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斩草除根是扼杀隐患的不二法门,古往今来多少帝王枭雄不但斩敌人的根,还斩自己人的根,其中精髓,大概只有叶沉浮这类同生活不断抗争踏着累累尸骨攀爬的人能有所体会,尔虞我诈的商界政界,血腥残酷的黑道江湖,谁仁慈,谁倒霉,就如香港黑帮电影,仗义的大哥多半被貌似忠诚的小弟背后捅刀子捅死。
社会比电影更残酷。
叶沉浮说了几句客套话,挂掉电话,本非善男信女的家伙嘴角牵扯阴森冷笑,摸索烟盒,拔一支升斗小民可望不可及的天价烟,夹在右手指间,并未着急点燃,他凝望回廊边一株枝头发嫩芽的寒梅,皱眉沉思。
想动秦悦的人是北京城不大不小的暴发户,而且在京城地产界算号人物,和那个靠嘴皮子“放炮”哗众取宠的任大总裁相交莫逆,曾多次参与京城地产人士联名上书中房协逆市唱高房价的行动,敢浑水摸鱼要挟政府,绝非籍籍无名的鼠辈。
悍然下狠手后果是什么?
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奉为金科玉律的叶沉浮有必要深思熟虑,如今跻身宁西一流权贵圈子,可根本不具备在共和国政治文化中心兴风作浪的资本,杀人闹市中,留下名与姓,这座古老城市或许有如此嚣张跋扈的大少纨绔,但绝不是现在的叶沉浮。
“沉浮?”
屋门开一条缝,露出秦悦半边身子,一身居家宽松衣服,更有女人韵味,何媛媛的娇憨与秦悦的成熟同样令叶沉浮赏心悦目,他扬了扬手中烟,示意抽完烟再进去,有些事情,不愿他的女人知道。
秦悦温柔一笑,退回屋内。
一支烟燃尽,叶沉浮调整心绪,返回外表古朴奢华内敛的屋子,秦悦的生日较为简单,远不如昨晚唐朝KTV的聚会那般星光闪耀,只有至亲之人,阵势倒有点像初次登门拜访未来丈母娘,若仍然是两年前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叶沉浮踏入北京这处深宅大院,恐怕心情不会波澜不起。
凤凰男的辛酸富家子永远体会不到。
好在今时今日的叶沉浮与城市女孩鄙夷的称谓毫无干系,从容自若啃着秦悦削好的梨子,未来丈母娘见他默然无语好像有心事,胡思乱想一番最终耐不住性子开口道:“小叶,悦悦刚才和我说了你读大学前经历的事儿,我听着心酸呐,前两年她几乎天天叨念想见你,却因为顾虑太多,没回老家,你千万不要怪她在你最困难的时候躲着你。”
“伯母,我从没怪悦悦,知道她怎么想,也知道她一直深深爱着我,从未有过改变。”叶沉浮认真道,在老家新丰相隔四年重逢,秦悦说先前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他明白可以守候一份爱情整整四年的女人为什么这么说,她怕自己太耀眼的锋芒刺伤他的自尊心,而永远失去这份爱。
世上多少富女穷男的感人爱情最终因卑微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劳燕分飞。
叶沉浮从未认为秦悦嫌贫爱富,风靡世界的大尤物真要攀高枝,什么样的高枝攀不到,何必苦苦等他四年,受了四年煎熬,秦悦听了自己男人的话,面对几个最亲的亲人,眼睛突然红了,继而无法压抑情感,哽咽流泪。
秦悦母亲搂住女儿,心疼道:“傻丫头,哭什么哭,一大家子团团圆圆的,该高兴呀。”
“妈我想起沉浮受苦受累那么多年,心里发酸,就想哭,早回去看看他他哪用受那么多委屈。”秦悦泪流满面,哽咽的难以说话。
叶沉浮捏几张纸巾温柔擦抹梨花带雨的完美面庞,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帝王爱美人不爱江山,为什么那么多英雄过不了美人关,为什么那么多枭雄愿为红颜冲冠一怒,哪怕遗臭万年。
