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安徒生童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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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一个酒瓶(2)

太阳每天从大海上照样升起,然后又每天照样落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啤酒瓶在海面上漂浮着,它看见那红彤彤的太阳从大海上升起又落下,它好像看见了当初熔炼它的火炉,它真希望再一次跳进那熔炉里再经受一次锻造。它在大海上漂啊漂,它看到大海那变幻莫测的面貌,它经受了新的风暴的考验,也看到了许多美丽的景色,啤酒瓶感到真是奇异与浪漫。非常幸运的是,它没有撞到礁石上粉身碎骨,也没被大鲸吞进肚子里,它在海面上随风随浪,在海面上不知漂浮了多久,它已经记不清楚了。总之,它有时被冲到北边,有时又被冲到南边,它没有自己的方向,没有自己的归宿,只能任由海水把它东冲西荡,它简直是漂泊不定,流浪在天涯海角,它感到自由自在,但时间长了,它又非常讨厌这种漂泊天涯的日子。它还惦记着自己的责任和使命。

啤酒瓶里那张大副写给他美丽的未婚妻的纸条,实际上是他的最后遗言,就是他美丽的未婚妻得到这张纸条,只能带给他未婚妻难以忍受的苦楚和泪流。是啊!大副那美丽的未婚妻,她曾在订婚的宴会上畅饮过美酒,曾经亲自在草地上把白色的台布铺下,曾经亲口向未婚夫许下诺言,如今又在何方呢?她生活在哪一个国家呢?啤酒瓶靠得最近的又是哪一个国家呢?

啤酒瓶全然搞不清楚。啤酒瓶随着海水漂来漂去,它非常讨厌这种漂泊不定的生活,但又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它在海面上漂呀荡呀,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日升月落,它终于漂到了一个国家,那是一个它从未到过的异国他乡。它听不懂这里的人讲话,它根本没法与这里的人沟通,因为它不会这里的语言。它很想对这个国家的人说些什么,它很想告诉这里的人们有关的一切,然而它听不懂,它说什么人们也听不懂,这真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

这里的人们对海面上漂来的啤酒瓶感到非常好奇,他们捞起啤酒瓶看来看去,发现了瓶子里装的纸条。这些人都感到非常奇怪,就拿出纸条仔仔细细地看来看去,可惜的是,这里的人们也不认识纸条上到底写的是一些什么意思,因为他们根本就不认识这种字。他们只是意识到,啤酒瓶一定是从大船上扔到海里的,纸条上一定有什么重要情况,但究竟是什么重要情况,它们谁也弄不懂。人们觉得纸条非常奇怪,把啤酒瓶视为天外来物,他们又把纸条折叠着放进啤酒瓶,把啤酒瓶好好地保存在一个大箱子里,再把这个大箱子摆在一间很大的客厅里,好奇的人们纷纷来参观这个天外来的啤酒瓶。

当有国外的游客来参观时,有些人就把纸条从啤酒瓶里掏出来,让那些外国参观者仔细辨认,希望知道纸条上都写了些什么内容。纸条经过千百人的抚摸、辨认,纸条已摸得皱皱巴巴的了,字迹也显得模模糊糊的了,已经难以认清纸条上到底写的是一些什么字迹了。直到连纸条上的字母都看不清了。啤酒瓶被保存在大箱子里,又过了一年的时间,人们并没有从它身上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大家对它不再好奇了。啤酒瓶寂寞地呆在大箱子里,后来大箱子又被人们送到阁楼的仓库里保管起来,后来,大箱子被尘埃和蜘蛛网全部淹没了。啤酒瓶在大箱子里真是寂寞难奈,它回忆起过去那些令它陶醉的美好岁月,特别是那对订婚的青年男女在树林里以葡萄酒干杯的情景,回忆起在大海上浪漫、奇遇的流浪岁月,回忆起它曾知道一个巨大的秘密情况,它只好在大箱子里唉声叹气地度着无期的日子,经受着岁月的煎熬。

这个啤酒瓶被装在大箱子里,放在阁楼的库房里。大概过了20多年,这座阁楼要重新修建,这个啤酒瓶连同大箱子才被搬了出来,人们又发现了啤酒瓶。人们对啤酒瓶的神奇来历议论纷纷,而啤酒瓶却听不懂人们的话。即使它在阁楼的仓库里住了20多年时间,但它还是没有学会这个国家的语言,也没有人教它语言。

