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呀走!不停的爬呀爬!冰山高得出奇,就像是被堆积到极点的冰块形成的大河一般,被两边的陡崖包抄着。小鲁迪突然回忆起,别人曾对他说,他善良的妈妈就是被这险恶的冰窟窿夺去生命的,但他又迅速打消了这种念头,他必须集中一切精力走路。这个故事对于他来说和其它的故事一样的平凡。有几次和他同行的同伴想像这艰难的旅途对于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来说,真是一个极大的挑战!纷纷伸出援助的手想拉他一把,但他并没有被这些艰难险阻所吓倒,他像钉子一样稳稳地站在冰面上像一只傲然的羚羊似的,慢慢地,他们已走进石头遍布的山地。他们一会走在连青苔都没有一点的石块中间,一会走在矮杉树中间,或者行进在那绿色的草原,一切都在改变,一切都那样有新意。
四周的雪山矗立着,对于这些高大的雪山,每一个孩子都知道它们的美称,那是“处女山”“僧侣山”和“鸡蛋山”。小鲁迪也是第一次爬得这么高,也是第一次走在这么大的雪海中,雪海一片片的晶亮的积雪,有几朵雪花随着风儿翩翩起舞,就像海上泛起的浪花一样。大片的冰川连接着,像几个小孩手拉着手,这样形容它并不算过分。那片冰川便是冰川女王的那座水晶王宫,冰姑娘恶狠狠地下着命令道:“抓住小鲁迪,一定要把他埋葬在雪原中。”
和煦的阳光普照着大地,雪花被耀得五光十色,像撒了一层薄薄的天蓝色的水晶一样。成批的昆虫,有很多蝴蝶和蜜蜂的尸体在雪地上点缀得很美,也许是它们过于自信竟敢向那残酷的暴风雪挑战。一片片浓密的乌云在晴雨峰的周围飘浮着,像刚刚剪下来的一捆一捆的细羊毛。乌云凭借内在的功力努力使自己迅速胀大,像火山一样猛烈爆发,迅速席卷了整个雪山。一路上所有的景象,在高高的山顶过宿,通往目的地——深不可测的大峡谷,而且生命不止的细流,漫长的岁月给硕大的岩石扎了无数的耳洞,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地留在一个人的脑海里面。
雪原的另一边有一个被人丢弃的破旧的石头房,是他们停下来过夜的地方。好在有许多木炭和干燥的杉树枝,很容易便生起火来,他们尽全力把休息的地方安置得舒适些。人们团团的围着火堆烤着,他们抽着烟,喝自己配制的清纯的带有浓郁美味的饮料,小鲁迪也品尝了一些。行人们讲起那阿尔卑斯山一带那些神秘的动物和在那些深不可测的湖泊里栖息的独特的大蟒蛇。又谈及在人间神出鬼没的妖魔鬼怪,把睡梦中的人背到水上城市威尼斯。以及赶着黑色的羊群在草地上放牧的野牧人。人们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放牧人和他山黑色的羊群,但却能经常听见那种令人十分不好受的喧哗声。小鲁迪非常奇怪地听着,一点都不恐惧也不害怕,他从来就没有怕过什么,他听着听着却好似感觉到了那种幽幻的吵闹声,而且离他们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清晰。大人们同时也听见了,不再谈话,恐惧地听着,而且阻止小鲁迪睡觉。
原来是一阵猛烈的寒风,一阵凶神恶煞般的寒风从山顶刮向了谷底,它轻而易举地折断了树枝。而这棵树就像稻草一样,把小木屋移到了河的对岸,就像人们移动一个棋子一样简单。
