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嬷嬷冷眼瞪过去,却再没推拒,而是顺势让他搂进怀里,然后低低道:“你听好了,想要银子,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吗?”李三顿时双眼放出绿光,“老子就说,你这骚娘儿们有钱。”
“你……”容嬷嬷真想跳脚骂娘,但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不允许,她气得一咬牙,伸手在李三的腰穴上狠狠掐了下去。
“啊……”
“不想要银子,你就给老娘叫。”
李三顿时龇牙咧嘴,“好、好,只要你给老子银子,你让老子怎样都成。”
容嬷嬷这才松了手,冷然一笑。这笑容在昏暗的夜色里阴恻恻的,让李三本能地浑身一颤。
“老娘这里现在有个好差事,你若办好了,不但是银子,美人也归你。”
“美人?”李三顿时来了精神,但很快又换了一副神色,“在老子眼里,你就是美人。”
容嬷嬷鄙夷地睨他一眼,“呸,你不是一直嫌老娘年纪大了,皮肤不好吗?”
“嘿嘿……”看在银子的分上,李三没跟她顶嘴,而是觍着笑脸哄她,说那都是他喝醉了说的混账话。
容嬷嬷推了他一把,低声道:“听着,这一次可是位娇滴滴的小姐,模样儿又美又嫩。怎么样?有没有胆子?”
李三闻言,不禁有些心惊胆战。
第二天,寺里的晨钟一响,大家便都起身了。
简单地吃过早饭,大夫人便领着李青歌、高云萍和高云慧来到了寺里特意为她们留出的禅房。
大夫人跪在佛祖前,虔诚地念经。李青歌等三人,则每人一方小桌,抄写着经书。
普济寺一切如常,香客们络绎不绝,隐隐还能听得前方大殿里传来方丈讲经的声音。
时间如流水,尤其是寺里的一天,悄然而去,过得极快。
抄了一天的经书,李青歌等人都有些疲倦。大夫人很是体贴,让她们吃过晚饭就歇息,不必再到她这边立规矩了。
但是,晚饭过后大约半个时辰,金燕却来到高云慧房里,说是大夫人那边突然有些事,想烦三姑娘过去一趟。
高云慧的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猜到大夫人是想将自己拿住,好摆布李青歌。
醉儿将碗筷送到小厨房,回来的时候,恰巧知道了这事,便对李青歌说:“小姐,三姑娘被大夫人叫走了。”
李青歌正梳洗着,闻言便放下了毛巾,手里捻着一枚碧玉簪子,微微发呆。
“小姐,”醉儿拿起梳子,一边帮李青歌梳发,一边说,“大夫人这么晚叫三姑娘过去,是想要干什么呢?”
干什么?大概是昨晚高云慧耽误了她的好事,今晚想要将高云慧支开罢了。
李青歌轻轻一笑,“三姑娘熟读经书,许是大夫人有不懂的地方,请她去解读吧。”
“那还不如找方丈呢。”醉儿明显不信。
李青歌也没多加解释,只让醉儿也赶快梳洗,说今天抄了一天的经书,脖子和手都快断了,想要快点上床睡觉。
“母亲,你找女儿何事?”到了东厢房,高云慧面色如常地问。
大夫人见高云慧与小莲都来了,便点头,道:“母亲知你从小熟读经书,比你那两个姐姐都强。母亲这儿正有几句不是很明白,想找你来说说。”说着,大夫人就命人端来椅子,让高云慧坐到了自己身边。同时,她给容嬷嬷使了个眼色,容嬷嬷便悄悄走了出去。
高云慧坐到椅子上,已经猜到了几分。
她接过大夫人递来的经书,淡淡扫了一眼,轻念道:“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何为‘命由己造’?芸芸众生,又有几人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大夫人放下手中佛珠,双眸沉沉,深深地看向高云慧,低声道,“比如三姑娘你,虽然也姓高,品貌皆不错,但为娘却要说句不怕你恼的话。你到底是姨娘生的,模样再好,将来婚配只怕也随不得自己。更何况四妹妹那样的出身,说出去难免会影响到你。你说,纵使你无辜,纵使你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可天下人皆只认身份不认人,你又要如何自主命运?”
