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祀坐在师位的平台上,师位后,龙碧明珠像一个太阳,永远照耀着光芒,也恒久不变。
她惬意地看着躺在一旁的小女孩,一直看着,仿佛那张脸上有她喜爱的无限风景。
第二明镜紧闭着的,错落有致的眉睫一直在动着,时而微动时而快迅动着,睫毛柔软而又有力,脸色时暗时明,神色惊恐,她在做梦,而且是一个很可怕的梦,这就是大祭祀喜欢看她的原因,她喜欢梦,也常做梦,对正在做梦的第二明镜,她打心底喜欢。
第二明镜猛地起身,像刚挣脱开什么可怕的东西,正逃离去,但就那么动了一下她就收住的去势,一双眼睛正对着她。
大祭祀是蒙着脸的,所以她只能看到她的眼睛,而她离她太近,那样近的距离使得她的视线全都被收进她的双眸里。
第二明镜就那样看着那双眼睛,恶梦给她带来的惊恐神色在大祭祀的目光里渐渐消逝,她的脸,她的眼睛,平静得如一面镜子,这让大祭祀很吃惊,能够这样平静地张时间正视着她的眼睛的人不多。
第二明镜还是那样看着,仿佛能够隐隐约约看到很多东西,但却总是看不明白,如雾里看花,探寻。
大祭祀似乎对这很感兴趣,她还是保持着那个左手拄着头躺着的姿势,偌大的紫裙一点也没遮蔽了她修长而曲美的身体。
第二明镜却不行,她梦醒时双手拄在地上半撑起上身,所以没过多久她的手掌,手臂,肩膀乃至整个上半身就酸痛得受不了,还有她的眼睛,已经微微有些发红,她轻轻地将目光移向一侧,在她的视线里是一面镜子。
一面很大的镜子,因为离她有点远,所以镜子里面有些黑,她的眼睛跟着目光的移动渐渐睁大,嘴巴也微微张开,脸色缓慢变暗。
她看到的是,模糊而又清晰的风起云涌,然后是很多血泼向镜面,流下,冰冷明净的镜面迅速被血覆盖。
“啊”她大叫了一声,大祭祀猛地坐起身,让开猛地直起身的第二明镜,她直起身,往前倾,低着头不停地喘气,汗很快浸在她的鼻尖和额头上,此时此刻,她才真正从恶梦中醒来。
“你做恶梦了?”大祭祀问道,一听到她的声音,第二明镜不由自主地侧头看向她,看着她,她慢慢变得平静起来,“梦到了什么?”大祭祀又回,她很想知道这个到了地宫的孩子能够梦到什么。
半晌第二明镜对着她很认真地摇头,她不知道自己梦到的是什么,大祭祀也微微摇了一下头,她摇头是因为她知道第二明镜不知道自己梦到的是什么,她是在为她摇头,因为如果第二明镜知道自己梦到的是什么就一定会告诉她,这本领她是有的。
地下宫第三层被打开,躺着的少年还是那样躺着,他的眼睛却更有神了,能够看清走进来的人。
两个,一个是宗政领主,一个是黑衣陌生人,他看着黑衣人,这个完全陌生的人,他之所以陌生是因为他已经没有思考的力气,如果他有,他不会对这个黑衣人感到陌生,至少不会对他的衣着装扮感到陌生。
“你将我和他在一起?”宿魔诧异地说道,走向轩辕晟,轩辕晟看着他,除了无力之外他还冷静,“是你对自己的武功太自信还是你不怕死?”宿魔看了一会儿躺着的少年,他的脸色渐渐变得不怎么好看,落在宗政宇手里的人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连他自己想想就不由得神色转变。
宿魔继续道:“暂且不说轩辕家,云家的亲信知道了会怎么对你,天下任何一个人知道了都容不得你,”宿魔正了正色转身正对着宗政宇,因为用内力过度,再加上与宿魔对了一掌,他的神色不怎么好,“如果你是我们魔族的人,魔尊的高座非你莫属。”宗政宇苦笑,宿魔看着他的样子也笑了笑,他不知道宗政宇是不是听出了他这句话中的讽刺。
宗政宇看躺着的少年,在他刚看到他的那一刹那,他闭上了眼睛,在这之前,在他眼里,眼前的为个少年现死人无异,但是现在不一样,他似乎已经觉察到了十年前那些不知踪迹不知生死的人正向中州而来,甚至那些已经在他面前死了的人也在向他来。
所以现在他不能把轩辕晟看作一个死人,但闭上眼睛的他无异于一个死人。
轩辕晟转移目光向宿魔,“我一点也不怕,因为在我的眼里,你与死人无异。”顿了一会儿他补充道:“死人是什么也不会说什么也不会做的。”说完就离去。
没有人会想呆在这个地方,即便是宗政宇,他也不会多呆一分钟。
“你一定不知道魔的脑袋从来不在脖子上。”
石门关上,宿魔看不到他,他的脸上唰地变得暗淡而苍白,他知道魔族的人不怕死,不怕死的人是可怕的,这就是他没有立即杀死宿魔的原因。
地宫的第二层,他走到那面镜子的面前,上面留下的指痕还原封不动,他将手放在上面,将指痕抹去,以血魔的高度是触不到那里的,还有谁来过地宫,一想到这里,他的眼中全是杀气。
大祭祀站起,向寝宫外走去,她走了没几步,第二明镜站起来,她人小步轻,眼睛一直盯着大祭祀的背影跟上她,脚总在大祭祀的紫衣边,大祭祀的脚步也很轻,仿佛脚下的不是水晶石地板,而是一些柔韧的白银丝布,声音那么柔,那么悠远,明镜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她从来没有看到有这样神韵的人。
知道第二明镜这样跟着看自己,她回过头,看着第二明镜,她是一个很神秘的人,这样看她的人很少见,而且这个人只是一个孩子。
白纱外,她的眼睛明深同幽黑,“你看到了什么吗?”
