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伦先生,”哈克检察官说,“刚才,你的辩护律师极力想把你装扮成一个慷慨、仁慈的好人,对那个可怜的女孩有着父亲般的感情。你说那个女孩被她的情人玩弄导致怀孕,那人本来付钱让她去堕胎,但是她不肯,结果激怒了她的情人,然后在一次疯狂的殴打中将女孩致死。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么他不仅杀害了那个女孩,还杀害了她未出生的孩子,是不是这样?这就是你证词的主要内容?”
“我抗议!法官大人,检察官这是在用带有讽刺性的言辞中伤我的当事人。”坐在一边的傅斯律师举手发话了。
“抗议无效,请检察官继续问话。”法官说。
“我知道,傅斯先生是一位博学的律师,如果有得罪之处,我愿向他表示歉意。但我要说的是,他的当事人是个诡诈、残忍、工于心计的凶手,他跟这个年龄只有他一半的女孩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当造成事实后,他为了开脱自己,就煞费苦心地编造出这个荒诞的故事,说什么她另有情人等等,想以此引起陪审团的同情,达到推卸罪责、混淆是非的目的,我可不相信他的鬼话。请陪审团注意,那些证人都发誓说这位被告与受害人之间关系非同寻常。”哈克检察官侃侃而谈。
“请问检察官,你是在作辩论总结吗?”法官不悦地问。
“噢,不是的,对不起,法官大人。”
“请注意你问被告问题的范围,不要长篇大论。”
“好!华伦先生,我来问你,据你的店员作证说,他们经常看到玛丽到店里来,而且每次都不敲门,径自走进你的办公室,一进去就是几个小时。他们还说,有好几次晚上店门关闭后,看见你和她一起坐车离去,是这样的吗?”
“是的,我并不否认。不过,先生,那是他们理解错了,我和玛丽之间并无不正当关系。”
“真的吗?面对那样一个年轻女孩,像你这样一个健康、英俊的男人,难道就没有受宠若惊,甚至做出什么举动?”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错,我是有点儿受宠若惊,但并没有什么举动……不是你说的那种方式。”
“你紧张什么,我还没问那个问题呢。”
“你不就是暗示我们之间存在恋情吗?”
“的确如此,这正是我想要问的下一个问题:你是否与玛丽有性行为?”
“没有,绝对没有!”
“你怎么能证明你和她没有那种关系?”
“法官大人,我抗议!”傅斯律师大声说道。
“抗议有效。”法官说。
“华伦先生,你是结了婚的人,但怎么能证明你没有发生婚外恋的可能呢?”
“法官大人,我再次抗议!”傅斯律师忍不住站了起来。
“抗议驳回,这个问题问得很恰当。”
“不错,检察官先生,我是多次开车送她回家,而且我们都是单独在一起,但是,我每次只在外面停留一两分钟,从未进过她的住所,更别说在外面偷偷摸摸地约会,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了。我是直接从办公室到她家,没有办法找到证人来证明,所以,对你所说的‘可能’我也无法否认。”
“好了,华伦先生,接下来我们再来谈谈你的礼物吧。你平常是个慷慨大方的人吗?”
“平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就是你平常送不送东西给你的店员和顾客?”
“偶尔高兴的时候也会送,当然不是经常的。”
“噢,那你能否举个例子?”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例子。如果我喜欢某个人的时候,我会送点儿唱片之类的小礼物给他。”
“也送电视机吗?”
“当然不会!”
“但是你却慷慨大方地送给玛丽一台彩色电视机呀!你还送过她别的礼物吗?”
“送过,是在圣诞节和她的生日时送的。”
“那你有没有过给她钱呢?”
“有过,只是偶尔。”
“怎么个偶尔法?数目是多少?”
“我只是在她手头拮据时给,帮她渡过难关,钱数不多,每次也就五块十块的。”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陪审团相信,你们之间只是纯粹的友谊而没有其他关系吗?”
“我们确实只是一种纯粹的友谊。”
“华伦,你妻子知道玛丽的事情吗?”
