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吹打打喧闹了一阵,楼下平静如水。又一对新人步入了围城般的婚姻,我不知道该向他们道贺还是为他们担忧。我也有过这喜悦得心都不知道该怎样跳跃的时刻,但那好象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是白垩纪时代吧。我为自己的坏坏的感觉心颤了。我下到一楼,冷冰冰深蓝的防盗门上贴着一个大红的喜字,没有一点生气的楼道因有了这点红晕而显得温馨了许多。只是那张红喜字没有粘贴好,右下角稍稍掀开了。一对马虎的新巢鸳鸯。
我那时可不是这样。新娘子从她家到我们的新房1800米,我一路贴了180个喜字。每一张都是我亲手粘贴,每一张喜字的四边都粘碾得严严实实。迎娶新娘是个大风天,新娘头上的插花都被风给卷走了,我贴的喜字没有吹走半张。新婚三天后回门,数着喜字如路标,媳妇蓝蓝感动 得把我的嘴都啄麻木了。麻木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孩子两岁后,蓝蓝参加一个同学集会,回来就有了变化。蓝蓝爱打扮了,那妩媚的姿态决不是为我,夫妻间的亲昵都感觉象裹着层毛毯。
楼下的新人出门旅游了。门上的红喜字掀起的角又大了许多,还微微的向上翻卷,纸角粘了一层薄薄的尘灰。每次上下楼,我都不由自主的看看那张掀起一角的红喜字,觉得它会被主人粘贴好。天有些阴,屋里光线很暗。蓝蓝还没有回来,她总是没有规律的加班。我也懒得动弹,静静得淹没在没有光亮的阴暗中。朋友告诉我,蓝蓝和一个叫丁丁的人常在一块,并且关系大大的不对劲,提醒我防着点。我知道,丁丁是蓝蓝的同班同学。上学时俩人就很要好,后来丁丁家迁到省城,俩人失去联系。那次同学集会,俩人重逢。丁丁现在是一个民营企业的老板。蓝蓝回来了,黑暗中的我吓了她一跳。她说单位加班,她吃过饭了,问我饿不饿,要不下碗方便面。我说不饿。蓝蓝匆匆洗洗就裹进了被窝,不一会就响起轻请的鼾声。我坐到天亮。
起风了,整个街似乎都在不安分的摇晃。我带着单位发的两兜水果,一脸浮土赶回家。一楼红喜字被风挑逗得呼啦啦的浪。我就有了把它扯掉的强烈愿望,我刚一伸手,红喜字的门开了,油头粉面的小伙子奇怪的看着我:你,干嘛?我一时语塞:哦,我,楼上的邻居。你们新婚也没来庆贺,向你们道喜了。小伙子笑了:我们旅游才回来,来来,进屋坐。小伙子把我让进屋里端上喜糖:大哥,你太客气。来就来呗,还带这么多水果。我尴尬级了:啊?啊!一点心意。得,顶风受累几里路,全孝敬新郎啦。新娘子还没回来?小伙子给我利索熟练得削着苹果:一到家就被她的同学拉走了,说是同学集会,不回来吃饭。我心一颤:丢下新郎官她也舍得,哈哈。小伙子腼腆的笑了:我们家她说了算。我追她可不容易,光情敌就有一打。我告辞出门,对小伙子说:你门上的红喜字掀角了。小伙子不在乎的说:管他呢,事都办完了。
我又坐在没有光线的角落里。蓝蓝又加班去了,还管饭。我想过分手的事,可下不了决心。毕竟蓝蓝还没有确凿的把柄在我手里,不好张口。再说孩子都四岁了,让幼小的孩子离开父亲或母亲都于心不忍。当初也是我死气白赖的追蓝蓝,也立下了海枯石烂之类的语言垃圾。这几年我的单位经营不景气,工资都难按月发。蓝蓝每月比我多拿1000元,还是公司一个部门的经理。人家不嫌弃我就不错了,我还有什么资格去挑剔人家。我曾经旁敲侧击的试探过蓝蓝,蓝蓝根本不理的茬,说我是吃饱撑的。
“十一”放长假,蓝蓝说单位要她陪同几位大客户到西双版纳旅游。第二天,我的一位朋友从昆明打来电话,说看到蓝蓝和丁丁手挽手的在逛商场。我在微机上战了五个小时的“魂斗罗”,到“玫瑰酒吧”干下去半瓶“人头马”,还大胆的攥了攥服务小姐的手。一步三摇的走到家门口,一楼门上的红喜字少气无力的耷拉着头,象做错了事的少女。一个收破烂的老头从楼梯上下来,抬眼看看四周,一伸手——“呲”把那张红喜字扯下来,顺手塞进脏兮兮的编织袋。痛快。
我开亮了房间里所有的灯,亮开嗓门狂呼:蓝蓝——我要和你离婚——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