第二明镜落下脚,脚踩到了她的长拖在身后地上的衣边,但是她没发现,大祭祀看到了,在她身边,没有什么能够逃过她的眼睛,这时宗政领主正向她的寝宫走来。
“我说了你会放我走吗?”
大祭祀震惊,为个孩子到底在她身上看到了什么,会让自己不让她走,即使看不到她的白纱下的脸上变化,也能从她的眼中看到些许慌乱,在这之前,这是从来没有的。
“我答应你。”大祭祀走回,走到第二明镜的面前,低头双眼正对着她的眼睛,没有人可以在她面前说谎,然后将耳朵凑到她嘴边,宗政领主正伸起手推大祭祀寝宫的门。
“你在怕”
门开了,领主走了进来,大祭祀目光一转正好看着他走来,看着大祭祀的眼神,领主的微微感到这安起来。
大祭祀直起身子,她惊讶、疑惑、微微愤怒的神情很快消失。
“这个孩子?”领主走到大祭祀的身边,从来没有除了他之外的人到过大祭祀的寝宫,看样子一向被视若神人的大祭祀和她还很亲密,而且他曾在地宫上的大殿上看到过这个孩子,她的名字叫第二晚镜。
“我在地宫外见看到她时她已经晕倒了,是被血魔所击。”
“她到过地宫吗?”
“到过。”
领主从大祭祀的身边转过,第二明镜看到着移向自己的人,尽管他很魁梧,她所看到只是一双眼睛。
然后领主看到的是瑟瑟发抖的第二明镜,这倒是很出乎他的意外,他是要杀她,因为她到过地宫,任何一个人到了地宫他都会将其杀死,更何况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丫头,他松开微微抬起的手。
自从练成天宇心法之后,从来没有一个人在他的掌下有过惧怕的神色,因为那些人是怎么也看不出他会下杀手的。
就像现在的样子,他的手很自然地两在两边,脸上神情慈爱,眼神中尽显温和之意,由于内力耗得过多,他的头发白了不少,也苍老了不少,而此时他的一切神情和一举一动都显示出一个五十岁老人的慈祥。
无论是谁看到这样的人都不会怕的,而这个小女孩却看着他的眼睛发抖,抖得很厉害,至少可以看出他会对他不利,这些出乎领主的意料,也出乎大祭祀的意料。
“你怎么会来这里?”
明镜压了压惊,“我来找闻人医者。”她的声间很小,却很清晰。
“谁病了吗?”
“姥姥。”
“你怎么知道闻人医者在这里?”
“中州名医堂的俯第在宗政明宫,我在云梦山的名医堂找不到他猜想他自然在这里就来了。”
领主沉默,闻人医者在宗政明宫的事他不想别人知道,哪怕是他绝对不能离开的中州卫头领成焰,更没多少人知道这件事,但眼前的小女孩知道,据她说来,闻人医者在宗政明宫,这不是一个很难想到的问题,一个连孩子都能想到的问题。
他的手开始有些冰。
“那你是怎么进到宫里来的?”
“我不知道。”
领主皱了皱眉,她不知道,宗政明宫守卫森严,不说有天下第一卫的中州卫,还有隐匿的神话传奇般,存在久远的龙虎卫,到底龙虎卫的产生有多久远,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就她,一个孩子,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女孩竟然进了宗政明宫,还到了地宫,她不知道,他更不知道。
领主将目光转向大祭祀,没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