啤酒瓶想:“如果我一直被放在大厅里供人们观赏,我一定会学会这个国家的说话。”人们把啤酒瓶清洗了一遍,啤酒瓶一下感到清爽多了,它那透亮的外表,使它一下觉得年轻了许多。就在人们清洗酒瓶时,装在里面的纸条被损坏了。纸条是啤酒瓶的灵魂,啤酒瓶感到从此就像失去了灵魂一样。

人们在啤酒瓶里装了许多谷物的种子,当时啤酒瓶还不知道这些种子用来作什么。人们又把木塞子塞在啤酒瓶的口子上,还把它紧紧地包装起来。啤酒瓶从此只在黑暗中度过,它连灯火与烛光都看不到,更看不到太阳和月亮了。啤酒瓶想,要是出外旅行一趟,那不知要看到多少美好的东西。它好像被囚禁着,看不到任何东西。啤酒瓶总算盼望到了那一天,它被带到外面去旅游了,到许多它想去的地方,也在那些美丽的地方被打开瓶口,让它呼吸到许多新鲜的空气。

啤酒瓶听到许多人说:“外国来的那些人真是好奇,把这个瓶子当作宝贝一样,紧紧地包裹起来作什么呀!难道怕它被打碎了?”其实,啤酒瓶仍然完好无损。

啤酒瓶一下子听见那非常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真是久违了。这里的人们说出的每一个字它都听得清清楚楚,使它感到非常亲切。这些声音是它曾经在烧铸的熔炉里、在卖出的商店里、在那个青年男女订婚的树林里,以及在船上都听到过的声音啊!使它一下感到耳聪目明了。它是多么兴奋呀!它不知经历了多少辗转周折,终于回到了它熟悉的祖国怀抱里,它受到了祖国亲人般地迎接。啤酒瓶简直兴奋得欢呼雀跃,人们举着它,它好像就要从人们的怀抱里跳出来。人们拔去了它瓶口的塞子,把它里面装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人们再次觉得这个啤酒瓶没有什么用途了,它又被送到地下的仓库里贮藏起来,好像被人忘记了一样。啤酒瓶深深感到,它到过那么多的地方,看到过许多美丽的景色,但还是觉得没有自己的家乡那么美好,就是自己被送在地下仓库,好像被囚禁一样,但它还是觉得非常美好。啤酒瓶静静地住在地下仓库里,它不知道自己度过了多少岁月,但它没有度日如年的感觉,它心里感到非常平静,因此它在地下仓库里不知过了多少年,可以说它已经忘记了时间。啤酒瓶也弄不清到底在什么时候,有一个人来到地下仓库里,把仓库里的全部瓶子都拿走了,当然也连同这个啤酒瓶一起拿走了。啤酒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又将是什么命运。

地下仓库的外面有一个花园,花园里正开展一个大型的文娱活动。大红灯笼高高地悬挂着,显得灯火辉煌,照射出许许多多的光环;用纸做外罩的灯盏,灯光闪闪烁烁,真像一朵含苞绽开的大红花。在举办活动的这天夜晚,天气非常好,明亮的星星在天上一闪一闪。圆圆的月亮也正好照到中天之上,像一个金色的大球挂在天空,它是那么明亮那么灿烂,人们抬头望去,它显得真是其妙无穷。

明亮的灯光照得如同白昼,照得花园里每个角落都白灿灿的,来往的人把路都看得清清楚楚。在花园的栅栏边上,堆着许多落叶,在这些落叶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瓶子,每个瓶子里都放着燃烧的蜡烛。就在这些瓶子里,那个啤酒瓶也在其中。它好像天生就该成为一个瓶颈似的,天生就该成为一个水缸,供鸟儿们前来喝水。

就在这个活动中,啤酒瓶看到这美丽的景色,感到景色十分美丽迷人。它终于又来到了这个曾经让它充满美好回忆的丛林里了,它在这个丛林中,感受到了那个年轻的大副和裘皮商人的女儿订婚时的幸福快乐。特别是那场订婚宴席的美好情景,它好像又听到了那美妙的歌唱和乐曲。人们都欢声笑语,纷纷议论着美丽的夜色和快乐的节目,在那个灯火通明和灯笼高高挂起的地方,人们拥挤着看热闹,而这个啤酒瓶却被放置在一个很狭窄的墙角处。就是因为它处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地方,它才有时间能够好好地考虑一下自己的经历。

这个啤酒瓶呆在那个角落里,它里面放着一支燃烧的蜡烛,它又发挥了作用。所以,它感到非常高兴,自己终于又有作为了。在这美好的环境里,啤酒瓶感到自己还有作用,它就会忘记在那阁楼的地下仓库里所忍受的孤独和寂寞。忘掉过去一切的不幸和烦恼,这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