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海底两万里(中小学生必读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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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大西洋暖流 (2)

我看得出,加拿大人已经是忍无可忍了。他自由奔放的天性不可能跟这无期期的监牢生活相适应,他的脸庞在一天一天消,性格也愈来愈忧郁。将近七个月的海上生活,他所忍受的苦恼远远超过我,我们得不到一点陆地上的消息,思乡之情与日俱增。另外,让我们琢磨不透的是,尼摩船长变得越发孤独,特别是那一次跟章鱼战斗后,他更加沉默寡言。这一切都促使我需要用不同的角度来审视目前的状况,即使是我自己,内心也没有刚开始的那股热情了。诺第留斯号是一个更适合鲸科动物和其他海中生物的环境,也只有像康塞尔这样的一个佛兰蒙人才能安心接受现状。如果给他配上一副呼吸用的腮,我想他可以做一条了不起的鱼!

“先生,你是怎么想的?”尼德·兰见我不回答,又催问着。

“尼德,你想让我去问尼摩船长,问他对于我们三人是怎样打算的吗?”

“是的,先生。”

“之前他已经很明确地说过了,还需要再问一下吗?”

“很需要,我希望这一次把这件事彻底搞清楚,教授,如果你感到为难,你可以用我的名义同他谈话。”

“可是最近我很难碰见他,他好像在躲着我。”

“那就更有理由了,我们必须去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

“尼德,我会去找他谈。”

“什么时候?”加拿大人不给我留任何余地。

“当我碰见他的时候吧……”

“如果是这样,阿龙纳斯先生,您让我去找他吧?”

“不,还是我去,明天……”

“今天。”尼德·兰丝毫不退让。

“那好吧,今天,我这就去看他。”我被逼无奈,要是加拿大人自己去,一定会把整个事情搞糟的。

我下定决心要和船长谈一次,我既然打定了这个主意,就会立即把事情办完,我不喜欢把事情摆在那里长期不办。

我走回到房中,静静地听着隔壁的声音,隔壁房间传来了脚步声,这说明船长在他的房间。我不应该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我来到他的房门前,敲了敲,却没有得到回应。我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动静,于是我转动了门把手轻轻地推开门。

我看到尼摩船长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神色沉重,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这个时候找他来谈我们的事,肯定不是好时机,但我已经进来了,就不想轻易退回去。

“教授,有事吗?”船长的语气有些不悦。

“是的,我想和您谈一件事。”我镇静地说。

“什么事?”

“我们自从来到船上,得到您的热情款待和关照,为此我们非常感谢。我们在诺第留斯号上已经航行了一万多里,历时数月,我想您是不是可以允许我们离开,回到……”

“不可能,先生,永远别想。”尼摩船长粗暴地打断我的话,急促地说。

“我和我的同伴们不会说出这里的任何一个细节,如果您愿意,我可以不带走我写的手稿,如果这样您能恢复我们的自由……”

“自由?”尼摩大声地说。

“是的,先生,就是自由。我现在就是来问问您,我们和在您的船上有七个月了,我今天用我的同伴和我本人的名义来问您,您是不是想把我们永远留在这船上?”

“阿龙纳斯先生,”尼摩船长说,“我今天要回答您的,就是七个月前我曾说过的,任何人进了诺第留斯号,没有我的许可,都不能离开它。”

“船长先生,您这样简直就是残暴的奴隶制!”

“随便您怎么说。”

“即使是奴隶,也可以随时随地保留恢复自由的权利,如果有机会来到,他只要认为是好的,都会加以利用。”

“这个权利,”尼摩船长回答,“没人否认您有,我曾把您们束缚过吗?”

船长两手交叉在胸前,眼睛有些凶狠地盯着我。

“船长先生,”我接下来对他说,“这是我们第二次谈这个问题,您肯定不高兴听我讲的理由,其实这也不是我所愿意做的。不过既然我们已经说开了,不妨尽情地谈一次。我在这里再重复一遍,这不是仅涉及到我一个人的问题。在水下航行的七个多月中,我从事的研究工作对我是一种帮助,一种有益的转移,一种吸引,一种热情,它可以使我忘记一切。有一点我和您是一样的,就是生活自在,不求人知。对于生活,我只有一点希望和要求,就是想把自己这些日子的工作沉痼够,装在一个盒子里,让它随风浪漂流,赠给将来拾到它的人。我在了解了您本人所作的一些事情后,我很佩服您,跟着您完成海底的旅行,也没有什么不满和苦恼。但您在生活其他方面的一些行为,让我觉得很复杂,也很神秘,就是这些不为人所知的事,直到现在,我和我的同伴也丝毫不了解。

在这七个月里,我们的心时常为您的壮举激动地跳跃,为您遭受的痛苦而感动,为您的天才或勇敢而倍受鼓舞。但是,我们很清楚,不论是从朋友或从敌人的角度出发,哪怕是出于人类最基本的同情心的细微表示,我们也要把这些感受压抑在心中,不能表露出来。出于这种感觉,我们对于所有牵涉到您的感觉全变成了神秘和陌生,这使得我们的处境有些不能忍受,对我来说也是这样,就别说尼德·兰了。这个加拿大人很直率,他对自由的热爱、对奴役的仇恨,以及为此而生出的报复计划,是会有所企图和行动的。这些,您在心中都想过吗?”

