是石小刚的声音:“我,石小刚。”

天已经亮了。石小刚背着个大学时代背的旅行袋,他把塞到袋子里的几本书和几件衣服倒在钟铁龙的床上,从柜里拿出一只蛇皮口袋,将一沓沓的钱装进了他的旅行背袋。他说:“我在芙蓉酒店的大厅内等你。”

钟铁龙将他送出门,他跨上永久牌单车,箭一般朝前冲去。此刻是早晨六点多钟。钟铁龙走到水池边洗了把脸,也把蛇皮袋拿出来,把一沓沓钱装进他读大学时与刘丽云一起买的一只黑旅行袋,在上面放了件衬衣,穿上西装,出了门。他十分紧张,夹紧腿,努力做出平静相。好在今天是过节,厂里于此刻还很冷清,大部分人还在梦乡里梦游。厂司机班出了通知,厂里的班车根据节日调整了出车时间,八点钟发第一班车。他走出厂生活区,几步外有一个站,那儿有几个人在等车。他等了几分钟,上了辆开往市区的公共汽车。

石小刚坐在芙蓉大酒店大厅的皮沙发上等他。石小刚看见他,脸上展开了笑。他想石小刚还笑得出,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石小刚的一旁搁着口大皮箱,是那种旅行的人拖着旅行的皮箱。石小刚已将他的旅行背包放入了大皮箱。石小刚说:“我刚才在酒店一旁的旅行社买的。把你的旅行袋放进皮箱吧。”他说,打开皮箱,皮箱里确实还有一处空间,钟铁龙将旅行袋塞进皮箱,石小刚把皮箱锁了,把钥匙交给钟铁龙说:“钥匙你保管。”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灿烂的。这样的日子既不冷又不热,街上的树木绿绿的。两人在汽车西站上了开往宁乡的中巴,中巴拉着一车人离开了汽车站,迎面扑来的是更加清爽的空气和阳光及绿油油的树木和一片片嫩绿色的田野。

石小刚的家是一处土砖黑瓦房,座落在一处山包下,山包上尽是年轻的杉树,也有樟树和竹子。这是一栋前后左右共六间的农舍。一旁还有个猪舍,养着三头猪。屋前有块坪,铺着水泥,用来晒谷和晒其它农作物。坪旁有一棵桃树,于这个季节里结满了毛桃子;还有一棵梨树,在坪的另一头,挨着猪舍,比桃树高大,结满了只比板栗大一点的梨子。一条土路从坪前经过,通向村里。再前面是个塘,塘里养着鱼。石小刚介绍说这口塘村里已分给了他家及另外两户农民,过年时打上来的鱼,三家人平分。石小刚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妹妹,都嫁了人。春插或双抢或秋收的时候,两个姐姐会派丈夫来替父母犁田或割禾、挑谷。石小刚的母亲看见石小刚领着个小伙子走来,脸上就高兴。母亲说:“我正想你是不是也该回来打个转身了你就回来了。”

石小刚向母亲介绍钟铁龙说:“我同事,来我家过五一劳动节。”

石小刚的母亲就对钟铁龙敞开了农民那种善良和慈爱的笑,忙着为钟铁龙泡豆子芝麻姜盐茶。石小刚家里非常普通,一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搁在堂屋里,一张吃饭用的方桌,几张破烂的椅子,另外鞋啊劳动工具啊到处乱丢。石小刚的房间摆设简陋,一张床,床上挂着肮脏的蚊帐;靠窗一张老式桌子;一个能装一担箩筐的大柜靠墙立着,柜里装着棉絮,还有石小刚早已不穿了的衣裤。石小刚说:“我家里简陋,我们将就着住两晚。”

钟铁龙点头说:“我也不是讲究的人。”

钟铁龙从带来的包里拿出了两本书,一本《犯罪心理学》,是大学期间买了好玩看的;另一本是《案例大全》,是他早一向在新华书店买的,这本书很厚。钟铁龙指着《犯罪心理学》说:“这本书是我特意带来给你看的,看了你就能了解公安人员是怎么破案的。”

石小刚说:“那我看。”

