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荡的思维乍然间被人打断,多年的涵养让诸葛瑾没有露出多少异样,听及来人提到雁门,脑中不由的便想起了那身在雁门的李当之。这人在医术上有着绝顶的天分,不单是华佗对其关爱有加,自打知道这人之后,诸葛瑾对其也是关注不已,也是这样,诸葛瑾才没有计较其毁掉了雁门一地的全部积累,反而对其更加期待起来。
“温侯如今武艺大成,可喜可贺啊!”诸葛瑾武艺也早已到了一个临界,自从吕布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感受到了自其身上散发出的那浓浓的压迫感,如今的他,已经再不是吕布的敌手了,只怕这天下间,再无人可挡其锋芒。
“我此来专为答谢汝而来,我称你表字,你却称我‘温侯’,岂不是看不起我吕布?若是如此,这会盟便就此作罢。”听完诸葛瑾之言,吕布脸上没有丝毫欢喜,反而脸色一变,作色言道,话毕,没有一丝停顿,转身就要离去。
“奉先兄且慢。”诸葛瑾急急出言将其叫住,心中却是不由暗自苦笑,在他记忆之中,吕布最喜人称呼其为“温侯”,他怎料到,如今他一开口,便直接将其得罪了下来,不过如此倒也可见,吕布此来,到是诚心与他交好,只怕这些,还要数李当之的功劳了。
“人偿言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今日再见,果然是风采依旧,奉先兄既不弃,瑾改了便是。前翻却是瑾错了,于此处与奉先兄赔礼了。”诸葛瑾说完,大大方方的拱手赔了一礼。
“哈哈,好,子瑜如此说,讨伐袁术之事,布自当为前,布还要代雁门城中五十万百姓向子瑜道谢。”吕布说完,也是直接就拜了一礼。两人皆武艺不凡,行事洒然,丝毫不顾及世人眼光,这一刻,诸葛瑾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这吕布倒也还算不错……
众人行至屋中,诸葛瑾侧了侧身,将曹操让上主位,自诸葛瑾来后便一直未曾出声的刘备自位置上站起,双眼直直的盯着诸葛瑾,口中淡然的出声问道:“袁术妄自称帝,琅琊侯传檄讨伐,我等应檄而起,只是为何侯爷手下戏忠却领兵突袭定陶?公山怎么也是汉室宗亲,侯爷又是汉室驸马,不知琅琊侯对此,作何解释?”
屋中,原本喧嚣的嘈杂声顿时安静了下来,上首中曹操双眼一眯,像是呆住一样,只有那眯着的眼中闪动而过的精光,显示着其心中念头百转。
其他人也是被惊了一下,戏忠低着头,眼中的怒意一闪而过,却不出声辩驳,安静的呆在诸葛瑾身边,屋中众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到了诸葛瑾身上,想要看他如何作答。
“呵呵……”诸葛瑾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停滞,闻言转动头颅,一手抚在下巴处,看着刘备神色渐渐淡了下来:“宗亲?前番吾起兵缘由,想必汝也是知晓,这般之人比之袁术不过是半斤八两,如此人物也值得玄德公亲口提起?”
诸葛瑾暗含讽刺之言,顿时将刘备噎了一下,不过他也是厚黑之人,怎么会被这一句话给说的脸红,只听其忽的长声叹息一下:“唉,此中缘由备也知晓,只是其毕竟也是汉室宗亲,如今天下汉室颓微,备只是想为汉室存留一丝命脉,别无他意。”
诸葛瑾却是再次笑了一下,没有再出言,眼神带着询问之意的在戏忠脸上扫过,他很是好奇,不知道刘备被袁绍间隔而开,如何也会亲自到此。
两人相处十多年,诸葛瑾这一瞥,戏忠心中便明了了其中之意,一手遮挡在唇边,身子微微向着诸葛瑾倾斜,在其耳边轻声低语道:“刘备此来乃是借道并州,其与吕布两人结伴而来。”
诸葛瑾听了,将头微微点了下,示意自己已经知晓,眼光却是在屋中众人脸上打量了起来。这一次的会盟,比起当年虎牢关下十八路诸侯同聚的威势却是小了不少,当年故人直至如今所存者已经无几,此次带兵前来的,除去曹操、刘备、吕布三家之外,还有如今吕布帐下仍旧独立的张扬,宛城张济,荆 北刘表,之前诸葛瑾预想的孙坚却并没有带兵前来。
一番打量下来,诸葛瑾心中顿时有了些了解,他刚来,尚未来得及与戏忠单独会面,对于目前的状况知晓不多,又遭逢刘备发难,心中对于这次联盟之事顿时便少了不少热忱。
“诸位,瑾初来,路途疲乏,且多有不明之处,若是诸位不弃,咱们明日议事如何?”诸葛瑾脸上,没有露出什么表情,神色淡然的在屋中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轻声低语道。
