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老鼠被猫头鹰抓住了。猫头鹰有力的爪子紧紧地抓着小老鼠,把他带到了自己的树洞口,坐在一根粗枝上。小老鼠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了。可当猫头鹰把他从爪间略略松开,他还是想一溜逃走。所以猫头鹰又紧紧把他抓住,这样他重复了许多次,抓紧又松开,松开又抓紧。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吗?”猫头鹰问。
“不不……不……知道。”“要是让你猜猜呢?”
小老鼠颤抖着,什么也想不起来。最后,他说了真话。
“为的是……要吃我。”
“你没猜中。要是我想吃你,我早吃了。我抓你,是要你学得聪明些,增长增长智慧。好啦,你看天空。看天空,看天空!”猫头鹰生气地叫道可是小俘虏是这样害怕,怕得连看地该低头,看天得仰脖都忘记了。
“看那上头!”猫头鹰说着,把小老鼠的头给抬了起来,于是猫头鹰本来朝下的嘴壳,这会儿尖朝上了。“喂,你在那上头看到了什么?”
“天……天。”“天上有什么呢?”
“月……月……”
“月亮?”“月亮。”小老鼠回答说。
“对了,月亮。你是个窝囊耗子。现在你回答:月亮像什么?”
“月亮?”小老鼠不知道像什么。
“你真是个小笨蛋!”猫头鹰生气了,“哎,你看着我。啊?看着,看着。”说着他骨碌骨碌转着大眼珠。
“月亮像……”老鼠试着回答,“像……像是……”
“像我的眼睛!”猫头鹰不耐烦了,“月亮像我的眼睛:这么圆圆的,黄黄的,亮亮的。”
“圆圆的,黄黄的,亮亮的。”小老鼠重复道。
“可知道为什么吗?”猫头鹰追着问,“为什么会像我的眼睛?”
“为什么?”
“就因为,小笨蛋,因为她有一只猫头鹰的眼。你在笑吗,混蛋?”“我没笑……我——我在喘气。”“好吧,那你就听好,记牢。你做到这两点,我就可以不吃你,放了你。你当然知道,谁都知道,猫头鹰是最精明的。我的曾曾曾祖母是最最最精明的猫头鹰……”
小老鼠听猫头鹰讲月亮是猫头鹰眼的缘由——最最最精明的猫头鹰老奶奶,她虽然太老太老了,再也飞不出树洞了,但是看得见森林里发生的一切,森林里的事她全知道。森林里的居民们就让她在树洞里为大家出出主意。可是有一次,森林那头的沼泽地里发生了不幸,沼泽地的居民长翅膀的飞来,长四条腿的跑来,请猫头鹰老奶奶出主意,却已经晚了。
灾难已经发生了。于是大伙儿决定,猫头鹰的曾曾曾祖母不应该住在树洞里,而应该高高地,住到天上去。在天上,她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从此,猫头鹰老祖母就生活在天上了。”猫头鹰结束了故事,“在天上,她真的一切都能看清楚。明白吗?”
小老鼠早已不颤抖了,他呆呆地听着故事。
“那么,”他说,“在天上应该有两个月亮是吧?”
“是应该有两个月亮的,”猫头鹰同意说,“可我的那个曾曾曾祖母是独眼猫头鹰。好吧,现在我放了你,希望你把我刚才讲的故事讲给所有的鸟兽听,让所有的鸟兽都知道月亮是怎么回事儿。”
小老鼠跑回家,把他从猫头鹰那儿听来的故事讲给所有的鸟兽听。
“在我像你这么小的时候,”小老鼠祖母说,“我被一只老鹰抓住。他告诉我,月亮是老鹰的眼睛。”“老鹰也精明吗?”“不知道,但老鹰能看太阳,直直地对着太阳看,一点也不感到刺眼。鸟兽们听说老鹰的本领之后,就提议举行一次比赛。果真是,谁也不能像老鹰那样长久地看着太阳,不眨一眨眼,确实,没有一个比得过老鹰。于是大伙儿一致认定:鹰眼有资格和太阳相提并论。只不过,白天天上已经有太阳了,那就挂在晚上的天空中吧。”
“那么祖母,你以为月亮到底像谁的眼睛呢?”
祖母沉吟了片刻,说:
“这还用多想吗?是老鼠眼。”
“为什么?”
“你倒是想想,还有谁的眼睛比老鼠更好使的?”小老鼠把头伸出洞外去,久久地观望着月亮。
“不——不,”他认定,“一点不像猫头鹰的眼睛,不像老鹰的眼睛,也一点不像老鼠的眼睛。月亮的眼睛是她自己的:最明亮,最大,她的整个身子就是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