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和灭掉手中的烟,这已经是第几支了?耿和叹了口气。他的目的终于达到了,曾倩这次真的不会回头了。
一周之前,在秦墨家里的那次聚会上,他接到李佳打来电话,李佳在电话里告诉他,检查报告出来了:血癌晚期。
公司前段时间组织了体检,因为工作一直很忙,所以他拖了很长时间才去的。在医院,刚好碰见了高中同学李佳。李佳很热情,答应了帮他拿体检报告。
“晚期?”耿和喉咙里翻出这两个字。
“是的,检查报告现在就在我这里!”李佳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沉重。“耿和,你现在最好来医院一趟。我帮你约了我们血液肿瘤科的主任。”
“好我知道了!”耿和缓缓的放下电话。
只有半年!老教授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耿和的头顶炸响。
他想到曾倩,感到无比的绝望。她要怎么去承受他只有几个月的生命的事实。虽然她看上去是那样的坚强,但是他知道,她其实比任何人都要脆弱。因为脆弱,所以她才会敏感到不敢拥有。跟曾倩最初相识的时候,她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最终是要失去,那我宁愿从未得到。至少我难过的不是‘已失去’,至少我不会因为无能为力而悲伤……
接到秦墨的电话,耿和有一丝感到意外。但最终还是根据秦墨提供的地址,去了【回到酒吧】。
夏天的傍晚,七点的太阳依旧不懂得收敛,全力以赴的释放着热量。耿和看着毫无装修风格的门面,忍不住笑了,心里不禁好奇:两姐妹的品味差异怎么这么大?
进门之后,秦墨站在吧台冲他招了招手。她很平静,脸上甚至挂着一丝不苟的笑容。
“秦总找我来……”耿和对秦墨是有些戒备,他听曾倩提及过秦墨的泼辣和直接了当。
“耿先生,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你可以叫我秦墨。”秦墨抬手朝角落一指,“麻烦你先去那里等我一下好吗?”
耿和点了点头,朝最里面的座位走去。
秦墨忙活了一会儿,端着两杯酒朝耿和走去。
何夕躲在后台,心惊胆战。她一直担心秦墨会在调给耿和的那杯酒里加一些奇怪的东西。事实上,秦墨确实这么干了。
“小何,你躲在这儿干嘛?”阿才看到何夕鬼鬼祟祟的样子,觉得很好奇。“怎么不去前面坐!”
“你吓我一跳!”何夕微嗔。“墨墨上手了!”
“什么?她上手调酒,那我这店以后还要不要开了!”阿才说着扶着额头向外面走去。秦墨在调酒方面实在很没天分,连入门的鸡尾酒学了1个月都没学会。
“唉,你别去!”何夕拉住阿才。“那个人不是客人!”
“不是客人!”
“你跟我过来!”何夕拉着阿才一路冒着腰,来到秦墨他们所在的位子旁边坐下。因为隔着书架的原因,秦墨并没有察觉。
“这酒是我自己调的,尝尝吧!”秦墨将一杯湖蓝色的鸡尾酒推到耿和面前,盈盈的液体底层沉淀着薄薄地一层白色细沙。
耿和道了声谢谢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咸得很,但是他还是皱着眉头咽了下去。
“这人是谁?”阿才第一次偷听,有些心惊胆战,只好用口形问何夕。
“曾倩的前男友。”何夕小声答道。
“曾……曾倩?”阿才觉得有些意外,想不到那丫头以前居然会有男朋友。“喂,小秦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她找曾倩的前男友干什么啊?”
“别急!你先听着!”何夕往后靠了靠身子,小心地‘窃听’。
耿和清了清嗓子。“我已经跟公司提出离职申请了,贵公司的广告方案我交给了李经理,他是业内数一数二‘高手’,一定不会让贵公司失望的。”
“我说了,我找你来不是讨论公事的。”秦墨冲耿和微微一笑,态度无比真诚。“这酒怎么样?还可以吧?”
耿和愕然。“哦……还可以!”
“不咸吗?”秦墨反问。
“有点儿……”耿和点点头。
“你跟我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秦墨收起笑容,秀美的脸看上去有些严肃。“什么叫做你反悔了?”
“我……”耿和叹了口气,抬起头,迎上秦墨的目光。“我们回不到从前了!”
来之前,秦墨曾想过无数种可能:耿和可能不会来;耿和会给出几种合理的解释;或者他什么都不会说。但是秦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回不到从前?”秦墨冷冷一笑。这句话像一块尖刺,戳得她胸口生疼。她跟沈哲宇不是正是如此吗?
“秦墨,我知道你找我来是想问我跟曾倩的事。但我只能告诉你,一些结局如果早就已经注定,那你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
“你努力过去改变吗?”秦墨问道。漆黑的眸子里镀上了一层湿气。自语道:“啊,你努力过,否则你不会这么说……”
耿和胸腔里像是被灌进了满满的铅粉般难受。他不能告诉秦墨真相,即使背负着误解离开,也不能让曾倩知道真相。
“知道这杯酒叫什么吗?”秦墨不再问耿和原因,她不想问原因了,就在刚才,她突然明白,有些事情真的是说不清楚原因的,比如感情。
“冰冻蓝色玛格丽特!”耿和说。“只是口味有些怪!”
“我放了很多盐。”秦墨苦笑着,“我怕你尝不出咸味儿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说咸在心上所以成了感情的感。眼泪是咸的,但是曾倩太固执,太爱逞强,太不服输,我一直以为要她落一滴眼泪下来,比登天还难……可是,后来我才明白,流不出眼泪并不代表铁石心肠,很多时候,人绝望或是心灰意冷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秦墨转动着手里的酒杯,眼眸低垂,看不出情绪。“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当年去洛杉矶的时候,曾倩去了机场。她躲边上看着过了安检,然后孤零零的站在告示牌前好久,一直到那家飞洛杉矶的航班号从电子屏幕上消失,她才转身离开的。那是那时候我刚认识她不久,但是却是我第一次从她的眼神里看到失落……”
耿和静静的听着,他没有打断秦墨,在他离开的四年了里,他对曾倩的情况一无所知。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恨过他自己。曾倩去过机场,但是他却一直以为她没去,并且依此为由在心里记恨了她四年。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耿和说。
“不必,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真的决定了,就请跟她说清楚。这种没有缘由的结束,对她而言,其实是一种折磨。请你彻底的放过她吧!”秦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轻。但是却如同洪钟一般一字一句敲进耿和的心里。
“我明白了!”耿和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
秦墨呆呆的望着被子里的液体,然后一饮而尽。
何夕看到耿和离开后,从隔壁出来。她夺下秦墨手里的酒杯,责备道:“墨墨,你怎么又喝酒!”
阿才拍了拍何夕的肩膀,对她摇了摇头。继而对秦墨说:“小秦,这酒不适合你!要不要来一曲?”
秦墨抬起头来冲阿才魅惑一笑:“《迷宫》……我来!”
看着秦墨走到向圆台。何夕本想拉住她。何夕明白,她越是这样笑,越代表她心里很难过。刚才她和耿和的对话听上跟她和哲宇的情况是那样的相似,耿和恐怕自己都不会知道,他的那句回不到从前”,却同时戳中了秦墨的心。
阿才拉住何夕,说:“她需要发泄……你也是!要不要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