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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萤火虫也有“夜盲症”

谢萤很介意告诉别人自己的家庭,但是那些事是真实存在的,任自己怎么掩藏得再好,总是会有人把它掏出来,再无限放大。慢慢地,包围在她身边的空气开始变得不一样,除了指指点点,除了在路上偶尔遇到几个调皮的同学会指着自己说“那个是哑巴的姐姐,她爸爸是个瘸子”,除了班上那些男生见了她像见了瘟神躲着她之外,几乎没几个女生肯跟她交往。谢萤知道她们本意不坏,在她们眼里看不到明显的敌意和排斥,只是同情她,但那种同情却是站在远处。女孩子的世界很复杂,想要融入其中,必须奉承她们的喜好,所以,上了初中的谢萤,除了同桌,都是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

初中风靡韩剧小说,无意间从同桌那里借来一本小说打发时间,从此谢萤的世界以小说为伴,疯狂程度可以说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构,内心一直坚定着未来有个人会想小说写的那样爱着自己。坐在最后边位置的谢萤,抬头望了望坐在最前桌的小安,眼睛离不开他。她深信上天让他和小安再次同班是因为缘分,所以她胆子也大起来,常常写情书塞到他书包里,然后傻傻的等到他注意到她。还未等到结果的谢萤就听到同班同学在谈论小安喜欢班上的谁谁,此时此刻谢萤的心情简直陷入无底洞,曾经为爱疯狂,厚着脸皮写情书给他的那种勇气变成了恼羞成怒。

有过这样一句话,年少时的爱情,期待着的是美好,破灭着的就是噩梦。

后来谢萤跟小安虽然在同个班级上,但能极少碰面就极少碰面,遇到了也是陌生人,擦肩而过。

让谢萤能暂时放弃小安的是另外一个人出现,班上的痞子,人称“大仙”,高高瘦瘦,脸上尽是大大的笑容,有点二,有点幼稚,跟谢萤刚好隔一个走道,就坐在她的右边。

上课开小差,上课传纸条,经常合伙捉弄其他同学,就连老师都嫌弃的坏学生,谢萤开始在老师心目中是个坏榜样。那时候的谢萤不明白为什么会开始喜欢他,在谢萤眼里,他是个糟糕透顶的男生。可能他是谢萤生命中第一个肯接近她的人,也是她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尝试被喜欢,被在乎吧。

谢萤成绩开始下滑厉害,特别是英语,加上本身近视不爱戴眼镜更不专心上课,语文却是她的强项,一直保持稳定,最惨是数学,每次考试都是五六十分。答应跟“大仙”交往还是初二的时候,那时候谢萤的成绩已经下滑到中低下,在班上排名次也到二十几名后。

几封情书,几句贴心的爱话,一个公仔礼物,谢萤就这样交出了自己的感情。

上英语课的时候,“大仙”跟谢萤在传纸条,纸条这样写道:

“你这几天不来上课,去哪了?”

“跟几个兄弟出去找工作。”

“找工作?你不读了吗?”

“打算不读,还在考虑。”

“就不能因为我,读下去?”

“我也不确定,在学校呆着很无聊,还不如出去打工赚钱。”

……

看着手中的纸条,谢萤有那么一会很愤怒,狠狠转过头瞪了“大仙”一下,接收到目光的“大仙”傻傻露出牙齿笑了。

谢萤更火了,压低声音,狠狠的说,“你出去打工就以后别回来!”

也许声音太大了,也许动静太明显了,台上的英语老师生气的拍了拍黑板。

“那个同学!你站起来!上课还讲什么话!”

全班同学的目光转移到谢萤身上,她的脸火辣辣的,站起身来,似乎还听见后面“大仙”幸灾乐祸的嘲笑,这让谢萤更加恼羞成怒,一直低垂着头,不敢望讲台上英语老师的脸色。

“一个女孩子家上课还开小差,害不害臊?不想听我的课就趴着睡,不要影响我上课!我留意你很久了,其他同学在听课,就你一个女生在说话。”

英语老师的批评一次又一次的扔过来,把她炸得无地自容。

“你这种不爱读书的尽早回家算了,留在这里也没用!坐下!其他同学给我打起精神来!”英语老师走到教室后面角落拿起一个扫把,重重的拍在黑板上。“这个读什么?大声点读出来!”

坐回位置的谢萤一直垂着头,连抬起头看黑板的勇气都没有,就连后面一直有人用铅笔戳着她也毫无反应,最后一张纸条扔到她桌上,她死死盯着那纸条,告诉自己不要打开,也不要去理他!可是不过三秒,好奇心战胜,她还是没用的打开纸条,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对不起,我该死,求原谅,我的女友大人。”

就“女友大人”四个字一扫刚才阴霾,谢萤望着纸条上的字,心里偷着笑,嘴巴轻微上扬,尽管如此,她还是假装很生气的不搭理他,其实内心已经原谅他,也乐开了花。

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吗?那时的谢萤这样想着。

每年一次的七月情人节要到了,这是一个炫耀已有男朋友的日子,最热闹的就是精品店了。当每个女生拥挤在精品店柜台前为自个男友挑选情人节礼物时,谢萤跟堂姐也在其中。看着这群疯狂的女生,她们也是醉了,沉浸在情人节气息中。

“我送给他什么好呢?”