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才允许小鲁迪入睡,旅途的劳累使小鲁迪十分疲倦,早已困得他不知不觉的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便起程了。今天,太阳领着小鲁迪去面对新的山、新的冰川和雪原,他们算是步入了瓦利斯州的领地。如果从格林德尔瓦德翻过去,可以看见山峰的另一边。但离他的目的地还是很遥远,眼前又呈现了一些从未见过的山崖、草地、树林和山路。但同时他又看到了许多奇形怪状的人,每一副面孔看上去都让人感觉特别不舒服,肥肿泛黄的脸孔,脖子粗得像水桶,还有一个巨大的肉瘤吊在上面,那就是所谓的呆小症。他们毫无精神的散漫地走着,无精打采的双目傻傻地看着那些陌生人,女人们看上去也特别地难看,叔叔的家里难道也是这个样子吗?小鲁迪嘀咕着。
三、叔父小鲁迪终于在老天的呵护下到达了叔父的家中,还好那里的人和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只有一个非常可怜的从小患有呆小症的笨小孩,他就是在路上的瓦利斯州的畸形孩子中的一员,由于贫穷被人无情的丢弃,他可以到每个人的家中去生活一两个月。当小鲁迪来到叔叔家中时,那个呆小的名叫萨帕利正好在家中,叔父是一个非常有力的猎手,而且他还能做桶,由于年轻力壮,他精力充沛。他的个子不高,长着鸟儿一样的脸庞,和一对鹰似的眼睛,毛茸茸的脖子伸得特别长。
所有的一切对小鲁迪都是那么新奇,无论是衣服还是生活,连语言也一样。但小男孩的接受能力特别快,这里看起来比外公家还要富有,他们生活的卧室非常大,羚羊角和锃亮的猎枪挂在墙上,门上贴着圣母的画像,画像前种着一盆阿尔卑斯蔷薇,还有一盏煤油灯。
和人们说的一样,他的叔叔是这个地方最出色的羚羊猎人,而且他又是一个生意非常好的导游。小鲁迪在这个家中渐渐地成为小主人,家中有一只既瞎又聋毫无用处的老猎狗,已近失宠。想起它以前的光辉业绩,这里的老人还能认清这头老猎狗年轻时的伶俐,以至于现在成为家中的一员,而安度它的晚年。小鲁迪安抚着这条不太情愿与陌生人亲近的老猎狗,因为他对于狗来说还属于不熟识的人,但过了不太长的时间,小鲁迪便在这个温暖的家中得到重视。
“瓦利斯州并非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坏,我们这里有羚羊。羚羊的消失并不象野山羊的速度快,如果跟从前相比,你一定会喜欢以前那令人向往的美好时光,但我们现在的生活却更好。这里开通了一个洞,使以前紧闭的山谷时时有穿堂风扫过,陈旧的东西一衰落,便会有新的东西出现!”叔父深情地说。叔父接着给他讲他那美好的童年时代,直到说到他的爸爸年轻时候的作为。当时的瓦利斯用他的言语来表达就像是一个扎了口的麻袋一样封闭,而且在中间的病人和患有呆小症的人极其多。“后来,法国军队来到这里,他们军中的大夫立刻消灭了这种病,法国军人非常喜爱打架,总能想出来许多打胜仗的方法。连女人都能上战场!”说着说着,叔父对他有一个法国的妻子而感到骄傲并露出了微笑。“精明的法国人能开采山石,紧接着他们又开辟了辛普朗山路,在法国也同时开了一条山路,所以现在就是一个不足三岁的孩子也可以沿着大道步行到那秀丽的意大利去!”接着叔父又唱了一段着名的法国乡村歌曲,大大地赞扬了拿破仑·波拿巴的丰功伟绩。
这是小鲁迪头一次听说法国这个国家,听说里昂这个座落在罗纳河边的城市,亲爱的叔父去过那里。