大夫人这是在敲打她呢,更是在威胁她,她高云慧的未来都掌握在她手中呢。
高云慧弯唇一笑,将经书放到桌子上,方慢条斯理地柔声回答:“女儿愚钝,怎敢在母亲面前班门弄斧?但我佛有曰: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性、随缘。注定让一生改变的,只在百年后,那一朵花开的时间。”
大夫人脸色微微变了,唇角划过一抹凌厉的笑,“果然是三姑娘,书读得多。本夫人问萍儿,她半天也支吾不出半个字来。”
“母亲谬赞了。”高云慧垂眉低语。
大夫人看了她一眼,然后命李碧如将白天她们所抄的经书全部拿来,她又道:“你比她们都聪明,人也乖巧。这些是你们白天抄的,你拣好的,给母亲我再念念。”
“是。”高云慧起身,拿起经书,一页页读了起来。
金燕在一旁,又剪了下烛芯,烛火猛然跳了两下。一丝丝晕黄的光照在大夫人的脸上,在她眼睑处投下了一片暗沉的阴影。
窗外,山里的风声不时传来,不细听,还以为是谁在半夜哭泣。
李青歌躺在床上,恍惚中,突然嗅到一股异香。
一个激灵,李青歌差点眯起的眸子,陡然又睁得大大的。偏过头,昏暗中,她看到窗户纸被人捅破了一个手指头大小的窟窿,有人正从那个窟窿往屋内吹着迷烟。
屏住呼吸,李青歌赶忙从枕头底下拿出两颗药丸,一颗丢进自己嘴里,另一颗则直接塞进了醉儿嘴里。
“小……”
“嘘……”李青歌快速捂住了她的嘴巴,指着窗户。
醉儿一瞧,顿时吓得惊醒了,然后惊惧地望着李青歌。
李青歌在醉儿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
怎么能让小姐冒险呢?醉儿不同意,却被李青歌捏了下手腕。与此同时,房门的门闩轻轻一动,有人用匕首将门撬开了。
醉儿的一颗心刹那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李青歌深深瞧了她一眼,然后在被子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心。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两道人影从门缝儿闪了进来。
其中一人快速走到床边,确定李青歌和醉儿晕了后,才对后面的人一招手。
“容嬷嬷,想不到你的药还真有效。”说这话的是高云萍。
“嘘,快帮忙。”容嬷嬷掀开被子,先将李青歌拽了起来。
高云萍嘟囔一声:“知道了。”忙走过去。
高云萍将李青歌放到了容嬷嬷的背上,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又匆忙走出了屋子。
屋内,异香仍缭绕于鼻端。床上,醉儿双眼睁开,瞪得大大的。
大夫人,狠!
夜黑风高,容嬷嬷背着李青歌,快速朝别院西北角的小角门奔去。身后紧紧跟着高云萍。
出了小角门往西,有一处废弃的柴房,平时不用,这几日因大夫人等人到来,那里也被打扫干净了,供丫鬟们每日生火做饭用。
“想不到这小丫头还挺沉。”一进屋,容嬷嬷便将李青歌丢到了柴火堆上,然后对高云萍说:“二小姐,你且在此看一下,我去叫人来。”
“嗯,快去快回。”高云萍瓮声瓮气道。
容嬷嬷也不耽搁,甩开两条腿,跑出去找人。
那个该死的李三,让他在角门旁边等着,结果又不知死哪儿去了,还得她找。
门被掩起,小小的柴房里,只剩下了李青歌与高云萍两个人。
昏暗的光线中,李青歌只着雪白中衣,单薄的身子趴在柴火堆上,依稀只能看到半张脸。她乌黑的发丝长至腰间,妖娆地散开,倒别有一番妩媚又柔弱的味道。
高云萍细细瞧着,眼底流露出一抹邪恶的笑来。她用脚踢了踢李青歌的小腿,确认李青歌不会醒来后,又半蹲下身子,伸手抓起李青歌腰间的柔发,狠狠一笑,“臭丫头,都是你,连累本小姐半夜不能睡觉,还要干这种鸡鸣狗盗之事,真是晦气。”
说着,她竟将李青歌的头发狠狠一揪,随后又冷笑着松开。感觉到指间缠绕着几根发丝,她冷哼着皱眉,用嘴吹开,“小贱人,待会儿有你受的,还有大半夜的时间呢。本小姐真的很想看看你被人玩残的模样,天天一副清高的样子,活该被人糟蹋。哈哈……”
突然,柴房门一响,高云萍一惊,“谁?”刚扭头,她就觉一股阴风袭来,脖间一阵闷痛。接着,她眼前一黑,顿时栽了下去。
“小姐。”醉儿一惊,她还没动手呢,高云萍怎么就倒下去了?
