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京畿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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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话说,这老北京跟1949年以前不叫北京。

老辈儿人都知道,那会儿的北京叫北平。北平城的正中心从北奔南一顺戳着一长串儿的古建筑,堪舆学上管这叫中轴线。老北平的四九城跟这条横贯京城的、看不见的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咱不扯这些上辈子的典故,今儿个茶叔跟这里开坛,说的就是老北平城里发生过的一段故事。

前门楼子后身儿,东南角儿上有那么一条胡同。叫鲜鱼口儿。

早年间,鲜鱼口儿里住着各色闲杂人等,三教九流比比皆是。做小买卖儿的、扛着祖宗招牌混饭的不在少数。您像什么天兴居的炒肝儿、老陈家的小肠儿,这都是那会儿火起来的。

今儿个咱要说的这位,那可了不得,据说,这位降生落地的时候,正赶上太后老佛爷瞪眼蹬腿儿,老辈儿人都说,这丫头片子一准儿是内老妖精转世……

话虽都这么偷偷的传,可没人真敢饶世界得瑟去,可不是么,老佛爷虽然膑天了,可大清国不还没完呢么……

说得那么热闹,这位爷是谁啊?

这可真不是爷,这是位姑奶奶。

瓜尔瓜氏也算是大清国某皇妃的远亲,生在这么个小贵族家,范宁打小儿就被下人们尊称为宁格格。

要说这宁格格可不是一般人儿,怎么呢?宁格格其实是“穿越”到清末民国初年老北平的,至于说因为什么穿越了,怎么穿越的,这都留到后边儿找机会慢慢儿告诉您,反正她是穿越了,就跟后世人写的一本YY文标题似的《回到大清当格格》。

咱们暂且忽略掉她的无忧的童年、直接奔着她如花似玉的青少年去,当年的宁格格如今还住在鲜鱼口儿这条胡同里,靠给人家看风水定宅院,小日子过的那是风声水起。这个21世纪的大美人儿,现而今,也是京城里不大不小的范儿了。

宁格格在家行五,打小就是个阿哥的性格,喜欢跟着那些下人们家的半大小子们舞刀弄枪,上树上房,偷鸡摸狗啥的……就连宁格格的额娘都习惯喊她小五哥儿。

这小五哥儿在她7岁上的时候出过一档子大事儿。

那天蹲在二门洞儿里玩儿蛐蛐的小五哥儿莫名其妙地没了。

害得全府上下这通翻。

大门洞儿外头倒是有不少证人对前来问话的官差们七嘴八舌道:“小五哥儿是叫一个白胡子白眉毛穿白袍子的老头儿给顺走了……小五哥儿是跟着一个红衣裳红冠子红嘴唇儿的红姑子给带走了……小五哥既不是被一个白胡子白眉毛穿白袍子的老头儿给顺走了,也不是叫一个红衣裳红冠子红嘴唇儿的红姑子给带走了,小五哥儿啊,她是自己个儿驾着云彩飞跑啦……”我的天,就小五哥的离奇失踪,鲜鱼口里的这些个嘴啊,就能给你编出来至少百十来种去向来。

其实,哪儿有那么复杂,小五哥儿是被一个从头到脚都捂着严严实实的汉子牵着小手给带走了。

小五哥儿怎么就那么听话的跟着一个陌生人走,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呢?

这呀,就是老年间京城最盛行的拍花子。就是拿种药粉藏在手心里,轻轻一拍小孩儿的脑门儿,药粉的力道很强,就那么一下,小孩子就服服帖帖的跟着走了。

带走小五哥儿的这位来自天外。

您等会儿,这么一说我明白了,敢情这位是外星人。

谁告诉您的?

您不是写的么?

来自天外。

我写来自天外他就是外星人啦?那外星人还用拍花子这么原始的手法么?

别跟这儿搬杠,听我慢慢儿往下讲。

这位不露真面目的汉子确实来自天外,或者说来自未来。

跟小五哥的前世一样,这汉子在未来的那个江湖里人送外号“意猫”,是个凭着摄取魂魄讨生活的人。

而意猫跟小五哥儿的前世饭总一样,与隐士茶炉有一生之缘。而这茶炉便是助二人先后穿越到大清的那位不世高人……

宁格格丢了!

这可是件大事儿!

鲜鱼口胡同好不容易出了个花儿似的假小子,这老少爷们儿们还没看够呢,这怎么就凭空的没了呢?

