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月亦是面颊红了红,随即轻轻的说道:“夫人这般说,我却也是不敢当,若是我能入侯府侍候侯爷,方才是我的福分。如月心里只会欢喜,又如何会觉得委屈?”
她心路也知晓,贺氏这话儿虽然说得低声,可是那心里头也就未必会觉得欢喜。如今说这么些个话儿,亦是委曲求全,还不是为了心爱的二儿子的前程。
而自个儿,此刻放低姿态,情意柔顺,却也是更能博得些个好感。
果然贺氏听了,面上亦是和气了几分,方才缓缓说道:“果真是个柔顺知礼的,果真也是个好孩子。”
只说自己,前几日不是对方如月没脸?方如月仍然是低声下气的说话儿。便是这女子有些心计,可是那也是知道礼数,也是比自己那个忤逆不孝的媳妇儿要强。
随即贺氏又瞧了姚雁儿一眼,从前姚雁儿倒也是个好的,知道什么是孝顺。如今瞧来,却也是爱拈酸吃醋的性子。贺氏心下不喜,面上却也是淡淡的,只是轻轻的说道:“如今说这么些个话儿,原本也是委屈了你这个孩子。只是也让我这好儿媳受了委屈,我是知道她的,以她那性子断然不会做出那等没廉耻的狠辣事儿,只是京里说的那些个话儿,却也是不好听。”
这番话说出来,便亦是隐隐有了些个试探的味道。方如月便柔声说道:“我心里已经是李家的人了,自然也是容不得别人污蔑姐姐。”
贺氏心里也是满意,轻轻的点了头,自己这个大儿媳妇儿原本也是厉害的,若是不给些个好处,只恐怕她也是并不乐意答应这桩事儿。
只是如今她在外头,全无什么名声,如今自然亦是应当吞了这口气,只让方如月进门了再说。
方如月心里砰砰一跳,她原本亦是想要不动声色,徐徐图之,进入李家。可是如今,却也是有要挟的意思在里头,李竟那样子的性子,未必就乐意。随即方如月的内心之中,却也是不由得添了些个酸楚。若不是这妇人这般难缠,自己早就已经顺顺当当的入了李家的门儿了。她心中也是有侥幸的念头,等自己进门了,温柔体贴,小心服侍,费些心计,用些手段,料来李竟必定也是会对自己动了心,喜爱上了自己的。故此她虽明明知晓李竟是什么样子的性儿,那心里也是添了些个痴念头了。
贺氏素来就是偏疼二房的,只是今日这一次,倒是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公道。如今可也是既帮衬了自己幺儿,又是给姚雁儿添了些个好处。故此这一次,贺氏倒是便是觉得问心无愧的。偏偏姚雁儿只是淡淡一笑,柔声说道:“不是媳妇不知道娘的一片好心,只是若是当真让方家姑娘入了门,知道的也只说咱们家里有这个福气,不知道也还以为我当真做出了那些个可恶可恨的事儿。媳妇名声若是不好了,还不是要连累二弟。”
贺氏原本谋算得十分妥帖,此刻听到姚雁儿竟然不肯,顿时也是不由得呆住了。这糊涂东西,人家送上门来了替她开脱,她竟然也还在吃这些个酸醋。真真儿是个傻的!
只她自己爱拈酸吃醋,也还罢了,原本却也是没必要连累自己心爱的幺儿。李越原本也是有才华的,却生生被这个妇人给误了。
一时贺氏却也是气得浑身哆嗦,禁不住厉声道:“我瞧你果真是糊涂了,那吃醋的事儿难道是这般要紧?”
玉氏原本亦是已经满面嫌恶,此刻却亦是气得浑身发抖,嗓音亦是越发尖酸:“大嫂,你自个儿做没做那档子下作事儿,谁也是不清楚。只是我倒知道,你是会克人的,家里克了父母,如今却又来克咱们家的人。可怜二爷,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缘,怎么就被你生生克没有了?”
玉氏眼眶亦是微微发红,心下更是泛酸。
这女子就是个不吉利的,若是别个,也是不见招惹了这么些个事儿。这二房刚刚才有了些个烟火气儿,就招了这么些个事儿,却也是可恼得紧。
“清者自清,既然方家小姐如此识大体,何不就嫁给二房做妾,岂不圆满欢喜。如弟妹这般贤惠,必定也是肯的。”
姚雁儿轻飘飘一句话,却也是顿时说得在场三个女子面色一变。虽贺氏早知晓这不过是挑拨的言语,只她心下却亦是明白,若是自己那心爱的幺儿,也是入不得方如月的眼的。一念至此,贺氏面色微寒,心下也是泛酸,好生不是滋味。
方如月瞧着玉氏及贺氏面色,亦是好生没趣儿。姚雁儿只添了些个意思极明显的话儿,而这两个女子却也是顿时就放在心上。这些个蠢物,方如月心下也是并不如何瞧得上。
玉氏心里犯堵,只觉得眼前也似发昏:“若不是大嫂招惹了这么些个不好看的事儿,二爷又何至于于此?可怜我家二爷,好不容易方才有了这等好机缘。”
贺氏索性也不弄那等和和气气的样子了,只是冷笑:“纳兰音,你便当我休不得你?且不必提你入门三载,连个儿女也没有的事儿了。只说你家里那些个事儿,我们李家虽然不算什么世家,也容不得一个奸生女做那正房夫人。你仔仔细细的,且将这些厉害干系想个清楚。”
贺氏心里不喜,更将那些个怨恨处尽数加在了李竟身上。若李竟有那一份半分的孝顺,自己这个做娘的,何至于在媳妇儿跟前这般委屈?也还不是这个不孝顺的大儿媳妇,因为李竟护着,所以就十分招摇,并不将自己这个婆母就放在眼里。
实则若是自己大儿喜欢,自己倒也当真不能将姚雁儿如何了。
贺氏死死的捏着手帕,心里却也是记恨上姚雁儿。真真儿便是个克人的灾星,从前自己也还并不十分明白,如今心里却也是认定这般了。
姚雁儿却也仍然并无丝毫惊惶之色:“娘是为了我好,媳妇儿如何不知道,娘的话,媳妇儿回去之后,必定也是会细细思量,便也是要想一想,瞧瞧值得还是不值得。”
贺氏一时气堵,若是仔细说来,眼前这个美貌的大儿媳妇还当真极少有态度不恭的时候。她亦是总是言辞柔和,情态恳切,十分的温顺柔腻。若外人瞧了,只恐怕反而也是要说自己跋扈,苛待媳妇儿的。只是她的柔,分明也是绵里藏针。虽然姚雁儿看似逆来顺受的样子,心里只恐怕也是并未如何就放在了心上,反而是自个儿,老是被这不孝的妇人气得凶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