“用不了几年,小鲁迪你便能成为一个非常出色的羚羊猎手。你具备做一个好的羚羊猎人的基本条件。”叔父得意地说。于是他教小鲁迪怎样拿枪、瞄准和射击,每当进山打猎的时候,让他喝一些热乎乎的羚羊血,以便消除猎人们头上的晕眩。叔父教会了他怎样掌握好时机,教会他在不同的山上预测什么时间能发生雪崩,是在炎热的中午还是在清凉的黄昏,全部得从太阳光线的角度来预测一切。叔父教小鲁迪观察羚羊,学习羚羊的跳跃,怎样在自己落下时不致摔倒,如果掉进山缝中没有东西可踩就必须用手腕支撑着自己,用大小腿的肌肉紧紧地贴住,有时还得把脖子靠在墙壁上。羚羊也十分聪明,常常让一两个同伙监察周围有什么异常,但却骗不过机警的猎人。他们不让羚羊嗅到人味,例如诱骗羚羊,把衣服鞋帽挂在一根阿尔卑斯拐杖上,羚羊便会上了猎人的当,把衣服当成猎人。有一次小鲁迪亲眼看见叔父用这个方法诱捕羚羊。
上山的路不很宽,也可以说根本不存在什么路,所谓的路其实就是一条这深谷的小山口。冰雪一半化了一半还冻着,人们一踩,石块便松动得落下崖去。在这种地方,叔父总是爬着过去,石头一块块脱落了,蹦蹦跳跳地滚下山谷。如果中大块石头从一个悬崖上跳到另一个悬崖上几次,才会落下去。在叔父身后的小鲁迪看见他身后不远的一个坚硬的小土包上,有一只凶狠的秃鹰,只要它用翅膀猛力地一击,便可以把在悬崖上的猎人拍下山谷然后吃掉。叔父似乎并不怕秃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山崖那边领着小羚羊仔的羚羊。而小鲁迪却盯着大鸟,看出了它的企图,他用手拿着猎枪正要发射,突然叔父放枪了,羚羊跳动了一下,结束这饱受逃亡之苦和面临危险的洗礼,那头秃鹰在空中转了几圈飞走了,是枪声把它吓走的,叔父后来听小鲁迪谈及当时的情况,也不禁暗暗吃惊和后怕。
接着他们走在打猎归来的路上,一路上非常高兴。叔父轻唱起了一支小时候学的歌曲。突然,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有非常独特的声响传出。两人往周围观察一下,往上一看,瞧见在那险峻的山顶那堆积的雪鼓动着,好像一块严整的床单被风吹的高低起伏一样。紧接着那鼓动的积雪像被炸开了似的粉碎了,化作一汪奔腾的水花。雪花混合的激流,似“轰隆隆,轰隆隆”的爆破声传出,所有的积雪冲下来。原来是大雪崩,虽然没有在小鲁迪和叔父的头顶降落,可也离得不算很远。“侄儿,一定要使出全身的力气站稳。”叔叔高声喊道。他们身边近在咫尺的地方纷纷崩落。而大雪崩也同时带来了猛烈的气流和强烈的风暴搜刮着四处,就像吹折一根根稻草一样,轻而易举地把那些矮丛树木吹折,它们的躯干被甩得到处都是。小鲁迪像个小圆球一样趴在雪地上,他握住的那棵树的主干像被刀砍过一般!树顶被抛到很远很远的雪地上,在那被吹折了的树枝之中,叔父安静地躺在那里,脑袋已被打碎,手上还有点体温,但鲜血模糊了他的面部。小鲁迪站在雪地上,面无血色,麻木地看着惨象,这是小鲁迪的一辈子中所经历的最令人害怕的事情,那一刻也是他最害怕的时候。
当天色很晚了,小鲁迪才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带回到家里,一家人非常哀痛。叔叔的妻子没有说话也没有掉眼泪,当人们把尸体运回来时,无限的苦楚才得以爆发。可那患有呆小症的小孩钻进叔叔的床里,次日一整天都没人看见他。直到夜幕降临,呆小儿才悄悄走到小鲁迪的身边说:
“请你替我写一封信,我没有学会写信,但我能将信送到邮局那里去!”
“替你写封信,那么你想寄给谁呢?”他奇怪地问道。
“寄到我们虔诚的上帝那里!”
