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表里如一(中华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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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造物主的终极杰作——昆虫之美

在我的印象中,蝴蝶会在春天出现,虽然我并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投胎而来以及为何要降落在我们的视野中。在植物的子房和花蕾间,这些春天的信使翩然来去,旁若无人,不知魏晋。有一些词语肯定是为它们而准备的,比如寂寞、华丽、优雅、醉生梦死。那些花粉做的翅膀,像梦一样易碎,而每一次最轻微的翕动,都足以令我们在今生和前世间轮回一次。

蝴蝶真会在春天出现吗?我已经不太敢肯定。蝴蝶好像从我们的世界中消失已久,它在工业时代里遥远得如同一个意象——谢谢李元胜,用镜头和文字复苏了我们的梦境和记忆,让这些隐者重新在我们眼前闪动。

按照李元胜在《昆虫之美》(重庆大学出版社出版)一书中的描述,“后来翻阅这些照片,我在空气的光晕中,听到了自己激动的脚步;从草叶的弯曲,发现了自己的呼吸;在扇动的蝶翅上,看到了自己的心跳”。

他亲切地把碧蛾蜡蝉称为法布尔的扇子,把“音乐家”螽斯称为会呼吸的碧玉。在夏天里,他念叨着知了和它的亲戚们,而春天,他则会想念那些在南山上隐居的铁木剑凤蝶,并且以略带悲悯的语气感叹:“再下一场雨,它们的尾突就会消失,最后直至整个身体……”

不是每一个诗人,都能在旧历二月的某一天,感受到来自昆虫世界的神秘召唤。如果他循迹而去,那他就会变身为一个灌木和草丛间的守候者,怀揣古老的符咒,相信草木长青上苍有知。

在热带雨林的早晨,与一只叶蝉的相遇多么奇妙,仿佛是一次漫不经心的邂逅,充满着命运的偶然却又暗含着多少刻骨铭心的期待。刹那间,薄雾轻蒸,光影迷离,时空恍惚,流水无声。镜头的对焦只需要3秒钟,而两个物种间的相互凝视,需要多少默契和缘分?

一只在露珠边缘小憩的象甲稳重得好像一个思想家,而轻盈的猫蛛则以一个诗意梦游者的姿态在自己的丝线上随风荡漾,这些自然界里稍纵即逝的片断,由李元胜湿漉漉的镜头呈现给我们,然后变成我们对于生命的慨叹。

有谁会怀疑昆虫是自然界的造型大师?它们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了一件终极作品,羽化、蝶变,直至华彩四射,让其他生命全都黯然失色。我们无法知道,突眼蝇为什么要把眼睛高高举起,犹如一对灯盏;而白天里身形朴素的窗萤,又何以能在夜色中,把自己变成一只剔透的灯笼。当身披织锦的波纹眼蛱蝶在丛林中逡巡时,我的疑惑是,带着如此艳丽的身体飞行,会不会顾影自怜,以至于在片刻眩晕中迷失?这些,李元胜知道。他在《昆虫之美》中告诉我们:“是的,一定有我们所不知的旋律,在大自然中起伏不定,引领着万物生长、繁殖、进化。我们听不到,但是,通过飞舞的昆虫,却能隐约感到那神秘而伟大的乐章。”

我宁愿相信,它们已远非尘世之内的生物。它们在某些瞬间降下高度,与我们片刻凝视,而更多的时候,它们则在溪谷与林地间穿行,在我们所不能抵达的地方回旋,啜饮花露,倏忽来去,朝生暮死,只把灵魂的影子投映在诗人的镜头中。

或许,我们能有幸与它们偶尔相遇,但却无法融入它们生存的天空,不是因为我们没有翅膀,而是我们的心灵过于沉重。

曾经读过唐代诗人骆宾王和李商隐的《咏蝉》诗,在它们的笔下,小小的蝉成了自己感情心思的代言人,或抒发自己的高洁情操,或书写自己的漂泊清贫的生活。昆虫真是太微不足道了,可是昆虫之微,同样可以生发出大义,即使我们无法融入它们生存的天空,我们的心灵和小小的昆虫也会产生某种精神上的联系。

后来看过一部名为《微观世界》的法国电影。出乎意料,在这里,平时令人“恐怖”的虫子们展现出了另一种异样的美。原来毛毛虫排的队如此整齐,相互依偎的蜗牛温馨得赚人眼泪,勤奋的屎壳郎每天都在认真对付着它们的粪球,每只虫子都各司其职,不曾闲散浪费光阴,不得不让人惊叹自然界的神奇变幻,虫虫的世界危机四伏又五彩缤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