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无题
“林冰然,你放手,让她走。”陈欣竹突然冷冷的说。
余晴冷笑一声:“看到了吧,你放手,别因为我丢了女朋友。”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她已经打开门锁了。但随后,她还没走出去,就蹲下身,口中还轻声呻吟着。我立刻走上前。
“姐姐怎么了?”我问。
余晴:“我也不知道,突然肚子好疼……”她说罢又呻吟起来,脸色很差,表情明显很痛苦。
我看她用手捂住的地方,貌似是麦氏点,我一阵紧张,难道是阑尾炎?
陈欣竹:“林冰然,你别那么犯傻,她是装的。”
我没有回应她,她的这种突然的冷血让我觉得可怕。
我:“姐姐很可能是阑尾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余晴:“今天一直不舒服,可是刚才突然一下子很疼。”
我警觉起来:“那我们现在得立刻去医院,怕是会穿孔。”
余晴:“我可不想去医院。”
我:“现在不是你想和不想的问题,情况有多么紧急,只有医生可以判断。”
我说着要扶她,她却一下子推开我:“我说不去,就是不去!我最怕去医院了。”
对待这种医学文盲,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看向陈欣竹,期待她能过来帮我,可她却站着一动不动。
我:“如果姐姐不肯去医院,我就拨120了。”
余晴:“你能别给我添乱么!我肯定自己不是阑尾炎!”
我:“姐姐,我看看你具体是哪里疼?”
她坚持着站起身,我看到她用手捂着的地方是上腹部,并不是麦氏点,这才松下一口气。
她用微弱的声音说:“你要是真想帮我,就扶我进去躺一下吧,我不用去医院的,等一会儿我休息好了就会走的。”
我上前扶住她,她虚弱的倚在我身上,我感受到她身上扑来的比夏天的温度还要高的热气。
“姐姐发烧了?”我问。
她不回答我。看来,她的确发烧了。陈欣竹仍旧站着一动不动,没有丝毫想要帮我的意思,我想,纵然余晴姐有千般万般的不是,纵然是她们刚刚吵架时她口出恶语指责她,但现在,她是真的生病了,再冷血的人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么离开而无动于衷吧。我不理会她,扶着余晴姐进卧室去了,她躺下来,我替她盖好被子。
“姐姐不用急着走,等好了再走吧,现在好好休息,我去找药。”我说。
我于是到客厅的抽屉里找体温计和药,用余光看到陈欣竹仍旧呆呆的站在那里,我没有理她,拿着药和体温计回到卧室。我把体温计拿给余晴姐,让她夹着。这时,客厅里传来开门锁的声音,紧接着门啪的一声关掉了。
余晴:“她走了。”
我:“嗯。”
余晴:“你不去追?”
我没说话。
余晴:“你不用管我了,我没事的,你快去追她回来。”
我:“不了,姐姐夹紧。
余晴:“我不想因为我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
我:“这和姐姐无关的——我去倒水过来。”
我起身走进厨房,从橱柜下拿出杯子,又从地上端起暖瓶。透过窗子,我看到陈欣竹正朝着小区正门的方向走,走得那样快,离我越来越远,我看不到她的脸。这背影,让我觉得好陌生。我没有出去追她,也没有想要去追她。
我端着水杯走回卧室。余晴正拿着体温计在看。
“多少?”我问。
余晴:“看不清。”
我伸手接过来,天,竟然38.3℃!她果真发烧了,还烧得很厉害。我立刻把药和水杯递给她,看着她吃下去。
我:“姐姐先睡下,到了晚上如果还没退烧的话,必须得去医院了。”
余晴:“我不要去医院。”
我:“这由不得你。”
我起身要向客厅走。
“你去哪儿?”她问我。
我没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儿。我大概只是想一个人到客厅里去静一静,理一理烦乱的思绪。下午我一进门,她们两个人就在吵,特别是陈欣竹,变得就跟我不认识了一样。其实我知道,余晴姐住过来,她心里不好受,可不过就是几天,为什么她都忍受不了。她一直很善解人意,通情达理,而余晴姐是一个从小就饱受社会折磨的人,她何必去和她计较呢……
“你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余晴又说。
听到这话,我一紧张,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她用虚弱的声音说:“别紧张,我就是想你呆在我旁边,我睡得能踏实点,可以么?”
