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四仙姝闻听“桃花潭”三字禁不住惊讶的叫了起来,四双妙目竟一齐钉在了周念的身上,眼光中充满了好奇,却又温柔无比,与一开始的冷艳肃杀之气形成鲜明对比。
“你来自桃花潭,那可是我大姐的朋友了,也就是我的朋友了!哈哈,我叫玉冰儿,我最小,所以姐姐们都叫我小七!你叫什么?奥,想起来了,长胡子喊你周念!周念,你真的来自桃花潭么?那里美么?”却是小七满脸兴奋,操着嫩嫩的嗓音迭声问道。
余下三姝倒也没人怪罪玉冰儿咋咋呼呼的,妙目不移,依旧望着周念,等他回答。
“我?我.”,当陈大德口中吐出“桃花潭”三字时,周念心中惊讶震撼并不亚于四姝,他没有去思量何以“来自桃花潭便是大姐的朋友”了,只是怔怔的望着身旁的陈大德,戒备之心骤然而起。
二人初次相遇在辽江海滩,自己醒后早已对陈大德表明了身份:来自大唐戏班,被人追杀,跌入深潭..,为何陈大德却道自己胡说八道,神智不清,厉声喝问自己是高句丽的奸细,并且佯装要离开,而待自己开口乞求收留时,他方应允让自己相随。
他自初便晓得自己来自何方,那么自己如何跌入桃花潭中,复又如何落进了辽江水,他一定全都知道,那么。。那么,张也,张也,他的脑海里突然回忆起了潭水中那个湿淋淋的透明人“张也”,那声“兄弟,你可来了!”此时回荡在自己耳旁,竟是那般真切动心!
“张也还活着,他也一定也在大唐!”周念心中想到此,突然一把抓住陈大德的手臂,一改往日自己温驯的性格,厉声喝问道:“张。。张也呢?张也在哪里?你。。你把他藏在哪里了?”
周念声音竟自发颤,期待无比的望着陈大德,一颗心儿却已提到了嗓子眼处,生怕眼前“恶人”吐出“死了、不知道”之类的话语。
陈大德望着反应如此巨大的周念,怒瞪着双眼,待要挣脱被他抓住的手臂,呵斥一番时,却听前方四姝之一“二姐”幽怨之音传来:“三妹、六妹、小七,不用问了,陈郎中所言不虚.。。这少年确实来自桃花潭!”
此言一出,余下六人,除了那垂手而立的龙五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剩下五人均自诧异何以“二姐”敢断言周念来自桃花潭。
周念一把甩开了抓住陈大德的手臂,三步两步跑到了二姐面前,上前拉住她纤细粉滑的手臂,兴奋喊道:“原来你知道,你快告诉我,我的好兄弟张也呢?”
二姐并并不言语,只是拿眼怔怔的望着周念抓扯她的双手,目光中似有一丝微愠。她这一生,何曾有男子敢欺身上前同她说话,即便有男人望了一眼她绝世的容颜,面无表情倒还罢了,倘若流露出欢喜或是猥亵之情,总之,一眨眼的功夫间,便会鲜血淋漓的成为阎王的座上客。
可是,眼前这个清秀无比的少年,双手胆敢抓住她的手臂,她如何不恼,可这个少年和大姐的渊源极深,而且.。。在她的眼里,他还是个孩子而已,更何况,他是因为张也的缘故而忘乎所以。
此时,一阵微风吹来,周念只觉的香气扑鼻,如入百花园中,再细细品咂,倒似莲花之清香,桂花之幽香,茉莉之芬香,丁香之芳香。
“你快放开抓二姐的手!”却是小七身旁的六姐小声道。
周念回过了神,才意识到自己因寻友心切,失态了,连忙松开手,退后两步,连连道歉,道:“这位姐姐,实在对不住,我.。我一个人到了这地方,找不到朋友了,我。。我实在太想念他了!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他叫张也!”
二姐没有回答,先是冲着六妹莞尔一笑,道:“你终究是善良的很,他不小心碰了我的手臂,你生怕我一怒之下会杀了她,出言提醒,是吗?你这可是杞人忧天了,大姐念叨他念叨了足足十年之久,如今终于来了,我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会怪罪他唐突?”
“那他的朋友呢,张也是谁啊,二姐?”小七看二姐左顾而言它,复又问道。
二姐迎着周念期待的目光,眼神竟自黯淡了下去,半晌,幽幽说道:“他死了,三岁那年得了天花,死在了大姐的怀里!”
“死了?三岁?不对,不对,不是他,张也和我一样年龄,十三岁,几天前我们还隔桃林里一齐躺着说话呢!怎么可能死了十年!”
