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松榆斋百记:人类文明交往散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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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无赖国家》与“变形帝国”

《无赖国家》(Rogue Nation)是美国经济战略研究所所长普列斯多维兹(Clyde Prestowitz)所作。该书的副标题说明了宗旨:“美国单边主义与好心的失败”(American Unilateralism and the Failure of Good Interntions)

该书的主要观点可以概括为:①美国是一个在全世界驻军、并享有特权、而且经常引起当地居民反对的“变形帝国”;②美国对欧亚盟国像主人对待仆人一般;③美国有以自由、民主名义扩张的传统,自认为它的文明最高级,有教化全世界的使命感,要把自己的制度、标准推行到全世界;④在某种程度上把本国利益与人类利益之间画等号,经常引起盟国及立场并不激进的大型企业领导人的不满;⑤对外政策双重标准、言行不一(如巴以冲突和台湾海峡问题),而且正在自食恶果(为对抗苏联而培养拉登及其组织,导致“9·11”恐怖主义事件);⑥因国内权力分立,少数人只要掌握关键岗位,就可以左右美国对外政策,这些人往往又受利益驱使,会采取对美国根本利益的有害政策。

读《无赖国家》,使人想起了《红楼梦》第二回中的一句诗:“欲知目下兴衰兆,须问旁观冷眼人”。美国的研究者多半摆脱不了“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局限性,即使有识之士也不免如此。把美国单边主义看作是“好心的失败”即是一例,美国今日的霸权地位的所谓“变形帝国”,已被布什族团的狂妄举动带进了衰落的门坎上。入侵伊拉克的美国,不仅面对1945——1973年的霸权顶峰期而望洋兴叹,就连1973——2001年的霸权回光返照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维持霸权必然会因为承受高成本而陷入困境。

此书给人的印象是:①这个“变形国家”被布什族团变得无赖气十足。它鼓吹自由市场及自由贸易,而它自己却补贴某些农村品,造成国际市场的价格大跌,致使许多发展中国家农民和商人深受其害。它在保护本国产业的基础上发展起来,却要求其他国家放弃政府干预。它以各种借口发动侵入别国的战争。布什白宫的反战邻居康塞普西翁·皮齐奥托老太太因此宣布:美国民主面纱掩盖侵略行为,是一个“邪恶帝国”。②布什统治下的美国,虽已步入回光返照期,可用武力改变别国政权的行为却超过霸权顶峰之期。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美国曾在联合国招牌下率军北上鸭绿江,并与台湾蒋介石图谋反攻大陆相配合,企图用武力颠覆新中国。布什伙同英国布莱尔,出兵伊拉克,推翻伊拉克政权,其冒天下反战潮流大韪之举,可谓霸气之登峰造极。马来西亚总统对此说:“一个为了发动战争而不惜说谎,称伊拉克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人,现在这么说谎是不足为奇的。”马哈蒂尔总统这句话是指布什的话:攻打伊拉克,是要把伊拉克建成民主国家。这是布什最后一次改口,似乎他为伊拉克的民主化而来。③“变形帝国”的根源是实用性,布什的政策出尔反尔,后一任政府往往否认前一任政府的政策或签订的国际条约,国际形象不佳。当土耳其议会投票否决了美国人想要的东西时,它被告知必须再次投票,否则就要经济报复。后来投票通过了,美国又因自己利益又迫使土耳其议会收回决议。人们不能只悲叹凯末尔的后代人,只能怨美国人反复无常。当联合国安理会拒绝美国人要的东西时,美国人就我行我素地行其单边主义,推翻了伊拉克萨达姆政权,后来力不从心时,又要联合国代它收拾局面。这种帝国的变形,变来变去,不仅为己实用,而且太霸道了。④美国文明是危机四伏的文明。自诩是“最高级文明”、“最好的制度”、“最好标准”,并要“教化世界”的文明,必然走向极端。它使本国人对政府不民主保持沉默,在国外,激起迭起反霸浪潮,引起盟友的反对。一位研究者称:布什——波拿巴主义遇到越来越多的挑战。

美国经济、金融、高科技、文化的霸道,赖有军事力量的支持。美国国防开支2003年有3800多亿,超过了排名在它之后的25个国家的总和。它在全世界130多个国家设了757个军事基地,有24.7万军队驻在海外。2003年12月,一个新的海军基地又在科威特建成了。它处于史无前例的军事超强地位,在军事装备、部署、作战能力的强势,使之在军事外交上显示出其傲慢的权力。它又以世界警察、人权卫士自居,我说了算,不行就打。最有实力的国家,就可以最有资格侵犯别国主权,那就无所谓公理,只剩下霸道了。这是反文明的逻辑。

普列斯多维兹说,美国人非常单纯,心地善良,但是他们的政策往往是建立在错误的前提之下,所以好心可能办坏事。他写此书的主旨是引起美国政界对自己外交政策的反思,让更多的美国人参与辩论,认识美国在全世界的利益之所在。用意是不错的,总算给大胆的狂人们提了个醒:你们“失败”了。2003年11月2日,魂断巴格达直升飞机上的美籍华裔卡莉娜·刘的父亲奥古斯汀·刘在接受美联社记者时称,他坚信:入侵伊拉克的任何借口,都是在欺骗美国选民。《无赖国家》的作者说,美国人民是善良的,这话说的一点没错,但愿善良的美国人民,多注意无赖气十足、霸道气近乎疯狂和实用气达到近视的统治者们,追究他们的责任,正如美国42个反战团体谴责布什的那样,使美国文明危机在全球文明化交往中来得缓慢一些。

美国科普作家卡尔萨根在其最后一部作品《魔鬼出没的世界》中,对“科技美国”危机的揭露,表达了一位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对人类命运的关爱。《小子,我们的在哪里?》一书作迈克尔·穆尔的下列说法,也使人深信不疑:未来的美国应当是“一个和平的国家,一个与不发达国家分享财富的国家”。人类的文明史为许多疑问提供了展开深入争论的条件,比如高科技发达的国家,一定会带来和平吗?一定会带来人性的进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