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活在现实里看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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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怪病退学 庸医误诊

陈启林从那高高的大土堆上往下一跳,在向下着地的时候,由于地面不平,使他的左脚先落了地。他为了找平衡,身子一扭,赶紧用力支撑。可就在他身体缓冲重力集中加速的一刹那,他突然觉得左腿弯那儿像撕裂一样的疼,然后他就一瘸一瘸地不能正常走路了。尽管是这样,他还是忍着剧痛,一路小跑式的来到等在大道上的爹爹身边,他从爹爹的手里接过镐头。而他爹爹看着他一瘸一拐地样子就问:“你的腿怎么了?”

陈启林揉着腿弯说:“刚才从大土堆那儿往下跳时,把腿弯子给抻了一下,没事,走吧,我跟你去起土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陈月生责怪地说。

到了地里,陈月生用镐头刨着,陈启林蹲着在地上拣着。这一蹲一起的,他感觉左腿的膝关节处钻心的疼。这种疼法,让陈启林意识到自己的左腿伤得很重,但他还是咬着牙坚持着把爹爹刨出来的土豆拣完。两土篮装满后,陈月生挑着在前边走,陈启林拎着镐头在后面跟着,一瘸一拐地走回到家。

回到家以后,陈启林的腿,一直在钻心的疼,但他那条受伤的左腿,看上去却一点也看不出来有受过伤的痕迹。骨骼好好的,皮肉也正常,不红不肿也没有擦破的地方,所以他的父母都没在意。可是病在谁的身上谁知道,陈启林天天忍受着剧痛,一天比一天重。头几天他还能坚持上学,可是到了后来就不能走路了,当然,他也上不了学了。他的这条左腿一点点的伸不直了,膝关节那儿越来越弯,最后这条受伤的腿的大腿和小腿之间弯成了直角。

陈启林的腿弯着,疼得不能走路,一连十几天都没上学。开始时他还拖着一条腿在家里干点活儿,可后来他连家里那力所能及的活儿也干不了了,他只能躺在炕上忍着疼痛了。他的父母很纳闷儿,这是什么病呢?怎么连土炕都下不了了呢?平常这小启林是那么刚强,多大的伤口都没把他撂倒,如今这也看不出有什么毛病,怎么就不行了呢?

又过了五六天,陈启林发现自己的腿弯处有些肿胀了,但还是不红不白,肉皮和以前颜色也没有什么两样,但自己觉得体温有点高,有时头还昏沉沉的。江俊英看着打蔫的陈启林跟陈月生说:“我看这孩子病得不轻,不能再挺了,你还是带他去医院看看吧。”

陈月生看着昏睡中的陈启林连眼睛都不爱睁开的样子,也觉得他病得很重。可是他没钱哪,治病得花钱,再说,上医院得去远在三十公里以外的县城,怎么去啊!可是,现在看着这孩子病成这样又不能不治。怎么办呢?他思来想去,最后他决定带着陈启林到县城里找姐姐借点钱给他看看。但眼下家中没钱,坐不起客车,只好搭坐生产队去县城里卖白灰的马车,然而那马车也不是天天有的,要赶时候。

陈月生一直等到第三天才等到了去县城的马车。他背着陈启林来到沟里的路口,没等多久就坐上了马车。可是那马车一路上不停地颠簸着,蹾的陈启林疼得直咬牙,最后他们总算来到了县城。到了县城以后,陈月生带着儿子先去了他的姐姐家,也就是陈启林的姑姑家。在那儿,陈月生借了十五元钱,然后他用手推车把陈启林推到了县医院。

那时的县城医院还是平房,拐来拐去的好多房间。陈月生把陈启林背到一个有大夫的屋子里放下,然后,他向大夫说明情况,大夫就开始给陈启林做检查。这个大夫有四十来岁,他膀大腰圆,是大高个,他绷着脸,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口罩。他接诊后,一屁股坐到陈启林的旁边,就开始用他那粗大的两只手使劲地击打揉按陈启林的左腿弯处。他这样一用力按压,把陈启林按得是啊啊直叫,疼得眼泪哗哗直流,这是陈启林实在不能忍受的一种痛,比他刚抻伤的时候还要疼!

一阵敲打按压之后,这个大夫说:“风湿症!开点药回家吃吃就好了。”然后写了诊断,又开了一张不到十块钱的药方就把他们父子两给打发了。陈启林擦擦眼泪,看着他的爹爹说:“爹,这钱没花了,咱把乘下的钱给姑姑送回去吧?”——这幼小的陈启林是怕再欠下更多的债!

陈月生一听一瞪眼说:“还什么还!这钱还得用!”陈启林不敢再出声了。陈月生用车推着陈启林来到小吃部,自己喝了酒,又和他的儿子陈启林一起吃了两根油条,然后就把手推车送回到姐姐的家中。当天下午,就又搭坐生产队里的马车回家了。

回家以后,陈月生开始给陈启林吃那药,按着风湿病治着。可是一连几天过后,不见陈启林的病情好转,反倒越来越重了。陈启林高烧不退,有几次还昏迷不醒。陈月生和江俊英还以为是开来的药没吃完,还没治到时候。

然而陈启林的体温始终居高不下,浑身实在是太烫了。为了让陈启林的体温能降下来,陈月生,找来几块木板搭在南北炕沿的屋地上,然后把陈启林抱到这木板上,又用湿手巾蒙在陈启林的脑门儿上给他降温。但一连几天过去,陈启林的高烧还是不退。那时没有体温计给他检查体温,不知道他烧到了多少度。但作为患者的陈启林,他自己知道烧得快不行了。他勾着腿,干瘦的身子躺在木板上,只觉得天昏地暗,地旋天转的。他轰轰直响的脑袋里出现了幻觉:高山,白云,鸟兽。仿佛他自己是漂浮在空中的,而且自己始终都有一种非常恐惧的感觉。最让他感到不安的是眼前总有几个一直在不停旋转的大陀螺。这是他有生以来从未见过、也从未玩过的大陀螺,直到他长大以后回忆时才觉得那些旋转的陀螺像土星,像木星。因为他小时候玩过的是他自己亲手做的木质的尜儿,还有用玻璃球嵌在螺丝帽上的所谓的尜儿。

而在此时,重病高烧中的陈启林眼前的那些大陀螺,要是一直旋转着,他似乎觉得自己的生命还在延续,但伴随着心跳的加快,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始终摆脱不了一种莫明的异样恐惧。其实在这个时候,他的大脑神经正是处于高度的紧张状态,是他的昏迷正在延续。而一旦他幻觉中的这些大陀螺不能再正常的旋转了,或是突然的一倒掉,也许他的心脏就要停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