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容颜去见过一次他的家人,他是家里的老二,所以大家都会叫他一声二少,老大据闻是政界新星,正在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他就作为家里重点培养的继承人,两个儿子可谓是政商结合,十分的协调。
见面的时候,他家里人几次给他打电话,勒令他马上回来,被催的无奈了,他终于说,让容颜接电话。
容颜接过电话后,只来得及出了个声,就听见他用不冷不热的口气说,“需要我回去吗?”
他的声音略显成熟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吸烟的有些多的缘故,嗓音略有些沙哑,口气还是当年那个样子。
只可惜容颜早不是当年的容颜、时过境迁,容颜再听见他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只是在心里在心里冷哼了一下,这几个字什么意思,这个时候如果是容毓一定会撒娇着说“你回来吧,我自己害怕。”但是可惜容颜的字典里从没有撒娇和害怕这种词汇,于是她只是十分“贤惠”的回了一句,“说如果忙,就先忙去吧。”话音刚落,他就毫不留情的挂了电话。
林家人觉得不好意思,但是毕竟儿子是一小宠大的,最后还是解释了一番,说他近来怎么怎么忙,然后婚前的唯一一次见面,也就那么不了了之。
办了结婚证的那天,她收拾好大包小包,在林家的佣人的帮助下,搬进了林家的大宅子。
当天,林筠尧如她预料般的没有出现。
林家是早期起来的家族,住的地段也都是早期最好的地方,就是现在看来,也是整个城市发展的最快,最具有城市风格的地段,不过房子看来建筑都有些老派,深宅大院的感觉十分的浓重,如今正是盛夏,郁郁葱葱的林家大院里,长着些许青苔的窗台上,覆盖着大片的爬山虎,使得这个院落更显得古朴和幽深起来。
容颜迈进去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并不是来到一个家,却好像是走进了一座坟墓,那个男人的心,是她的坟,她进去了,但是却再也走不出来,就那么荒芜一生,守着空荡荡的房间,再也没有自由可言。
她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值得?
但是也罢了,现在再问,还有什么意义?
4
“少夫人,麻烦你把东西搬走好不好,放在这里很碍事的。”里面保姆张妈正拿着吸尘器吸地毯,看见面前的堆放着的大包小包的各种法制观念,法务通缉等等的书,显得十分的不耐烦。
“对不起,我马上搬走。”容颜穿着一件黑色的正装,下面穿着窄裙,听见张妈的抱怨,快走了几步,抱起了她的书,向里走。
因为是嫁过来的第一天,东西还没收拾好,所以房间显得有些凌乱。
她脚上绊了一下,书不小心散落的满地都是。
张妈的尖叫声在背后响起来。
“哎,你是对我不满是不是,明知道我在收拾东西,你还故意扔的满地都是,早听说你这个人坏到了骨子里,到了林家就该收敛,还一脸乖巧,原来坏水都在肚子里!”
容颜绷住了脸,回头,还没说话,前方传来她的新婆婆陈敏之,林家那位尊贵无比的林夫人的声音。
“你怎么回事,一大早吵吵嚷嚷的,这些简单的礼貌,容家都没有教你,要我亲自来教你吗?”
容颜退后了一步,也不解释,只是低头说,“我马上会收拾好的。”
她蹲下捡自己的书,看见陈敏之的蓝色高跟鞋踏踏的从一边走过,连鞋尖的样子,都似乎写满了鄙夷。
人出去了,议论的声音还继续若有若无的传来。
“刚故意摔在我面前呢,啧啧,心机真是深。”
容颜蹲在地上,无奈的耸了耸肩,从来就知道自己来这里不讨人喜欢 ,自从发生过那些事之后,外面怎么传她的都有,只是连林家这样从没有过交道的也知道那些混事,却是让她有些意外。
不过想想也是,既然想要娶容家的女儿,是一定要先调查一下的。
听说他们娶过来的媳妇竟然有那么些传言,林家一定气坏了吧。
只是婚事既然已经定了,也推脱不了,所以林家上下现在这么不待见她,是不是一个个归罪于,希望太大,失望也会太大?
容颜捡书的手顿了顿,思考着这些杂七杂八的问题。
却只是瞧着前面,略略的看了看,还是慢慢的,将剩下的书,一个一个的捡了起来,平铺放好。
她不再是十七岁习惯报复的少女,她已经二十七岁。
这么多年,她早就学会了一套自己的生存方式,当别人这样对她的时候,她便先站在别人的角度想一想,其实每次从别人的角度来看自己,她都能深刻的发现她的许多缺点,她想,如果她作为一个旁观者,她也一定非常想把这个每天只会绷着脸什么烂官司都接,看起来眼里好像只有钱没有感情的生物扔进猪圈里喂狗!
