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红凤哭着跑出了寿康宫,这是第一次,沐自成在人前斥责她,不给她半分颜面!所以她委屈,愤怒,悲伤,痛苦!可是她大概料不到,这只是个开始,对于一个消磨完了帝王耐心的皇后,其实和其他普通失宠妃嫔没有什么区别!
苏惜沫依旧“气息微弱”地躺在太后的凤榻上,对外界的一切情况都十分清楚,甚至连沐自成投射在自己身上那复杂的眼神都感知了一些,这让她浑身都不自在,若非不能醒来,她肯定毫不犹豫地起身走人,也不愿意这样躺在沐自成的眼光之下!
许是沐自成的反常连太后都看出来了,轻咳了两声,才道:“皇上,此处有哀家和太妃照顾就可以了,皇上还是先行回避,等十六来了,你要去劝劝他!”
皇上偏头看到太后眼神的深意,立刻就明白过来,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苏惜沫,才转身对隆裕太妃道:“太妃,朕就先走一步了,您莫要焦急,太医一定有法子救王妃的!”
“哀家省得,皇上慢走!”隆裕太妃不慌不忙地道。
太医们忙前忙后,却依旧愁眉不展,时不时地替苏惜沫把把脉,依然没有找到有效的办法,给苏惜沫扎了好些针,也不见她有任何起色,真是一筹莫展!
苏惜沫打心底里对这些太医道了声抱歉,同为医者,她却利用自己的独门秘药将脉象控制起来,为难了这些在宫里当差,本就容易掉脑袋的太医们了!
隆裕太妃看这情形,对太后道:“姐姐,看来是危险了,哎……丰夕真是苦命之人,好容易娶了个王妃,这才多久,就出了这样的事儿,哀家真是对不住他啊,不过陪着我进了宫一趟,竟然就要丢了性命,哀家……哀家真是罪孽深重!”
太后一边着急一边道:“妹妹,你莫要着急,苏王妃吉人天相,定会安然无恙的,她虽然小小年纪,但是几经生死,都安然无恙,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哀家听闻就连迦叶寺的慧明法师都说她是个福寿绵长之人,想必她会熬过去的!”
隆裕太妃故作悲伤的抹了抹根本就没掉下来的眼泪,哀伤道:“也是个可怜见的孩子,命途多舛啊!”
太后也跟着叹息一声,道:“都是皇后不懂事,妹妹放心,哀家一定替十六和苏王妃做主,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隆裕太妃心头冷笑一声,满意的交代?那就该将太后之位和皇位拱手让给她们母子,这天下本就该是她的儿子的,而这太后本也该是她!是这对无耻的母子窃取了皇位,害的她母子分离多年,又害的她的孩子一生坎坷!
过了许久,沐丰夕终于出现在了寿康宫,他一路过来,速度极快,依旧带着面具,可是谁都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怒意!
寿康宫无人敢挡,见到沐丰夕全都自觉地跪下来,给他让开一条路,沐丰夕也并没有理会他们,一路走向了内殿。
进了太后寝宫,沐丰夕才停了下来,对太后和隆裕太妃象征性地作了个揖,才问道:“苏氏……怎么样了?”
太后脸色有几分尴尬,隆裕太妃倒是显得镇定许多,摇摇头,回道:“情况不太好,太医们束手无策,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沐丰夕的身子一震,显然是很受震动,太后赶紧补充道:“哀家相信她能熬过去的,当年不是断了气都能活过来么,此次想来也是能熬得过去,十六啊,你莫忧心!”
“母后,人不能每一次都那么幸运!”沐丰夕的声音带着深沉的冷漠,然后看向了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脸色惨白的苏惜沫。
沐丰夕走了过去,这一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几下,钝痛不已。
隆裕太妃皱了眉头,眼神十分复杂,太后也跟着皱了眉头,却是带着不悦和恼怒,这是第一次沐丰夕在她面前,这么公然无视了她这个“母后”的威严。
一个太医端着药碗过来,恭敬地对沐丰夕道:“王爷,让微臣给王妃喂药吧!”
沐丰夕看了他的药碗一下,才冷冷地问:“这药喝下去,她就会醒来么?”
太医哭丧着脸,摇摇头,他这药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想碰碰运气罢了,苏王妃的脉象太过诡异,他们根本就看不出来什么病,哪里能做到对症下药呢?
沐丰夕眯起眼睛,眼神里透出森冷的杀意,道:“滚!”
太医额头冷汗立刻就冒出来,身上跟结了冰一样,这鬼王的气势也着实够吓人的,他 也想滚啊,可是被吓得软了腿根本滚不动了!