我点头,走到床边,在她身旁坐下来。
“姐姐睡吧,我就在这里。”我说。
余晴:“我握着你的手好么?”
我想,她一定是因为发烧,神智有些不清醒,同时人在生病时,是很脆弱的,所以才会有此表现吧。我把手伸给她,让她握住。
余晴:“看得出来,你很爱你女朋友,是吧?”
我点头。
余晴:“她好幸福,我要是她该多好。”
我:“姐姐是烧得糊涂了,快些睡下吧。”
余晴:“我虽然病了,可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我:“一切都等你好了再说。”
她停了一会儿说:“好,我听你的。”
她于是闭上眼睛,很快就睡去了。我一个人静静的坐着。
等我有知觉时,天色已经很暗了,昏红的夕阳的光透过窗子映在墙上。看来我也睡着了,而且睡了好久,我正仰身躺在床上,就在余晴姐的身旁,她靠得我很近,一只手臂放在我身上。我一紧张,立刻坐起身来,可能是由于起得急,心砰砰的跳,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陈欣竹没有在这个屋子里,自从她下午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下床,走进客厅,看到手机里没有一条她的短信或电话,我不禁一阵心疼。她会去哪儿呢?我拨她的电话,却是关机的,看来,她还在生气,不想接我电话,而此刻,我也没有那么迫切的想要去找她的愿望。明天就开始正式上课了,宿舍早已开放,她大概会回去宿舍吧。我在沙发上坐下来,静静的,什么都不想思考。但终于,我还是拿起手机,拨给了何玉洁,我们班上的另一个女生。
我:“何玉洁,你回学校了么?”
何玉洁:“回了啊,明天不就上课了——怎么,你有事么?”
我:“那个,陈欣竹在宿舍么?”
何玉洁:“在啊,她电话你打不通么,我让她接?”
我马上说:“不用了,我就问问。”
何玉洁:“你们该不会是又吵架了吧?我说她怎么闷闷不乐的,肯定你又惹她了,她不理你,我猜对了吧?活该,全是你自找的!“我:“是啊,我活该。好,谢谢你,我挂了。”
何玉洁:“我说你这人……”
挂断电话,我长叹了口气,知道她在宿舍,我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但是,我并不想去找她,也不想和她说话。
这晚,直到我在沙发上睡觉时,余晴姐都没有醒来,我之前有去摸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看来是药物中的扑热息痛发挥了作用吧。
第二天,我迷迷糊糊的感到有人在给我盖被子,接下来又听到厨房里摆弄锅碗的声音,我开始还隐约的以为那是陈欣竹,等我越来越清醒,我才意识到,陈欣竹昨晚就已经回宿舍了,厨房里的那个人,是余晴姐。这些天来,别说做饭了,就连收拾好她自己制造的垃圾,她都不会去做,现在却……我满心疑惑。
“你醒了啊?”她走进客厅对我说。
我嗯了一声,从沙发上起来,“姐姐感觉好些了么?”
余晴:“放心吧,我已经完全好了——现在是七点一刻,你今天不是要上课吗?先吃饭吧。”
“姐姐不用忙的,我们早上也可以去食堂或者在外面吃的。”我说。
余晴:“没事,我都煮好粥了。”
等我洗漱好,她已经将早饭摆在桌子上,还给我盛好了。我坐下来吃,她就在一边看。这种感觉奇怪又别扭,我却拒绝不了。
大三上学期,专业课正式开始了。就像我之前说的,每个学期的第一节课,永远不会有人去逃。当我从后门走进教室时,我看到陈欣竹已经和我班上的其他三个女生一起坐在第一排了,我在教室后面随便找个位子坐下来。
“喂,现在要见你一面,真是太难了。”岳凡突然在我身边说。
我:“从前要见你一面,也不是多容易的事。”
岳凡:“怎么样,这个暑假爽不,一天干几遍?”
我:“难道连你也变得和我一样低级趣味了?”