“我没事。”李青歌沉声回了一句,快速扔了手里的柴火,然后忙将高云萍拖到了柴火堆上。
“小姐。”醉儿有些傻眼地看着李青歌,刚才那一下是小姐打的?
“我们走,快。”怕被容嬷嬷撞到,李青歌一把捉住醉儿的手,拖着她就往外跑。
刚出门,就见角门处有两个人正朝这边匆匆赶来。醉儿吓了一跳,手里的木棍一滑,滚落到地。
李青歌脸色一变,忙拽着她闪到阴暗的屋角。
“谁?”容嬷嬷听见声音,立时停住了脚步,一手拦着李三,冷声问。
醉儿浑身直打哆嗦,偏脸看着李青歌,“小……”
李青歌将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噤声。
醉儿吓得后背紧紧贴着墙壁,一动不敢动。
“谁在那里?”容嬷嬷又问了一声,然后慢慢走了过来,“是二姑娘吗?”
醉儿小脸吓得惨白,生怕被容嬷嬷逮到,更怕他们发现柴房里被打昏的高云萍,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紧张之余,她看向李青歌,却见李青歌微仰着头,似乎在冥想一般,竟没有半分焦急神色。
“不出来,老身可要不客气了。”确定不是高云萍后,容嬷嬷脸色大变,又立刻阴冷地补了一句。
醉儿双手握拳,正考虑着要不要直接冲出去,和这个老泼妇拼了算了。
“喵呜……”耳畔一声猫叫,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李青歌的手飞了出去,一下子跃到了屋顶,很快又滚落开,“喵呜……呜……”
醉儿一阵错愕,小姐竟然学猫叫?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不过是只野猫呀,瞧你大惊小怪的。”李三刚开始也被吓得不敢出声,待听到猫叫后,他又嘲笑起容嬷嬷的大惊小怪来。
“你懂什么?”容嬷嬷冷睨了他一眼。当然,她没告诉他,这事万一败露,是会出人命的。
李三满不在乎地撇撇嘴,继而淫邪地一笑,“你说,那个小妞儿真的才十二岁?那嫩得还真的要人命呢!想不到我李三活到这份上,竟然还有这等艳福。”
瞧见李三色急的样儿,容嬷嬷冷笑,“便宜你这个死鬼了。今天晚上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老娘就便宜你这一回。快去吧。”
“嫩姜哪有老姜辣?老子还是喜欢你那股骚劲儿。”李三边走边不安分地狠狠捏了一把容嬷嬷肥厚的屁股。
容嬷嬷一个激灵,却没动怒,只低声道:“快些吧,仔细被人看了去。”打开柴房门,屋里昏暗一片,只能隐约望见柴火堆上半趴着一个人。
容嬷嬷冷哼一声,“那个小蹄子,敢情又偷奸耍滑先溜了。”对于高云萍的做事风格,容嬷嬷早有领教,此刻以为她先跑了,也不以为然,只将身边的李三往前一推,“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那可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呢。”
一句话,将李三体内的邪火全部勾了出来。他竟不顾容嬷嬷在场,猴急地朝趴在柴火堆上的那个人扑了过去,直接将其压到地上。他的大掌先是摸了一下高云萍的脸,触及那滑嫩的肌肤,他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真水嫩……”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连拉带拽地撕扯起高云萍的衣服。
容嬷嬷站在李三的身后,唇角勾起一抹阴毒的弧度。待听到男人粗哑又愉悦的闷哼声,以及猛烈的撞击声后,她冷然一笑,出了门,并且好心地将门带上了。
看到容嬷嬷离去的背影,再从半敞的小窗,瞟见柴房里肮脏的一幕,不仅是李青歌,连醉儿也恶心愤恨起来。
原来,竟是如此龌龊。
想到这儿,醉儿一身冷汗,忍不住后怕,“小姐,大夫人真不是人。”
“自有她自食其果之时。”李青歌看了醉儿一眼,迅速转身离去。