这么一想,她就又安慰了。
只可惜,回到了容颜的层面上,她又只会这么活着,没办法变成一个所有人都喜欢的人。
所以说她永远也变不成容毓。
林夫人安抚过了她家的老保姆,又踏踏的走过来,看着容颜扔的满地的书,眉头微皱,又说,“明天就是归宁了吧,你需要什么,就跟官家说,要花钱的地方也跟他提。”
容颜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妈。”
第二天便是要归宁的日子,林筠尧却仍旧没有出现。
容颜一个人回到家里,自然要被数落。
进了门,她将带回来的礼物放下了,站在一边换鞋,她家的保姆进来,看见放在地上的东西,不由的蹩眉,“大小姐,沈家不知道多少奇珍异宝,你就带了这么些东西回来,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这么会为婆家省钱啊。”
容颜低头去看,她带回来的东西确实平常,但是她也是精心的挑了下,想着容家也不是平常人家,他们应该什么也不缺,于是只捡了用得着的东西。
这时里面的容馨走了出来,看着地上的东西,冷笑,“算了,本来也不是什么有教养的人,能拿点东西回来已经不错了,你还指望她能拿回来什么。”
容家也是个顶大的家族,里面盘根错节,亲戚数不胜数,容颜能记得的,也就是这些年来交往密切的,包括大伯三叔家的这些堂兄弟们。
容馨是她的堂妹,平常总是跟家里来往密切,容颜对她出现在这里,却也没什么意外的。
“谁来了。”
“三婶,是容颜回来了。”这时,又听见那位容夫人,现在容颜还必须叫一声大妈的人的声音。
随即,她一身华贵的走进来,看起来却是盛装,容颜心里正奇怪,何必这么盛装打扮,是迎接她回来吗?这时,大妈看见就容颜自己,有些不开心,“怎么一个人回来的?”
容颜低头,说,“他有些忙…”
“忙?就连这点时间都没有吗?”容夫人哼了声。
容馨捂嘴偷笑,说,“我看人家是看不上你,不稀罕跟你一起回来,三婶,早跟你说了,林筠尧可不是一般的人,容颜嫁过去也是个落单的命,普通的女人怎么可能抓住他的心呢。”
容夫人心里也烦,只是早料到了一样,现在证实了果然容颜也就是个守活寡的命,也没什么太意外的,只说了句,“行了别堵在门口了,进来吧。”
容家一家在聚会,容菱跟容玉一对小姐妹在四处的玩,四岁的容欢在跳舞取乐大家,赞扬声在音乐声中传遍了整个房间,容馨随即也走进去一个谈笑,容颜却一个人站在那里,笑着说了句,“我回来了。”
微弱的声音淹没在大家的欢笑声中,却似乎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在并不叹息,转头又看了眼被人遗忘在门边的礼物,从容的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像是再平常不过一样。
关上门,终于将音乐声也阻隔在了门外。
靠在门上,她心里自嘲的想,竟然还是会心酸。
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从来没有过家庭的温暖,一直是个被忽略的人。
但是或许就是因为没有,才会渴望。
渴望而不可得,又会变成失望。
这样周而复始着…好不难过。
后来她才知道今天是堂哥的生日,所以聚在了这里,一起庆祝。
原来他们真的从没记起过今天是她回娘家的日子。
又或者,知道她嫁过去也是个不受待见的人,自然懒得理会她。
外面的欢声笑语与她无关,于是她只将之前没来得及收拾的一些东西再收拾齐全了,准备明天去沈家一起拿过去。
正在收拾,她转头看见门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是她的堂哥容擎。
因为父亲没有儿子,所以容擎几乎是容家唯一的希望的和顶梁柱,从小,他就跟着父亲一起,大约跟父亲的感情已经情同父子一样。
他在容家穿的很随意,黑色的外套,里面是格子的衬衫,配上那细框的眼镜,看起来斯文又优雅,只不过他脸上总是带着让人看也看不懂的情绪,不知别人怎么想,容颜总觉得他很复杂,所以并不喜欢跟他有过多的交流。
他只是看着容颜,淡淡的说了句,“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容颜拢了拢耳边的发丝,说,“他比较忙。”
他不语,静静的看着她,她不想再跟他单独相处,只对他点点头,擦身走了出去。
他默默的望着她的背影,悠远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直到她消失在走廊尽头。
她一点也不想见到容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总是若有若无的躲着他。
或许只是因为,当年的那件事她怎么也忘不了。
而他的出现总是在提醒她过去的那块不能碰触的伤疤。
5
本来她是请了几天的假,只是晚上突然听好友徐瑛露说她惹出了事情,只好先去处理。
她这个闺蜜是在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的,跟她虽然性格完全不同,但是也大概就是因为她那个性子,反而让容颜觉得十分的安全,所以一直一起学习,一起考试,一起进了同一个事务所。
不过徐瑛露别的都好,就是脾气太火爆,为了这个,容颜没少给她收拾烂摊子。