“也好,此事却是操思虑不周了,袁绍南下,子瑜又要照顾泰山、阳平等地,为我等解除后顾之忧,一路奔波,确实应该先修息一下,如此,今日便先散了吧。”见到麻烦过去,曹操不失时机的醒了过来,跳了出来对着众人劝说道。
众人相互道别,渐渐散了。
“主公,孙坚派来使者,言称其欲从南往北,进兵豫州,此处有着刘表在此,他便不亲自过来了。”一回到住处,戏忠便找到诸葛瑾,将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
“哦?”诸葛瑾眉头跳动一下,心中暗自想到:“这孙坚成就也不过如此了……”
原本,他还以为正值袁术叛乱,孙坚定然能够舍弃与刘表的不和,只是没想到,反倒是历史上那个即便是面对袁术称帝也不曾出过一兵一卒的刘表亲自带兵过来了,也不知其是不是被孙坚逼迫的紧了,想到这里,诸葛瑾不由的眉头直皱。
“可还有其他事情发生?”诸葛瑾将消息消化完,看着戏忠再次问了起来。
“主公,忠自作主张,已经让公台作军师,太史慈、李典二人为大将,带了兖州半数兵马陈兵白马、东郡一线,于黄河沿岸布置防线。”说起这个,戏忠不由的跪地请罪,无论是在何时,憯越总是大罪,即便是诸葛瑾从来没有因为此事而怪罪过他,他却是不得不小心谨慎,其实此事也就是他会如此做,若是换了贾诩,只怕是宁肯放弃北边的布防,也不会行这般事情,可以说,这才是真正的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一个君主,若不是真正得了手下人的心,稍微有点明智的人都不会如此去做。
“此事做的好,魏郡、阳平两郡毕竟新的,李儒、钟繇他们的胆子本来就够重的,不一定能够照拂得到两地,如今对阵袁术乃是正事,这般布置正好可以防止我们被南北夹击。”果然,诸葛瑾不但没有出言怪罪,反而笑着将戏忠夸奖了一番。
“如今兖州除去陈留未曾完全占领,已经全部被我等拿下,马腾、刘焉二人也都派来的使者,只不过他们两人派来的使者乃是正大光明的行至了雍丘,如今诸侯已经尽知,而且两边的使者甚是亲近,孙坚来使甚是隐秘,只是知会了主公,我也不曾与他们提过,至今仍旧无人知晓。”戏中口中不停,见自己私自调兵的事情已经过去,便接着出声说道。
诸葛瑾明了的点点头,理解了戏忠眼中之意,微微沉思了片刻,对着屋中众人说道:“如今诸侯联盟进兵,只是终究是各自为战,盟约之事不过是一言之语,我却是害怕他们会在战后与我们突袭刘岱一般,今次出征,我只带少数精锐即可,其余人留守各处,以防止可能会面临的突变。”
诸葛瑾话音落下,屋中众人顿时将眼光射向其身上,要知道,有战争,才会有功勋,谁也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呵呵,不须如此,此次出战,你们几个都有份。”诸葛瑾见诸人模样,不由呵呵的笑了起来:“云长、汉升、文谦,你们三人各自从军中挑选出精锐三千,皆选用骑兵。”
随即,主公瑾将头转向高顺笑着说道:“伯平,不知你那两千陷阵营可能一战否?”
“此战,顺可是等了很久了,主公有令,陷阵营自当冲在最前。”高顺脸上带着潮红,激动的高声叫道,难得,一向沉稳的他也被即将到来的战争刺激到了。
年已二十,诸葛瑾早已开始蓄须,只是胡子长得太慢,直到如今也只是长出了少少一些,诸葛瑾却是有些习惯了抚须这个动作了,听了高顺吼叫之言,诸葛瑾高兴之下,便再次做出了这个招牌动作:“志才,兖州新安,还需你亲自坐镇了,有仲德、文和相随,瑾这边你不须担忧。”
“诺。”结果虽然有些让他不大满意,戏忠还是很认真的接下将令,他也知道,几人中,对于这些事情比较擅长的也只有他了,想到这里,戏忠不由的感到有些悲哀,什么时候,他竟然从一个出谋划策的军师,变成了一个如同田丰一样的人,竟然搞起了内政。
诸葛瑾见事情议完,他也真的有些疲乏了,便挥手让众人散去。很快,屋中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却是抬起头望向窗外,用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低声喃喃道:“不争为争,善争者王,这天下,终究还是有着我诸葛瑾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