这一幕让她想起前世,万春楼的那一夜。方式不一样,手段却同样毒辣。毁其清白名誉,让其生活在痛苦与别人的唾弃之中。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醉儿跟在李青歌身侧,担心地问。
李青歌脚步未停,浑身散发着比夜色更冷的气息,“回房睡觉。”
东厢房里,大夫人靠在床头,眼睛闭着,似睡着了一般。
高云慧读了一个多时辰的经书之后,许是大夫人自己听不下去了,便借口说身子乏,双腿酸胀无比,想让高云慧帮忙捏捏。这一捏,就捏到了后半夜,直到容嬷嬷回来。
“夫人。”屋里的蜡烛已经燃尽了两根,这一根刚点上,滚烫的烛油带着火星,不时顺着烛台滚落下来,在桌子上积起了厚厚一层。
容嬷嬷叫了两声,大夫人都没睁开眼睛,似乎睡得很沉。
高云慧手上的劲儿稍微大了些,然后放大声音喊了一句:“母亲。”
大夫人这才缓缓掀开眼皮。看见高云慧,她方吃惊道:“哎哟,我的儿,你怎么还在这儿?”说着,看了眼窗外,“天都这般晚了。都怪母亲不好,一时睡了过去,竟忘记了你。”
容嬷嬷这时候才回来,大夫人猜到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她便缩回腿,坐直了身子,目光慈祥地看向高云慧,“傻孩子,难为你伺候我大半夜,快回去歇着吧。小莲,快扶你主子回房,好生伺候着。”
“是。”小莲忙上前扶起高云慧。
“母亲也早些歇息。”高云慧起身行了个礼,然后恭敬地退下。
待两人走后,大夫人的眼神渐渐冷却,看向容嬷嬷,“事情如何?”
“已经办妥了。”容嬷嬷道。
大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她觉得哪里不对劲,瞅了瞅容嬷嬷,才问:“二丫头呢?”
“许是撑不住先回去睡了。”
大夫人有些疑惑。高云萍是个没事都要献三分殷勤的人,今儿逮到这个机会,怎么却没赶紧到她这儿来邀功呢?
“你瞧见她回房的?”
“这……”容嬷嬷一顿,忙道:“这倒没有。奴婢与二小姐一起去的李贱人房里,然后一起将李贱人带到了柴房。后来,奴婢去角门找人,让二小姐看着李贱人。但是奴婢回来时,二小姐已经走了。”
“你确定那个李青歌晕了?”大夫人仍不放心地问。
容嬷嬷赶紧又道:“夫人放心,那迷香是奴婢专门找万春楼的梅姐要的。她专门用这药来对付一些不听话的姑娘,一准管用,错不了。而且,奴婢试探过,李青歌确实晕了。”
大夫人这才放下心来。一想到李青歌此刻正不知被哪个野男人压在身下凌辱,她的脸上便露出阴毒的笑来,将高云萍不见的事也抛到了脑后。
“明天的事,可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容嬷嬷答。
大夫人点头,觉得没有再交代的了,便摆摆手,“罢了,都这会儿了,你先下去歇着吧。”
“是。”容嬷嬷应声退下。
门被关上,屋里一片死寂。
大夫人从床上下来,慢慢地走到梳妆台前。说是梳妆台,其实不过是一张半旧的方桌罢了。丫鬟们打扫干净了,上面摆着铜镜、木梳,还有一些简单的头饰。
大夫人坐到凳子上,伸手拿起铜镜,一张妇人的脸映在铜镜中。清瘦如刀削般的脸颊,再也不复年轻时的红润与娇嫩。一双本来还引以为傲的大眼睛,经过岁月的磨砺,也早就染上了风霜,幽深如枯井一般。老了,她的确老了。努力了半辈子,她已经确定,她再也要不回高远的心了。
但是,那又怎样?要不到他的心,她便要了他的人,要了他所有在乎的东西。
赫连玉,他心中美丽的女神,如今早已入土。就连她的女儿李青歌,也要陪着她一起下地狱。
明天一早,她就要看看那个与赫连玉一般模样的小贱人,将以怎样的惨样出现在世人面前。
大夫人想着,竟然抑制不住地冷笑出声。她的手里不知何时攥着一块玉佩,她仔细瞧了瞧,没什么稀奇,顶多十两银子罢了,普通得在市面上可以随意买到。可这却是高远说的祖传之物,亦是他随身携带多年的物件,是他用来给高逸庭与李青歌定亲的信物。
当年,为了这块玉佩,她跟他生了几个月的气,可最终还是没有得到手。
啪!手掌一翻,大夫人狠狠地将玉佩拍在桌子上,玉佩顷刻间碎成四块。
大夫人冷然一笑,不过是低贱之物,当她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