那天,一忙就是一个晚上,回到林家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七点钟,林家家大业大,房子自然也够用,为了迎接新夫人,特意将原本只属于林筠尧的房间的重新装修了一番,足有百十平米的地方,隔出了个套间,里面各种房间,浴室卧室休息室,厨房,书房,应有尽有。
林家的大家长,林筠尧的父亲,林世豪,容颜倒是没见过,只听闻是个严肃的老人,曾只手挽救林氏于低谷,又支起了一片新天地,想来也是个传奇人物。
林夫人陈敏之曾经也跟着林世豪苦过,后来苦尽甘来,做了一辈子的贵妇人,常年与那些上流社会的人打交道,游走在各种晚宴上,是个很强的贤内助,所以心思细腻,也是可以想象。
容颜暗自想,林家真算是集结了所有她不愿交往的人群,但是造化弄人,她现在竟然嫁了进来。
所以可想而知,她进门都是灰溜溜的,生怕碰见了,又不可避免的要互相客套招呼。
明明是两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偏偏要装的个热情似火,关心备至,想起来,就一身的鸡皮疙瘩。
然而真的碰见了,又只能硬着头皮,毕竟,如今的她已经嫁进了林家,这是她无法逃避的事实。
婆婆陈敏芝手中抱着只波斯猫,早晨的猫看起来不怎么精神,趴在陈敏芝的怀里,倒是也显得贵气十足,看见她这么一大早风风火火的样子,陈敏芝十分不满,问她,“怎么一整夜没回来。”
容颜只能低头喃喃的道,“外面有些忙。”
陈敏芝笑着,口气却是极为不客气的,“那该说是我们家筠尧有福气,娶回来一个这么能干的媳妇,结婚第一天也不闲着,出去忙到现在。”
容颜知道,容家将她嫁过来几乎就是个抵押品,她又不是个会讨好的人,必定会遭人嫌弃,也就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陈敏芝对她这样的态度却更不满,只觉得她不说话是脸皮已经厚到了一定程度,这样也还一脸没所谓。
容颜不知道,回到房间,陈敏芝便给林筠要打了个电话,催促他让他回来。
林筠尧那时正有美人在怀,自然不想理会。
陈敏芝说,“你到底回来看看,瞧瞧她那是什么态度。”
林筠尧不过笑了笑,因为身边的周晓晓一直纠缠,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不用看我也知道她什么样,反正你也娶回来了,将就着吧。”
陈敏芝叹息,“是给你娶…哎,提起婚事之前,本来以为是他家的小女儿,提了才说,家里小女儿出国,只有大女儿可以考虑,这已经提出来了,也不好推辞了…”
林筠尧只是漫不经心的说,“当她不在就是了。”
放下电话,林筠尧看着面前的美女故作不高兴的样子,勾起唇角,却也不在意,只陪着演戏,周晓晓瞪了他一眼,说,“怎么你都结婚了。”
林筠尧将她拉过去,她半推半就,最后还是顺服的躺在了他的怀里。
他说,“不都是这样,娶一个在家里摆着。”
周晓晓听了,奇怪的说,“在家里摆着就成?哪个女人愿意。”
林筠尧想起了那个女人,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她,还是几年前,他看着她穿着白色粉色相间的格子连衣裙,才十几岁,却已经出落的十分姣好的身材,看起来玲珑有致,十七八岁的少女,打扮的玲珑剔透,一双精致的眼睛,藏着让人不容忽视的锐利,脸上却总是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淡漠。
她这个人一向是这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是跟容毓完全不同的人。
小小年纪,她却固执的好不输人,做错了事情,不论容清华怎么打,她就是死咬着嘴唇,漆黑的眼睛,透着倔强,打的皮开肉绽,愣的一声也没坑,那时他其实是有动过恻隐之心,想着去劝几句的。
过了这么多年,他犹记得她当时的眼神,眼中眼底,带着恨意,带着愤世嫉俗,带着不甘,带着自己的偏执,那么清澈的年纪,却被渲染的如此复杂,他有一瞬间,只觉得,她该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后来,妹妹去劝慰,她竟然将妹妹容毓也打的血流满面。
不得不说,这个女孩,一张看起来乖巧的脸上,却实在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固执和冷漠。
而他,素来讨厌这样的女孩。
他一直以为,女孩子就应该是这样干干净净的,清澈无比的,尤其在那个年纪,更应该白纸一样,一眼阅到底,而不是如她这样,复杂的怎么也看不透。
比起来,同样的容家的孩子,容毓却是属于前一种。
后来他听说,容家这个大女儿是容清华新从外面带回来的,为人冷漠阴狠,自私复杂,因为私生女的身份,多少年见不得光,十七岁那年,为了能够恢复容家大小姐的身份,她做了一件冷漠到令人发指的一件事。
她害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为此,她私生女的身份曝光,她的父亲容清华不情不愿的将她接回了容家,她终于如愿以偿的成为了容家大小姐。
不屑的冷哼,他语调不自觉的便带着一股轻蔑,“是她一定要嫁进来,谁也没逼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