秦悦弟弟秦明在晚饭前赶回,比叶沉浮小两岁的秦明当年特崇拜这个准姐夫,踢球无敌、玩红警无敌、打星际无敌的变态准姐夫是他引以为豪的对象,没少帮忙传递情书,甚至充当中间人使热恋两人在他父母“严打”时期依然联络通畅。
进入北工大就读两三个月的秦明与叶沉浮相比仍像个好动好说的半大小子,口无遮拦讲述叶沉浮昔年的糗事,搞得家人捧腹大笑,秦悦羞赧无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秦家三个厨艺不赖的保姆,众人谈笑间,她们陆续端上可口饭菜。
叶沉浮和秦悦并肩坐一起,他看了看滔滔不绝的准小舅子,又看了看和蔼慈祥的二位长辈,心底生出一家人的亲切感,再想想媛媛母亲以及小妮子背后利益至上的庞大家族,暗想什么时候才能融入何家。
吃了晚饭,秦悦父母硬是留叶沉浮过夜,两进四合院,十几间装修精致的屋子,少不了未来女婿睡觉的地方,不过秦悦没好意思在父母眼皮子底下同她男人大被同眠,再者,第二天必须参加一个重要的慈善宴会,得养足精神。
中国社会体制的诸多漏洞再加阴暗的小民心态作祟,注定做慈善费力不讨好,尤其是公众人物,做好了没人夸你,做不好,乱七八糟的屎盆子都往你头上扣,如约而至的名人慈善宴会,若非中国红十字基金会牵头,北京市政府暗中配合,声势肯定不大。
北京郊区,拉斐特城堡酒店,主体城堡犹如欧洲中世纪古堡,矗立于茂密林木中央,北京外围最大的原生态湿地的秀丽风景与欧式城堡交相呼应,虽然冬季树木枝叶凋零,但千只白鹭天鹅盘旋护城河上空,依然如画卷景致,美奂美轮。
秦悦乘坐经纪人事先安排好的宾利轿车从守卫森严的护城河桥头堡进入,后面豪车一辆接一辆,几乎清一色数百万豪车,劳斯莱斯、宾利不算稀罕,这场号称新世纪共和国最隆重的慈善宴会堪称空前。
秦悦款款踏上红毯,置身最华丽场所展现魅惑众生风韵的时候,离主城堡不远的高尔夫球场,两男一女驻足枯黄草地边。
老A凝视叶沉浮,皱眉问:“叶子,你真要选这里亲自动手?一个搞房地产的老板。王文烁轻松摆平,而且能吓得他尿裤子。”
“我女人的事,我必须亲手解决。今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天天防贼不是回事,不如彻底一些,狠狠收拾一个,吓退其余的。前提是你和王文烁能轻轻松松把我从局子捞出来,否则我只能偷偷摸摸的干,难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叶沉浮漠然道,眼神执着决绝,杀伐果断的男儿本色非常符合二妞的胃口。
“黑三控制在咱们手里,真闹大泼硫酸那事就够张斌喝一壶,我还有张斌其他见不得光的把柄,只要你别把人整死,名不见经传的张老板挨几刀子等于吃哑巴亏,你放心我离开北京三年,不等于这座城市把我司徒轩遗忘。”老A笑意阴柔,和气息阴沉的叶沉浮站一块,简直一丘之貉。
叶沉浮轻轻抚摸二妞递给他的军用匕首,冰冷刀锋犀利无比,脸庞泛起一丝血腥笑意,转身向城堡走去。
一辆凯迪拉克轿车随豪车队伍缓慢驶入城堡前的停车场,车停稳,风华地产集团董事长张斌现身,有幸参应邀加这场聚集京城富商名流的盛大慈善宴会,家底稍显浅薄的他倍感荣幸,压抑心头雀跃,跟几个同时现身的商界熟人打招呼。
叶沉浮一步步靠近,距张斌十几米,再次看了捏在手里的照片,确认无误,狰狞一笑,寒光闪闪的军用匕首从袖筒滑落,他手握军刀,刀尖斜指地面,突然大步冲向意气风发的张斌,快如狡兔,外围保安猝不及防。
有人尖叫,张斌意识到危险来临,惊慌失色转身,一只沉重手掌已扣死他肩头,同时一张狰狞笑脸映入他眼底。
“我替我女人送你份大礼。”叶沉浮说完,斜指地面的军刀向前猛刺。
扑哧!
利器戳穿皮肤肌肉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又是四声,叶沉浮一共捅了五刀,刀刀见血,全场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