“我不明白你所说的是什么。”
而有一半痴呆的所谓的呆小儿童,用一副伤心的目光盯着小鲁迪,合起了双掌,严肃而坦诚的自言自语:“我亲爱的上帝啊!睁开眼睛看一看萨帕利给您邮去的信吧,我想用我的死换回那善良的男主人。”
小鲁迪握了握呆小儿的手说:“这封信根本邮不到天堂,也无法救活我的叔父。”
他难以向呆小儿萨帕利说明白此事很难办。
“以后这个家就靠你来支撑了!”叔叔的妻子满怀希望地说,从此小鲁迪成了这家的小男主人。
四、芭贝特哪个人是瓦利斯州最棒的猎手?所有的羚羊会齐声说:“是难以对付的鲁迪!”甚至还可以这样说,“哪个人是那里最英俊的射手?是鲁迪。”年轻的姑娘们笑着说。但她们却不像羚羊那样害怕鲁迪,连那些为女儿的婚事而着急的母亲们也这样说。那是由于小鲁迪对待这些母亲和对待年轻的女孩们一样,时常有礼貌地打招呼。他看起来既有胆识又很快乐,鲁迪的面孔已成长为非常健康的古铜色,他的牙齿洁白亮丽,眼睛黑得像炭一样。虽然只有20岁,但已出落得非常英俊。他游水时寒冷的冰水冻伤不了他,他像只鱼一样在里面自由的遨游。爬高的方法也和其他人不同,他能够像壁虎那样爬在石壁上而且非常平稳。鲁迪身上的肌肉非常发达,他还会蹦跳,无论是猫教给他的姿势还是羚羊所教给他的。同时他又是最值得信赖的导游,鲁迪靠导游的职业给自己挣很多很多的钱。
“鲁迪是女孩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人们总是这样议论。但由于他要求太高,一直没有合适的。跳舞时,每一位女孩都非常想和鲁迪一起跳舞,每个人都抱有这种幻想。
“鲁迪在与我跳舞时吻了我一下。”一个小学校长的千金安奈特兴奋地告诉了她最要好的女生。但她的确不应该告诉她,虽然她是安奈特最要好的朋友。因为这种桃色新闻很容易被传出去,就好像沙子装在布袋子里一有小孔就容易漏掉的。过了不长时间,不论鲁迪是多么善良坦诚的小伙子,人们都知道,他跳舞时吻过女孩,但是他从来就没有亲吻过他心爱的姑娘。
“要提防点他!”一个老猎人说,“他吻了安奈特这是第一个字母A,他会把所有的字母都吻遍的。”
但到目前为止,讲鲁迪闲话的仅是在一次舞会时,他亲吻过一个姑娘。
在遥远的贝克斯的另一边,在那大片的核桃树林里,在一条奔流的小溪边,定居着一个非常有钱的磨坊主。他的住所是一幢非常高大的三层建筑物,还有几个钟楼矗立在一边。有几块木板铺在钟楼的房顶,在它的上面还有一块厚厚的铁铅板,经常反射着明媚的阳光和月光。在最大的钟楼的屋顶,立着一个像箭一样的风向标,长长的箭穿着一个苹果,这代表那退尔的神箭。磨坊看上去也富丽堂皇,又是画画和写文章的好地方。但他的女儿却不允许别人这样。这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在鲁迪的心河常常荡起丝丝的涟漪,那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在他心里闪烁着。一闭上眼睛,便看到这位可爱温柔的姑娘。鲁迪的心中突然有一种火焰在燃烧,来的很突然,像其他的火焰一样烤着鲁迪的心。但令人惊奇的是,磨坊主的千金、漂亮的芭贝特却没有想到,因为当她和鲁迪认识起也仅仅说了两个字。
芭贝特的父亲非常有钱,她的富有使鲁迪感觉差距太大。但他觉得无论是多么高的距离都能到达,你必须有足够的信心去攀登。只要你觉得自己不会掉下去,即使你失败了,你也会从中学到一些东西,鲁迪对自己说道。
以后又发生了这样一件事,鲁迪要去很远很远的贝克斯做事。那时贝克斯的铁路还没有修好,深不可测的瓦利斯山谷,从寒冷的罗纳冰川一直延伸到辛普朗山的山脚下,而且在左一个右一个山峰之间,顺着漫长的罗纳河延伸着。罗纳河经常出现水灾,向田野和大路冲击,毁掉一切建筑物。锡雍和圣毛里斯的两个都城的山谷有一个像弯曲的水管一样的弯道,当来到圣毛里斯时,山谷已冲刷得非常狭窄,只有河床和一条车道还依稀可见。再到了瓦利斯州的边界不远就是贝克斯城。从此时开始,越靠近城市,所有的一切便显得越富有了。路人的感觉就像在一片茂密的果子园林一样,各种各样的树和果子到处都是,就像来到了温暖的南方意大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