“法官大人,”傅斯律师说,“我对检察官提这种问题进行抗议,这和凶杀案有什么关系呢?况且这些问题被告的妻子已经作过证。我认为检察官是在诱导我的当事人,企图使陪审团产生偏见。”
“法官大人,被告的律师说的不对,我需要弄清证人的性格,所以才问这个问题。”
“驳回抗议。”法官说。
“我从来没有向妻子提起过。”华伦说。
“玛丽知道你已经结婚了吗?”
“知道。”
“华伦,你作为一个已婚男人,应该明白和未婚女孩建立这种关系是不对的,而且你还编造故事,企图让人们相信她还与一个只认识四个月的已婚男人交往。你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另外那个人的身份,更不要说那个人的存在了。法官大人,我认为根本就没有第三者的存在。我请陪审团注意被告的目的,他编造这个故事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他这是……”
“咚!咚!”法官不停地敲着法槌,“哈克先生!我要敲多久你才能注意?不用你来替陪审团下结论,他们自己会做出的。”
“对不起,法官大人,你说得对,我还想继续问华伦先生一个问题。”哈克检察官说。
“华伦,假设真像你说的那样有个第三者存在,注意,我这里是假设,那么你认为他为什么要杀害玛丽呢?难道他是为了自己的名誉吗?”
“我想一定是玛丽不肯堕胎,于是他一怒之下便殴打她,结果失手打死了她。当然他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名誉,因为我听玛丽说过,那个男人是个大人物。”
“这是你的猜测?”
“对!”
“华伦先生,你看我说的是不是事实:你指望我们相信你的品德,所以才承认和这个女孩有关系;你指望我们相信你只是同情和慷慨,别无其他动机,才承认给她送过礼物;你指望我们相信你有责任感,没有逃跑,所以当警方到达现场时,只有你在场;你指望我们相信你以前只进入过她的公寓一次,但很多证人都看见你曾多次和她开车到那儿;你指望我们相信有另一个男人与她有染,但实际上根本没有,也没有证人证明那个第三者的存在。华伦先生,不要再遮掩了,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所说的这一切吗?”
“我没有遮掩什么,那的确是事实。”
“事实?好,我来问你,那个男人给她的五百元钱呢?警察在现场没有找到,银行账户里也没有,也没有购买大件商品的物证,那么,她把那笔钱弄到哪儿去了呢?”
“我怎么会知道,也可能她又还给那个男人了。”
“法官大人,我没有问题了。”
“傅斯律师,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证人?”法官说。
“现在没有,法官大人,我要仔细研究一下这份证词,后天开庭时再问。”
“那么,检察官还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
“现在休庭,星期四上午十点继续开庭审理。”法官敲响了法槌。
星期四上午十点。
“现在开庭,由杰姆法官主审。”
“我要提醒被告,你的誓言仍然有效。被告律师现在可以提问了。”法官严肃地说。
“法官大人,我有一个请求,能否在我开始询问之前,允许我的助手将电视机,也就是第十六号物证的插头插在插座上?”
“为什么?”
“因为被告作证时曾经说过,当时电视机需要修理,我希望证实一下。”
“哦,检察官对此有异议吗?”
“没有。”
“好,进行吧!”
傅斯律师的助手杰克很快就将电视机插头插在了插座上。
“华伦,你说玛丽打电话要你去修理电视机,当你到达她家时,发现电视机是开着的,但只有声音而没有图像,是这样的吗?”
“是的”
“法官大人,请允许被告离开座位,打开电视机!”傅斯律师说。
“可以。”
“是打开电视机的开关吗?”华伦走上前问道。
“对!”傅斯律师说,“你打开了吗?怎么我什么也看不到,没有图像,也没有线条,屏幕是黑黑的,就像关掉的电视一样。是这样的吗,华伦?”
“是的。”
“可是,我们还是能听到一些声音……好像是第七频道的节目?”