“十六,你还是让太医试试吧,若是不试试,苏氏就真的没希望了!”太后在一旁劝道,她此刻是真的希望苏惜沫不要出事儿,她要死,太后不心疼,但是千万别死在皇宫里,也别因为皇后的原因死了!
只要不和她,不和皇上沾染上关系,苏惜沫爱怎么死就怎么死!
沐丰夕压低了声音,似乎极力隐忍着怒气一样,道:“不必了,儿臣要带苏氏离开皇宫,去找云老相救!”
说着就抱起了苏惜沫,太后赶紧阻止,道:“十六,不可妄动,苏氏如今真是危险关头,若是路途颠簸,出了问题,那……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还是将人留在宫里,让太医诊断,你也可以再派人将云老请进宫里来啊!”
沐丰夕一动不动地抱着苏惜沫,然后对太后道:“母后,请不要阻拦儿臣,您明明知道云老是绝对不会踏入禁宫半步的!”
“可是为了他的徒弟,难道也不会么?”太后反问。
沐丰夕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道:“云老不会愿意让第二个徒弟再死在宫里!”
太后的身子一震,倒退了半步,脸色显得晦暗不明,可是眼神却无比的清明,她在思考,到底该如何留下沐丰夕!
恰巧此时,一句“皇上驾到”打破了僵局,太后赶紧抬起头,道:“快请皇上进来!”
“十六,有什么话还是等你皇兄来再说不迟,你先将苏氏放下,让太医再给她看看,如何?”太后又急忙安抚起了沐丰夕。
沐丰夕却摇摇头,道:“相信皇兄不会阻拦儿臣的,她是儿臣的王妃,儿臣必须要救她,耽误不得!”
“可是……妹妹,你也劝劝十六,他这执拗性子,真是令哀家头疼啊!”太后又转向一边不说话的隆裕太妃。
隆裕太妃苦笑道:“连姐姐都劝不动她,我又怎么能劝得动呢?哎……不如就让他把人抱走吧,早些找到云老,也许这丫头的命就保住了,岂不是皆大欢喜么?”
就算能劝得动,她也不会在太后面前劝的,这样不是显得她这个生母比她这养母跟沐丰夕更亲么?如此这嫉妒心极重的女人,还能沉得住气?
太后愁眉不展之际,沐丰夕已经越过她走向了寝殿外,迎面正好碰上了沐自成,沐自成一脸惊诧地问:“十六弟,这是怎么了?怎么轻易挪动王妃呢,太医刚刚不是说不能轻易动弹的么?”
“皇兄,恕臣弟无礼,臣弟要带苏氏去云老的药庐救命,还请皇兄不要阻挠!”沐丰夕的话虽然客气有礼,但是声音却冰冷的听不出任何恭敬之意。
沐自成暗自咬牙,却还是努力心平气和地道:“十六弟,你莫要冲动啊,从皇宫到云老府上也要一个多时辰,王妃身子羸弱,如何受的住?还不如将云老请进宫来!”
“皇兄说笑了,云老是不会进宫的,只有上门求诊了,请皇兄莫要阻拦!”沐丰夕道。
太后一看皇上也有些拦不住的架势,才上前问道:“十六,不是哀家执意要拦你,但是王妃若在半途出了意外,这责任该让谁负责?”
苏惜沫心中暗道,太后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考虑责任的问题,若她真的是重伤垂危,恐怕就要死在这皇宫内院了!
沐丰夕问:“母后是要儿臣自行承当后果,绝不将责任推给皇后是么?”
“这……事情还没调查清楚,皇后和王妃各执一词,哀家并不知道当时她和皇后发生了什么,这病又来的太突然!”太后左闪右避,诸多说辞,就是为了替皇后开脱,当然她不是心疼皇后,而是担心引火烧身!
若是沐丰夕只是个普通的亲王也还罢了,坏就坏在他手里掌握着一只潜龙卫,而现在又有消息表明,北疆的三十万大军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如此重兵在手,他若真反了,这西楚的天下是谁的,就难以预料了!
更何况,到现在她也没能逼出隆裕太妃手里那道传位遗诏,若是沐丰夕一起兵,不仅师出有名,还名正言顺,这绝对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沐丰夕轻哼一声,道:“母后此话就是说,是儿臣的王妃自找的,与他人无忧么?”
太后被这话气的不轻,心口起伏连绵,怒道:“十六,你这是对哀家说话的态度么?今日之事哀家不想与你计较,但是你绝不可擅作主张将苏氏带走,哀家不是为了推脱责任,而是不希望苏氏出什么意外!”
“那么母后告诉儿臣,宫里有哪个御医可以治好她?若是没有人有把握治好她,留她在宫中,岂不是坐以待毙?”沐丰夕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