周念听闻二姐口中先是道出“他死了”三个字时,突觉天昏地暗。虽然也许张也的确已死,但是自己莫名的遭遇又可以佐证他并没有死,他也来到了大唐,是以期待万分。可是,骤然闻听死讯,而且出自似乎了解详情的二姐之口,身子禁不住晃荡了两下。待又听到三岁时便死了,心中又是一阵释然,二姐口中死了的张也绝非自己的兄弟张也。
“陈大德!张也在哪里,你快告诉我!”周念此生心中犹如一团乱麻,但是此刻已经认定陈大德绝虽然慈眉善目,但是就冲他欺瞒自己,把自己送到了紫竹林里一事,那就绝非善良之辈了,是以直呼其名,且不理会身后小七娇音喊他‘别走’之声,转身大步走到陈大德面前,迎着他的怒目,劈头发问。
“周念,我在海滩上救了你,是你求着我带你一齐走,我看你可怜,又是真性情,便允了你跟随我做个跟班小厮,是你说的,我到哪里你便到哪里,侍候我一生,现在为何为了一个不知名的人而忘恩负义呢?这身后的四位仙姝会如何看待一个让她们的大姐念叨了十年之久的人呢?”陈大德说完,双眼中现出一阵狡黠来。
“你.。你.。!”周念终是孩子,不会尔虞我诈,且素来重情重义,陈大德一席话似乎无懈可击,听上去自己倒真有点“忘恩负义”,是以羞愧满面,腮帮通红,憋了一肚子的话竟然半个字也吐不出了,一副可怜之像。
“喂!长胡子,我且来问你!”却是冰玉儿看出周念的窘迫,大步走上前,恰着小蛮腰,笑嘻嘻的看着陈大德。
“请说!”
“你刚才说出‘桃花潭’三字时,周念便大声喝问你一句‘张也哪里去了’是不是?”
“是!”
“所以你自搭救周念以来,从未和他说起过‘桃花潭’三个字,是不是?”
“是,不过.。”
“你只回答是不是,我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你一个大人,而且是一个大大的郎中,难道不能让这我么?”玉冰儿虎着脸道。
“嗯,你继续问!”陈大德哭笑不得,却又无计可施。
“你既然知道周念来自桃花潭,却不告诉他!多半他也和你提起过,你却装作不知,故意说他神志不清,胡说八道,让他觉得无依无靠,所以甘心投靠于你,是不是?”
“是.不是!”陈大德不得不佩服眼前的这个小丫头不仅伶牙俐齿,而且思维缜密,竟不知如何回答。
周念也自惊呆了,她怎知道的如此清楚,难道。。难道我在沙滩上,她在远处看着么?他感激的看了一眼玉冰儿,玉冰儿冲他妩媚一笑,虽是轻纱遮面,看不出相貌如何,但是单单那鼓起的两个漂亮酒窝就足以让人好一阵陶醉。
“是还是不是?你回答的慢了,多半就是‘是’,喂,刚才那喷火吓人的家伙,你说是不是?”玉冰儿不待张大德回答,突然又朝龙五问道。
“是!”龙五正自想着其它事情,忽闻玉冰儿发问,以为她所问‘你会不会喷火’之语,那自然会的,而且刚才漂亮的露了一手,所以扯着嗓子大声应了一声!半晌,方反应过来,却见陈大德投来恼怒的一瞥。
“你和这个喷火吓人的家伙原先一定也来过紫竹林,想进我们紫竹斋,或者有求于我大姐,或者想盗取什么东西,但是紫竹斋门规‘私闯紫竹林男子,一概杀之’,你忌惮我们紫林七姝的功夫,不敢硬闯。但是你却知道我们大姐苦苦在等一个来自桃花潭的人!你无意之中打听到周念来自桃花潭,便假意救了他,说是好心送他,其实没安好心,多半是想让他帮你办那件事情,是不是!”
陈大德不再言语,竟自呆了,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何止思维缜密,她竟似有天眼天耳一般,什么都知晓。自己的思绪一下子飞到了三日前。
三日前,陈大德正自在辽城州都督府卧寝内闭目安歇,却被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给吵醒了,他皱了皱眉,正要呵斥来人时,却见是天子身边的贴身羽林护卫李保尔闯了进来,左手负后,右手平拖着一卷金黄的绫罗,满脸微笑的看着他。
李保尔是来宣旨的。
陈大德慌忙跪倒在地,欲要行三拜九叩大礼时,李保尔连忙弯腰扶他起来,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然后回身关上房门,复又在屋里转了几圈,待确信无人时,便把圣旨递到陈大德手中,小声道:“陈郎中,皇上密旨,你自个知道就行了,可别走了消息!”
陈大德恭敬的点点头,待李保尔先行退下去后,便沐浴焚香,摊开圣旨,只见上面赫然写道:“容留王高武似有不臣之心。前日来朝高句丽使者,见朕稍有傲慢之意,且言其王高武英明神武,丰姿伟岸,新罗王、百济王万分不及其一,这是何言语?若非其王有异志,一小国小使安敢做此狂语?特命尔出使高句丽,细绘其山川地形,城池要塞,一一详明标记,若他日高武异志明发,依尔所绘兴兵讨之!虽为出使,实为绘图之需,不可明宣,特命李保尔前往宣召,望爱卿谨记、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