“对,这是调在了第七频道。”
“好了,华伦。”傅斯律师说,“法官大人,我请求让卫克汉镇的高尔警官出庭作证。”
“允许。”
在法警的引领下,高尔警官走上证人席。
“高尔警官,请你回忆一下现场的情景。当你第一时间到达被害人家时,电视机有没有图像?”傅斯律师问。
“没有,先生。”
“警察局将电视机取走后,是你负责保管这台电视机的吗?”
“是的。”
“这期间是否有人动过它,或者是想修理它?”
“没有,没有人动过它,我们只是为了便于取指纹在上面撒过药粉。”
“就像你所说的,在电视机上只找到被告与受害人的指纹,是这样的吗?”
“是的,先生。”
“好了,谢谢你,高尔警官。”傅斯律师微笑着向他点点头。
“下面,请被告华伦回到证人席上。”法官说。
“华伦,你说这台电视机是你亲自组装的,对吗?”傅斯问道。
“是的,是我用自己原有的和买来的零件组装起来的。”
“那你肯定对这台电视机非常熟悉了?”
“当然。”
“我想请你在法庭上当众把它打开修理一下。”
“怎么?”
“法官大人,我抗议被告律师的这种要求!”哈克检察官大声说道。
“请问傅斯律师,你这样做对本案审理有什么关系吗?”法官问道。
“有。法官大人,我认为,我的当事人是有罪还是无辜,或许全靠这台电视机了。我希望被告能有各种机会为自己辩解。”
“好吧,可以进行。”
“华伦,请你用自己的工具袋,也就是二十四号物证,看看是否能把电视修好。”
“是,先生。”
“法官大人,我请你看仔细,现在被告已经拧开一些螺丝,把电视机壳打开了,他取出了组合盘,正在检查下面的电路。华伦,你找到毛病了没有?”
“噢,找到了,是一个接头松动了,和我原先想的一样。没关系,只要焊接一下就行了……好了,你看,现在有图像了。”
“法官大人,你看,这是第七频道,不仅色彩鲜艳,而且图像也很清晰。华伦,谢谢你!你可以关掉电视机,回到证人席了。”
待华伦坐稳后,傅斯律师对他说:“华伦,我再问你一个问题,那个电视机壳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是从一台旧的麦克牌电视机上拆下来的,这个外壳轻巧,而且也很好控制。”
“控制?你是指调整声音大小的开关吧?”
“是的。”
“华伦,这个电视机的外壳或开关上,怎么没有任何标志说明它是黑白还是彩色的呢?”
“嗯,是没有。”
“请你如实对我说,你告诉过谁这台电视机是彩色的?”
“没有,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那么,你在法庭作证时,我问过你或者是你自己说过电视机是彩色的了吗?”
“都没有。”
“现在,请你告诉法官大人和陪审团,我们为什么一直不提这台电视机是彩色的呢?”
“我们清楚,除了玛丽之外,另一个知道电视机是彩色的就是他的情人了,因为玛丽曾经对我说她告诉过那个男人。”
“华伦,关于玛丽情人的身份我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的,但是我们无法证明。”
“你说说我们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玛丽告诉过我。”
“可你在以前的证词里撒谎了!”
“我承认,我是撒了谎。”
“你作证前曾宣过誓,那你为什么还要撒谎呢?”接着,傅斯律师将头转向法官和陪审团,说:“我来补充一下,华伦是在我的同意下撒谎的,对此,我请求你们的原谅。现在我要告诉你们,我和华伦为什么要撒谎,因为我们知道,玛丽的那个情人有权有势,仅凭我们的一面之词是无法指证他的。所以,我们希望他在法庭上会说些什么,问些什么,然后我们从他的那些话里找到破绽,套出真相。”
“可是,现在大部分电视机都是彩色的,他应该能猜测到那是彩色的呀?”法官有些不解地问。
“但是,法官大人,恐怕有一点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就是他第一次遇见玛丽的时间,也就是四个月前,这一点别人是不知道的。”
“法官大人,我已经没有问题了。哈克检察官,现在该把证人交给你了!”傅斯律师说。
法庭上沉默了十几秒钟,突然,传出了一阵“呜呜……”的哭声,原来是哈克检察官正掩面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