钟铁龙说:“知己知彼,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我们的命运现在是掌握在自己手上。”他把《犯罪心理学》递给石小刚,又说:“这对公安是本教科书,对我们同样是教科书。看看它,你就能避免充当公安的猎物。公安是用发现线索和咬住线索不放的心理看这本书,我们是用对付侦破的角度看。同样的一本书,角度不同,教育意义就不一样。”

“你早就应该给我看,”石小刚说。

“我怕你在厂里看时引起别人注意,就没给你。我这几天看这本书,”钟铁龙说,晃晃手中的《案例大全》,“这样,我们这三天就不枯燥了。”

石小刚的母亲走进来,说饭菜做好了。吃饭时,石小刚的姐姐和姐夫也来了,当然是两个纯粹的农民。一家人吃饭时,钟铁龙没说什么话,细心观察他们一家人,发现他们一家人还是蛮和谐的,不像有的人家,分了家就各过各的且陌生起来了。

第二天,石小刚从村里的小卖部买来了铁搭扣、螺丝钉和一把江山牌锁,将铁搭扣钉在大柜上,将皮箱塞进大柜,锁上,这才觉得踏实。石小刚说:“现在安全了。”但那天晚上,钟铁龙又觉得这样还是不安全,万一他姐夫或什么别的人撬开大柜上的挂锁,那他和石小刚冒着生命危险干的事不白干了?“我觉得不安全,”他对石小刚说。

石小刚说:“你放心,这间房子没人来,我把这间房子锁了,不会有人进来。”

钟铁龙不放心,他看一眼窗户,窗户是木头窗架,窗外是竹林。假如有一个贼盯着石小刚家,来了,这窗户是不能防盗的。贼撬开窗户,再来撬柜子就简单了!钟铁龙坚决不同意道:“不行,我不放心。”他把目光抛到天上,顶是篾席顶,木条将篾席顶钉成了一个个方块。他盯着篾席顶说:“我看把箱子藏到顶上,再把蔑席和木条复原,这样要安全些。”

石小刚觉得钟铁龙说得有道理,就找出撬钉子的锤子,爬到大柜上,撬开木条,又把篾席撬开,用床旧毯子裹着皮箱,再把皮箱塞进去,捆牢在屋梁上,又将木条和篾席复原,还加了几颗新钉子。石小刚从大柜上下来,对钟铁龙一笑,抬头看着屋里的一切说:“除非房子垮了,不然鬼都不晓得这屋梁上藏着一口大皮箱。”

钟铁龙瞄着石小刚,“这房子不会有问题吧?”

石小刚很肯定地说:“这房子再住二十年都不会垮。”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三天里,钟铁龙将这间房子里里外外地打量了个透,觉得再大的狂风暴雨也不会将这栋农舍摧毁。他又细心留意来石小刚家走动的人,没发现有什么人脸上浮动着狡诈和邪恶,都是些朴实憨厚的农民。他放心了,那天下午,石小刚的一个叫莫伢子的中学同学是村里的一个小包工头,小包工头莫伢子骑摩托车送他们。石小刚坐中间,钟铁龙坐在后面。莫伢子骑着摩托车把他们送到了宁乡县城,两人在县城上了辆开往长益市的大巴士,巴士上有歌声,从汽车的音箱里飘出来的。《友谊地久天长》的歌声于汽车上飞扬:怎能忘记旧日朋友,心中能不怀想,旧日朋友岂能相忘,友谊地久天长。友谊万岁,友谊万岁,举杯痛饮,同声歌颂友谊地久天长。这让钟铁龙听了忽然想起了刘松木和李培,还想起了李秋燕,心里就有一种远去的伤感。他对石小刚说:“这首歌好听。”

石小刚也肯定这首歌道:“这首歌是好听。”

钟铁龙感情充沛地拍拍石小刚的肩头,把石小刚扳到离自己的头更近一点后,笑笑说:“我们两人的感觉很接近,这预示着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石小刚毫不犹豫地回答:“那肯定,如今我们的命运连在一起了。”

钟铁龙盯着他,见石小刚脸上有很多高兴,那高兴像山涧的溪水样清澈诱人。他想他和他真的是连在一起了,倒一个另一个也会跟着倒,便说:“你不能负我,石小刚。”

石小刚立即表态:“那当然,我石小刚永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