当然了,最难过的还得是宁格格的额娘。这宁格格离奇失踪后没几年,王爷就归了西。这全府上下没了主心骨,一切一切全靠大福晋大包大揽着,风雨飘摇的王府这才没跟着大清国一块儿堆儿垮掉。

这大福晋是个精明女人,王爷在世那会儿,她就瞒着王爷藏了不少的私房钱,具体藏了多少说不好。

这大清一趴窝,各种八旗子弟,没落的王公贵胄们纷纷没了往日提笼架鸟的威风,一个一个灰头土脸的混迹于京城的大街小巷,能骗则骗能蒙则蒙,实在蒙不了就耍死狗耍无赖。往日风光无限、锦衣玉食的这些个公子哥们,格格们那日子混的那叫一个惨……

惟独宁格格家依然是繁荣一片。

大福晋很会过日子,这个当年跟着夫君上马提枪下马厨房的满族女人把这个大家打理的井井有条。

有不少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们听说还有个不倒的,纷纷厚着脸皮上门攀亲戚,一律被大福晋拒之门外。

民国建国的炮声、张勋复辟的杀声,三国四方的马蹄声,学生们反对21条的怒吼声……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静都没能撼动王府分毫。可这宁格格丢了,王府上下顿时哭声一片。

宁格格离奇失踪的时候,正是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民国初年。

这宁格格究竟被带哪儿去了呢?

这还真不能说。

总之吧,一晃就到了1937年。

鲜鱼口胡同依旧那般的喧嚣热闹,狭窄的胡同里车来人往,各种叫卖吆喝此起彼伏。胡同深处的那座昔日庄严肃穆的王府现而今已然是残垣断壁,破败不堪。门口那一对儿大石头狮子显得垂头丧气,空洞的大铃铛眼睛上不晓得被哪个不长眼的贴了张卖狗皮膏药的小广告……

连着好几天,拉洋车的大蚂蚁图省事儿抄了近道,打王府后花园的墙外路过时,都听见那墙里边儿有声音。

王府荒芜可有年头了,平日里连要饭的都不愿意到里边打尖儿,大家都传说王府闹鬼,大福晋的鬼魂一直在里边溜达,她是在等着她的宁格格……可把大蚂蚁吓坏了!

打那儿以后,王府的后墙外那条近道也没人敢抄了。

这世界有没有鬼,这事儿搁在民国初年那会儿还真不好说。

反正一到了月黑风高的夜里,王府里就传出窃窃私语声,风声伴着诡异的低语声,在静谧的夜里轻轻回荡着。住在王府周围的街坊们一到天擦黑便早早的关门关窗,上炕蒙上大被子。家里有俩小钱儿的,就扯点棉花塞耳朵眼儿里,因为,那声音实在是忒吓人了。

鲜鱼口胡同里还开着一户镖局,叫西门镖局。大掌柜西门大官人早年是宣统皇帝的近身侍卫,武功甚是了得。可窝屈在宣统小皇帝身边,空有一身功夫没地方施展。后来,宣统小皇帝被国民军冯玉祥和鹿钟麟的部队赶出了紫禁城,大小太监和他们这些贴身的奴才们纷纷被遣散,西门大官人也在被遣散之列。好在早年间,西门大官人在鲜鱼口这地界儿置办下一处房产,名下还开着一间钱庄,日子怎么地都能凑合过下去。可这习武之人,一闲下来,浑身上下他就说不出来的难受。为了消遣江湖寂寞,西门大官人就开了这家镖局。

西门镖局的买卖也不大景气,西门大官人倒是不慌不忙,反正镖局开着也是为了玩儿,自己还有别的买卖,不发愁。

这日,西门大官人打京味儿楼饭庄出来,一路上打个饱嗝晃晃悠悠不知不觉地竟然走到了王府后花园的墙外。

这西门大官人喝了不少于一斤二锅头,走起路来脚下发飘,歪七扭八好象在打醉拳。

刚刚走到王府后花园墙外,耳边就听到有个软软的声音在说“二贼,老没见了,您也打宫里给赶出来啦?”

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西门大官人醉眼朦胧地抬抬手,算是跟对方打过招呼,又继续朝前晃悠。

那个声音忽然消失了。

西门大官人猛地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此时此刻,皎洁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树枝照下来,西门大官人刚想骂街,俩大铃铛眼忽然直了!