看着上面价格不菲的精品,谢萤有点犹豫要不要送礼物。

“送个情人杯子,你一个,他一个。”

捧着两个杯子,堂姐暧昧的对她笑。

“杯子啊?不好看。”

谢萤没兴趣的摇了摇头。

她跟“大仙”这样也算谈恋爱吗?都没出去约过会,只是在学校偶尔传纸条,说说幼稚的情话,这也是恋爱?

其实在她心里,她早就认定“大仙”是他男朋友,只是以他们现在的交往方式,再对比其他情侣的交往方式,没有她想象中的甜蜜和浪漫,更像是彼此之间互相找个依靠。

谢萤有点厌倦现在的生活方式,有点厌倦他了。

“啊,这个,最合适不过了,最合适情侣了。”

堂姐指着两条情侣项链大叫。

是两条有坠牌的项链,坠牌上可以放照片。

“他的项链就放你的照片,你的项链就放他的照片,多恩爱啊!”

听完堂姐这么一说,谢萤有点不好意思,怀疑自己是否拿得出手这个项链送给他。

“这……这个不太好吧,我们……我们都没到那种程度。”

没到那种爱的死去活来的程度。

所以让她拿这个项链给他,她很难想象自己拿得出手。不过,她真的很想知道“大仙”是不是真的会把她的相片放在坠牌里面,然后天天戴着。想到这里,谢萤确实有点感觉到幸福,甜蜜是怎么样了。

为此,谢萤当天还真的去拍了大头贴,就为了能给他一张放在坠牌里。

隔天,谢萤有点畏手畏脚的把项链递到“大仙”面前。

“这个是什么?“大仙”接过项链,疑惑的看着她。

“情人节礼物,这个是我的照片,放在这里面,你天天戴着。”

说这些话时,谢萤快被自己肉麻的话给肉麻死了。

“今天是情人节?我不怎么喜欢戴这个,一定要天天戴着吗?”

“嗯,一定要戴着,不然我会生气。给我你的照片。”

“我照片?我没有照片的。”

“那你明天给我你的照片。”

“……好吧。那个……情人节礼物明天我再给你,我忘了……”

“大仙”不好意思的抓抓后脑勺。

“嗯,记住明天要给我照片。”

虽然情人节那天不能准时收到他的礼物有点失望,不过看着他乖乖戴上自己送的项链,谢萤也就满足了。

然而过了几天,说好的相片和情人节礼物更是迟迟未送到谢萤手上,脖子上的项链也不翼而飞了。

瞄了瞄转过身去写黑板字的英语老师,谢萤转过头去,压低声音,对着“大仙”说道。

“相片,项链呢?”

什么?“大仙”疑惑的摇了摇头。

我说相片呢?谢萤夸张的做着嘴型。

听不到。“大仙”比了比耳朵,表示听不到。

气死我了。谢萤愤怒的转过身去。

拿来一张纸条,唰唰写了几下,发狠的往“大仙”头上扔过去。

“答应给我的照片呢?还有你脖子上的项链呢?”

“大仙”唰唰也写了几下,趁老师不注意,往她桌子上一扔。

“忘了。项链戴着不舒服,不想戴,放在家里。”

看完纸条,谢萤泄气的撕烂纸条,趴在桌子上,眼里有湿意。

对于谢萤来说,太多的失望已经掩盖过所有恋爱心情。从小就是一个缺乏爱的她,渴望自己的另一半能爱她多一点,这样她就有个依靠,这样就算家里过得多累也好,起码背后还有个人可以支持她,但她不懂,为什么别的情侣可以过得那么甜蜜,那么幸福,她就不行呢?她就是想要被人爱,被人在乎,才交男朋友的啊,可是并没有小说里写的那么美好。这一点,谢萤真的是失望了,觉得“大仙”也许并不是那么喜欢自己,只是单纯的玩玩而已。

单方面付出的感情是最累的,把爱情想得太美好也是最傻的,这一点,谢萤心里很清楚,但是还是一次又一次受伤。

过了几天,依旧没看到“大仙”脖子上的项链,说好的照片和礼物也一直没有,谢萤也不再期待,抓着自己当成宝的项链,她拿了下来,拿起一封信,写了“分手”两个字,把他之前送来的情书打包在一起,隔天一起交还给他,他没说话,安静的接过,再过几天,一直没他的消息,谢萤心里还有一点期盼他会挽留,结果隔天收到他退还的项链还有自己的照片时,她自嘲的笑了。

分手这两个字写的太过了,他们什么都不是,没约过会,没牵过手,没接过吻,这还算谈恋爱吗?

最后,“大仙”就很少出现在班上,听说老是旷课去打工赚钱。也是,他早就说过不喜欢学校,曾经还傻傻以为他会为她而留在学校,为了她好好读书,她是太高估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了。

结束了一段算是有男朋友的日子,恢复单身的谢萤依旧一尘不变的过着她以前的生活,什么都没变过,谈不上失恋,所以不需要时间疗伤。

熙熙攘攘的校园,随着放学铃声响起,走廊涌动,吵吵闹闹的下楼声音,形形色色的人,拥挤的人群,跟着人流走动慢慢移步到自行车棚。

转眼间,身边的人影擦肩而过,刹那间,时间停止在谢萤眼里,转过身去,急切的目光搜索着人群,他很平凡,但她还是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

一年了,好久不见,小安,这个盲目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