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绝艺芳华:女武生俞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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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移师北上·上海之行·比武天安门

参军后,俞鉴的生活紧张而忙碌,从没有停歇的时刻。

1951年,俞鉴随团赴沈阳、齐齐哈尔、嫩江、陶南、北城子、昂西等地巡回演出,慰问赴朝作战的志愿军伤病员。她和战友们连续乘坐一星期的火车硬座,不辞辛劳地慰问“最可爱的人”。

1952年,时任中央军委文化部部长的陈沂同志在《华东前线》杂志发表了一篇文章,大意是说国防部下达了一份文件,部队京剧团将一律转业地方,实行企业化管理。

8月里的一天早晨,俞鉴正在团部练功,来了一位陌生的同志,问她是不是这个团的演员,叫什么名字、演什么戏。她回答说自己的本行是武生,会演《乾坤圈》《金钱豹》和猴戏《闹天宫》等,有时也串演旦角儿,比如宋之的的新编历史剧《皇帝与妓女》一剧缺人,她也扮演过宫女。陌生同志又问她都会练什么“家伙”,她说会锤、圈、叉等,他让她“耍”给他看看。她耍了这三样,又表演了几套“锤花”和武旦的“刀套子”。他夸她演得不错,问她愿不愿意去北京。后来才知道这位同志是总政文工团的导演刘元彤,此行是专程来杭接收京剧团进京的。这几天,他在团里逐一找演员谈话、摸底,了解大家的意向。

很快便召开了全团大会,通知说上级领导已决定全团调京。大家一听到北京去工作,都很高兴,马上收拾行装,前后不到一个星期就动身了。

俞鉴记得当年他们是从杭州城站火车站出发。到京后,全团集体临时住在西河沿的大华旅馆,一段时间后被整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俱乐部实验京剧团。团长陶德康也是梨园出身,在延安时即唱过小生。

一到北京就连天连夜地练功、排戏,不久后在位于西直门豁口的总政排练厅开演打炮戏,向总政领导汇报。那段时间的日程安排得很满,每天上午练功,下午排练,晚上演出。俞鉴先后主演了《乾坤圈》《岳家庄》《白水滩》《金钱豹》等剧目,总政首长看后非常满意。陈沂部长一下就记住了俞鉴这个英姿飒爽的小女武生。当他听说俞鉴还是战士待遇时,立即指示将她提为排级,每月可领取十几元津贴。孝顺的俞鉴一拿到钱,立刻寄给了家里。陈沂部长还说:“这小女武生什么都好,演技好,嗓子也好,就是眼睛不够大。”他建议俞鉴到上海去做整容手术,“割成双眼皮,演戏就更有神采了。”

这正合俞鉴的心意。她知道自己形象上的不足,虽然五官端正,模样儿不算漂亮但绝对不丑,只是眼睛太小,且是单眼皮。她早就盼望能有这样的机会,一旦“变”成双眼皮,演技与形象相得益彰,自己在舞台上一定会更加光彩照人。她知道在那个年代,做整容手术还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一般人也没有这个条件。陈沂这样的“大首长”能为自己考虑得如此细致、周到,亲自过问并安排此事,使俞鉴深受感动。

当年秋天,在刘元彤导演的陪同下,俞鉴来到上海南京路的一家美容医院。医生在看了她的眼睛后说,不但要割双眼皮,眼角也要“拉”开一点,这样眼线更长,扮相更英武。这家医院曾经为不少电影明星做过整容手术,医生给俞鉴看了个本子,上面写着一串耳熟能详的名字,其中包括20世纪三四十年代著名影星陈云裳。

术后,俞鉴留在上海等待拆线(这期间她偷偷去了一趟杭州)。一天,刘元彤带着十几个人来到他们下榻的部队招待所,向她一一介绍:“这是李丽芳,这是李鸣盛、班世超,这是郭金光、李荣安……”俞鉴一听,都是如雷贯耳的“角儿”。

见到李荣安,俞鉴愣住了,吃惊地问:“你怎么也来了?”她以为他是李永华——他和李永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刘元彤说,他是李永华的弟弟。

王晓棠也在这群人里,当时她还是京剧演员。俞鉴以前在杭州人民大会堂看过她演的《拾玉镯》,王晓棠饰演孙玉姣。

刘元彤告诉俞鉴,他已同这几位演员谈妥,准备将他们带回北京,充实实验京剧团的力量。

王晓棠也决定一起去——这干人马中,除了王晓棠当时没有“单位”(行话称“散仙”),其他人都是上海天蟾舞台的签约演员。

几天后,十多位演员和刘元彤、俞鉴一起回到北京,从此成为实验京剧团的骨干力量。当时军队一律实行供给制,唯独对他们“另眼相看”:实行薪金制,也没有军籍。俞鉴记得李鸣盛和李丽芳当时的月薪都在三百元左右(1955年工资改革后,二人均评定为文艺三级,俞鉴为五级)。

这年国庆期间,捷克斯洛伐克军队歌舞团访华,第一站在北京演出,俞鉴和战友们一道观看了来自社会主义阵营的兄弟国家部队文艺战士的表演。

“十一”这天,毛泽东主席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在天安门城楼上检阅部队文艺大军。俞鉴身穿戏装,头戴小头盔,与战友们一道迈着正步,走在游行方队里。经过天安门城楼时,大家都抬头去看毛主席,步伐全乱了。

当晚,北京军民在天安门广场狂欢,俞鉴和战友们与捷克斯洛伐克军队歌舞团的同行们在广场上不期而遇。由于语言不通,两国军队文艺战士用手势互相比划着进行交流,最后索性比起了功夫。

俞鉴还是白天那身行头,当场与捷克演员赛起了武功技艺,捷克人翻小翻,她也翻小翻;捷克人走翻身,她也走翻身;最后她拧起“旋子”,在地上走起了“乌龙绞柱”,捷克同行看得眼花缭乱,纷纷对她竖起大拇指。表演完毕,俞鉴摘下头盔,露出两条大辫子,对方才发现她是个女的,十几个捷克男演员一拥而上,把她抱起来往空中抛接。

俞鉴屏住呼吸,任由他们把自己抛上接下——尽管她毫无精神准备,然而,这带有“惊险”色彩的突发的热情,并未使每天在舞台上翻跌扑打的俞鉴感到丝毫惧怕,她心里觉得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