惨白的月光下,立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个女人。

一身清宫里贵妇人的打扮儿,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张大脸盘子上,两只空洞的眼睛朝自己翻着白……

“哎呀!我的妈呀!”西门大官人的酒全醒了。

眼前这贵妇打扮的女人不正是早就死去多年的王府大福晋么?!!

“鬼呀!”西门大官人一个箭步跳出圈外,身手去摸佩刀,却摸了个空!只见面若白纸的大福晋莲步轻移,眨眼间就到了西门大官人的身前,手里提着把明晃晃的大刀,笑着问道“二贼,你是在找这个么?”

二贼,是西门大官人的小名儿,而这个小名儿,还是大福晋给起的,这世上,除了大福晋,没有第二个人喊过。

西门大官人俩腿一软,扑通就跪地下了,一个劲儿的给大福晋磕头“娘娘开恩!娘娘开恩啊!小的可没干毁您家宅的事儿啊,您于小的的大恩大德,小的这辈子都念您的好儿啊!”

脑袋都磕出血了。

大福晋没吱声儿。

过了好一阵儿,西门大官人战战兢兢地抬起满是大包的脑袋。

眼么前儿什么都没有,只有婆娑的树影在月光下轻轻的摇曳。

有鬼!有鬼啊……!

西门大官人连滚带爬地朝镖局方向跑去。

墙角的暗影里,有个人正吃吃地坏笑。

连着好些日子,一到夜深人静,破败的王府里就能传出嘤嘤的哭声。

一到天擦黑,鲜鱼口的大人孩子就都没了踪影。

就连夜里街上打更的老更夫经过王府时也会加快脚步,操着变了腔调的声音。小跑着掠过去。

这一天头晌午,胡同里又传出一条爆炸性的大新闻:王府失踪了几十年的宁格格小五哥回来了!

这消息传的那叫一个快,等传到警察局的时候,内容可就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前门大栅栏这片儿的警察局长叫安德海。

内位说了,安德海这名听着咋儿嫩耳熟捏?

可不是,但凡老北京人儿谁个不知道安大太监的名讳。而咱们知道这位安公公的事儿却总跟山东巡抚老丁挂上钩钩,老丁直接喀嚓了私自出宫的安太监,成就了历史美名,还有道菜跟着老丁一起升了天……

又扯远了。

眼么前儿的这位安德海虽然也在旗,可无名无份。宣统皇帝下台那会儿,安德海还跟天桥一带跟一帮地痞瓜皮混,等民国了,这小子却摇身一变,穿上了黑狗皮,还当上了局长。知道他底儿的人私下里传说,安德海的三姨太的干爹是宋哲元……

听到这事儿的人一个一个都一脸的恍然“我说的呢,敢情这孙子里外里搭上贵人了。”

安德海早就听一帮手下说起王府闹鬼的事儿。

西门镖局的大当家被吓成重病,镖局关门谢客都好些日子了。

拉洋车的大蚂蚁也给吓的不轻。

看这意思,这还是真事儿了。

派人查查?查个屁。谁都知道,自打王府五格格离奇失踪后,王府就开始败落,王府大管家董老蔫儿与大福晋的贴身丫鬟领班大蜜勾搭成奸,倒腾光了王府的财产,活活气死了大福晋……之后,这对儿狗男女便在东城购置了房产,开了几家青楼和酒肆,过起了神仙日子。

安德海刚想说结案,又一想,结个屁案,都没他妈立案。还没等他点上烟,又有消息传来,又是鲜鱼口胡同。

“呸!呸!”安大局长听了汇报后差点把烟卷给塞到嘴里去。

“宁格格?!你见着啦?这宁格格不是几十年前就没了吗?这他娘的都是怎么了?”

宁格格小五哥确实真的回来了。

那这几十年,小五哥都跑哪儿去了?

咳咳,不是早就说了么,小五哥她不是20世纪初的人,她是打21世纪穿越回来玩儿的。天性爱玩的小五哥也有玩腻味的时候,玩腻味了就穿越回21世纪,等又跟这边儿呆腻味了,再去找茶叔,于是又穿越回来。

这一来一往,就好像是应了那句话“山中方七日,世上几千年。”小五哥每回穿越都能赶上一出人间悲喜剧,头一回穿越来回,就赶上王府破败,自己在20世纪初的亲人都已经阴阳两隔。

小五哥暗暗咬牙,她要设个局,做个瓮,让那些个祸害过自己那些亲人的坏人一个一个都遭到报应。

跟着小五哥穿越回来的还有个漂亮的小妮子,没有名字,绰号“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