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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为谁呼喊为谁狂

说来我这个人长到这么大,经历简直可以用乏善可陈来形容。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架不偷窃不叛逆不早恋不撒娇不耍脾气不忤逆长辈,绝对是父母的好女儿,老师的乖学生,而且天性安静,存在感极其淡薄,连嗜好都少得可怜。

如若非要说出个心中所喜来,只能说对文字是真爱。从小到大,所读庞杂,不管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通通来者不拒。

也许喜好有多广一个人的世界便有多大。文字堆砌的世界,瑰丽归瑰丽,终究多了虚幻少了真实。看的故事多了,自己都几乎迷失。别人的世界一定很精彩,我知道,只是不知为何。他们的疯狂、他们的偏执、他们的不顾一切,我不懂。

不懂为什么有人会为了某个明星要死要活,不懂为什么有人会等到凌晨两三点只为看某场赛事的现场直播,不懂为什么有人忍心自残,用伤害自己身体的方式排遣心底的愤懑。

我可以为了文字落泪,却不愿为它流血,我喜爱文字,却不愿为它去死。也许再过偏爱我的本性总归自私,没法对什么事情深爱到失去自我的地步。

再者,若是我都不在了,那么我的文字我的喜爱不就也随之湮灭了吗?私以为,若要深切地爱上另一样东西,首先要先懂得爱自己。

那么,那样深沉的迷恋,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呢?

在看了那场与阅读相比明显烟火气十足的球赛之后,我想我对那些热血男儿的世界终于可以有所体会。

到达巴塞罗那的第二个晚上,我生平第一次去看了现场球赛。

请原谅我的无知,真的,其实在球赛开始之前,我对足球亦或者是球星没有一点概念。只听说在这场即将开场的球赛中,有一个球员叫做梅西,他的大名在这座城市甚至整个世界上都家喻户晓。当然,我算个异数。

门票是老板娘Sophie帮忙拿到的,同一旅馆中还有很多人同去,我们的队伍甚是壮观,一路出发浩浩荡荡,有男有女肤色各异,足有十几人。

到达地铁站的时候已是人山人海,声势比我们刚到那天晚上看到的广场庆祝还要浩大,真可谓盛况空前。地铁难得一见的拥挤起来,我和Helen被冲散,只能跟着一路谈笑风生的男孩子们挤一起。上去后我一边在人群中寻找Helen的身影,一边使劲儿想要记住那几个男孩子的样貌。

那时的感觉很复杂,明明置身人潮,周遭喧嚣不已人声鼎沸,却忽然觉得很孤单,只因,不相识。

离了我们所熟识的,很多人第一反应便都是没有安全感吧。

现在想想,若当时只身一人出行便无所谓了。如果无可退守,便不会害怕。

出了地铁站只见大街小巷俱是人潮涌动,仿佛五颜六色的河流朝着体育馆的方向汇聚而来。

同来的伙伴们分作两队,我和Helen跟几个巴西少年一起,其中一个叫Lucas的脖子上搭着一条颇为特色的围巾,等到后来那条围巾被另一个叫Luiz的少年披在背上的时候,我才恍然,哪里是围巾啊,分明一面上书CRUZEIRO的旗子。

当时觉得这旗子颇有影响力,一路吸引了不少陌生人过来跟Lucas他们打招呼,甚至后来球赛结束还有人过来跟我们一起喝酒。

到现在我仍旧不甚明了,只知道那几个英文字母合起来是巴西货币的名字。不过那面旗子是否是某个球队或者俱乐部的标志已经不重要了,在我眼里它只是热情、是追求的象征,正如那球场内振聋发聩的呼喊。

碧绿的球场上球员们挥汗如雨,球场周遭看客热血沸腾。

作为一个彻彻底底的门外汉,很多时候对于他们的情绪波动我并不能感同身受:不明白他们为何唏嘘,为何离席欢呼,为何突然异口同声地呼喊起了“巴萨”的口号,为何有些球明明进了却算不得数,只是觉得自己像那滥竽充数的演奏者,堂而皇之地做着焚琴煮鹤的事情。

置身这样的一群人中间,我突然为自己的无知感到惭愧,甚至有些懊恼,为何之前没能多了解一些足球。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既然只认识梅西那便只为他喝彩吧,是以后来我们两个全然不懂观球的姑娘便只盯着巴萨队10号球员的背影,仿佛真的就成了只关心他一人只为他一人疯狂的球迷了。

人非生而知之,这世间总有那么多事情我们不知,我们不懂,我们可望而不可及。

短暂的人生想要弄明白无穷的未知当真蚍蜉撼树,最好的结果便是按部就班地往前走,日积月累,每天能够与这个世界的秘密更亲近一些便已足够。

球赛结束,大家依旧热血沸腾意犹未尽。潮水般的来人在激烈的讨论声中又潮水般地退去。

几个巴西小伙子对我们十分照顾,Lucas英文比较好,所以他与我们交流最多。因为客流量太大,地铁站一时都进不去,他们便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些啤酒请我们喝。

我们一行和几个被Luiz披在身上的旗子吸引来的年轻人围成一个圈攀谈起来。

他们对中国以及中国文化非常感兴趣,问了我们许多问题,Helen一一作答。我手里捧着苦苦的啤酒聆听,感慨她真是个有见地的女子,不管什么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而我,做一个听众就好,用一双眼睛、一颗心来记录这一刻的美好。

夜深了,苍穹静默,而我们在异国他乡恣意畅谈。

人生当如是,绚烂而美好。

朋友说:当你以为只需要一个背包就可以囊括过去时,你错了,即便再乏善可陈的生活,也是满满的不舍。

是啊,别人的世界再精彩,我们也不必刻意闯入,刻意深究,甚至刻意复制,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欣赏也不错。谨守自己的小宇宙,尊重异同,这样也许便足以让人生变得丰盈。

现在我仍旧对足球一无所知,依旧嗜书如命,依旧浅薄依旧无知,依旧在自己那一片小世界里细数流年和过往,不过并非裹足不前,而是在按照自己的方式徐徐图之,自觉也没什么不好。

我们在异国他乡相逢,一同欢呼过、悸动过、疯狂过、热血过、攀谈过、笑闹过,这就够了。

短暂的交集留下的美好往往更胜细水长流,路人也有路人的好,看客也有看客的好。

你的人生,我曾经来过。

我的人生,欢迎你来。

你好,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