岳凡:“看不出来啊,小冰,原来你这么记仇。”
我:“我记仇的程度要远超过你的想象……”
连续两节课下来,包括课间休息的十分钟,陈欣竹都没有回头看我哪怕一次。第三四节没有课。下课铃声响起后,我站在走廊等她。
热爱学习的人,似乎对专业课加倍的感兴趣,特别是教授化学反应工程这门课的张教授,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早在我们入学没多久,就听到各种各样关于他的传闻。博学,多才,多金,有涵养,有风度,这些自不必说了,在同学之间流传更为广泛的,是他的风流。据说他的原配妻子资助他去北美深造,他回国后,竟把她甩掉了,和一个小他二十几岁的女子坠入爱河了,并在我们这届学生刚入学没多久后举行了婚礼,而这个女主角,就是比我们高四级的同系学姐。就中具体情况,没有人真正清楚,但单从这个传闻来看,他可以说是一个十足的衣冠禽兽。可也许是他确确实实无论从学术修养方面,还是从外观魅力方面,都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也或许是每个女生的心中都有一种恋坏男的情节,致使关于张教授的各种传说变成了传奇,让他在院系里的女生中具有极高的人气,每个女生都爱他崇拜他,每个男生都恨他嫉妒他。
我在门外朝教室里望了一眼,包括陈欣竹在内的四个女生都叽叽喳喳的围着他问这问那,那样子愚蠢透了。就连楚宏志,也在那里凑热闹,靠,寝室里有这样一爷们儿,真他娘的长脸!
终于,那讨厌的课后答疑结束了。陈欣竹从教室里走出来,跟另外三个女生一起,她走过我身边时,就好像压根儿没有看到我!何玉洁和其他两个人都偷偷回头看我,还带着嘲笑。
“陈欣竹,我们谈谈。”我对她说。
她停下脚步,另外三个人窃笑着识趣的说先走了。
陈欣竹冷冷的问:“你想谈什么?”
我:“我们去林子里吧。”
陈欣竹:“不用了,你有话快点说,我还有事情。”
我:“你有什么事?”
陈欣竹:“那是我的事,我想你没有那么多精力关心,还是去照顾生病的人吧。”
我上前拉起她的手,朝林子的方向走去。她瞪着我,分明是想挣脱我的手,但也仍旧被我拽着走。就这样,我们一直来到林子里。这个时间,这里几乎没有人。
陈欣竹:“你到底想谈什么,请快说吧。”
我:“欣竹,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了,从昨天我回来起,我都感觉好像不认识你了。”
陈欣竹:“没错,我也是这样的感觉,你还是不是从前的林冰然,我都不知道了。”
我:“你是在为余晴的事情生气吗?”
陈欣竹:“呵呵,我哪敢为她的事情生气。”
我:“那么就是了?昨天我不在时,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早上不还好好的?”
陈欣竹:“难道她昨晚没有对你说么?”
我:“她昨天是真的生病了,根本没力气跟我说话。”
陈欣竹:“是嘛,那我说什么都没用。”
我:“欣竹,她不过才住几天,就算她有再多的不是,过些天也就会离开了,我们就忍耐一下,你何必计较呢?”
陈欣竹:“不好意思,我可能没你想象得那么大度。”
我:“欣竹,你怎回事,你以前从来没这样过。你开始还同意了她过来,我们不还相处得不错么。”
陈欣竹:“呵呵,的确,你们是相处得不错,可我没有,从来都没有——可能真就像她说的,我是伪善,从一开始,我就只想着她快点走。”
我:“你在骗我,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陈欣竹:“我就是,只是你还不够了解我,把我想得太好了。”
我:“那如果你一开始就不愿意她过来,你大可跟我说的啊,我不是也说过要安排她在宾馆的么。”
陈欣竹:“有区别么?她住在哪里,这有什么区别么?是我太天真了,单纯的以为你只想帮她,你好好问问你自己,你对她,仅仅只有愧疚么?”
我:“你什么意思?”
陈欣竹:“我的男朋友很大方,很博爱,大方到可以把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白白的送给另一个女人吃喝玩乐,博爱到可以把另一个女人请进家门,要自己的女朋友照顾她,你认为,这是很平常的事么?”
我:“欣竹,我知道,这很委屈你,我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可你大可以对我说的啊。”
陈欣竹:“这难道还需要我说吗?你如果真的在乎我,这些你会想不到!”
我:“你怀疑我?”
陈欣竹:“我曾经的确没有怀疑过,可是,是我太傻了,现在,连外人都看得出来你不是真心爱我!”
我:“什么外人,你又听谁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