我停下来不说了,尼摩船长冷漠地回答:

“尼德·兰所考虑的、企图的以及要做事,尽管随他的意思去做,这跟我没关系。当初并不是我主动把他找来的,也并不是因为我高兴才把他留在船上。至于您,阿龙纳斯教授,您是了解这一切前因后果的人,就是不说什么,您也应该明白。我没有什么可以回答您的了,希望您今天谈的问题是最后一次,下一次我是听都不想听了。”

我识趣地退出了船长的房间,从此我们二人的关系变得紧张而复杂。回到我的房间,我把谈话的内容讲给我的两个同伴听。

“这样也好,我们现在确定知道了,”尼德·兰说,“我们不能对这个冷血的人再有什么期待了,诺第留斯号正在接近长岛,不管天气如何,我们赶快逃吧。”

外面的天气越来越糟,有迹象显示,大风暴就要来了。晴朗的天空变成了灰白的牛奶色,天边堆积了一朵朵的浓密的乌云,其他的低垂的云层在风的推动下飞一般地在空中掠过。海水高涨,卷起了小山一般的浪涛。除了喜欢跟风暴做朋友的海燕外,所有的海鸟都躲起来不见了。风雨表的指针明显下降,空中的温度很高,水蒸气很多,暴风雨马上就会猛烈地袭来。

5月8日,大风暴开始了,这时诺第留斯号和长岛处在同一纬度上,距离纽约的水道也只有几海里远。我可以描写这次暴风雨的威力,因为不知出于哪种古怪的念头,尼摩船长不让诺第留斯号潜入海底,任由它在水面上乘风破浪。

现在刮的是西南风,风速达到每秒十五米。下午两点时,风速增加到每秒二十五米,这已经是风暴的速度了。

尼摩船长冒着风浪站在平台上,在狂风巨浪下,他岿然不动,腰间用绳子捆住在船体上,可以抵抗一阵阵扑过来来的大浪。我也站上了平台,学着船只的样子也用绳子把自己捆起来,观察着这风暴,同时又赞美这不怕风暴的人。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一片片巨大的浓云随风扫过。平静的海面时常出现的大漩涡,以及漩涡中间形成的小浪再也无影无踪,只有煤黑色的大浪,汹涌地铺天盖地而来,

天际中出现了闪电耀眼的锯齿形光辉,我不敢正视它,但尼摩船长却无所畏惧,他睁大着双眼,怒视着天空,好像要把风暴的灵魂吸过来。隆隆雷声布满天空,从雷声和闪电出现的间距看,雷电离我们并不远。风从东方的云端吹下来,经过北方、西方和南方,又回到东方,跟北半球的气旋风暴的方向正好相反。

有人把大西洋暖流称为风暴王,真是有些道理。由于暖流在海面上层,带来的热量让天空中不同高度的空气的温度产生差异,最终形成了强大的台风。

风还在肆虐,大雨紧接着倾盆而下。尼摩船长的举动无异于以卵击石,他可能想求得一种配得上他身份的死亡方法,于是就让风雨雷电来一起攻击他。我突然感受到了一次可怕的颠簸,诺第留斯号在浪头的作用下,把它前部的冲角竖起在空中,就像避雷针那样,冲角上发出很长一串的火花。

风雨的洗礼让我很快精疲力竭,我爬在平台上,把嵌板弄开,下到客厅中。这时候,狂风暴雨都猛烈到了最高点,船体左摆右晃,想在舱内站立起来都做不到。

半夜的时候,尼摩船长才回到船中,不久,我听到储水池渐渐装满水,诺第留斯号缓慢地沉入海面一下。

通过客厅中打开的玻璃窗,我看见好多惊慌的大鱼,在雷电的袭击下仓皇逃窜,有一些鱼就在我眼前被可怕的雷电轰死了。诺第留斯号继续下潜,我想十五米深的地方总可以得到安静了,出乎我的预测,上部水层受到的波及太过激烈,我们一直潜到五十个米深,海水才安宁下来。

水底是寂静、和平的,没有刚才的亲眼所见和亲身体会,谁敢说此时的海面是狂风暴雨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