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仲廉
一
1942年我由泾川县调海原县任会计主任。当时的海原交通不便,人民生活相当艰苦,一切运输全靠人力和毛驴。每年9月份,正是全县征收田赋粮的时候,各乡村民赶上毛驴驮着一年辛劳得来的果实,不分昼夜赶往海原县城交纳田赋粮。
当时县政府大仓的斗计是李永江和潘世录,他们在收粮时采用高斗进的方法,将撒落在地上的粮食不许交粮人收回。这样下来,每个斗计一日可私吞十斗之余的粮食。交粮者看到自己的一粒粒粮食如此被占,满腹怨气,但无处申诉。
一次,我在巡查时看到被斗计占有村民的一滴滴血汗粮,望着村民们褴褛的衣衫,饥黄的面孔及粗糙的双手,我十分气愤,当场痛斥了二位斗计,并责令以后收粮时使用钉子耙,以把握粮斗平满,地上铺上竹席,撒落在斗外的粮食都让交粮者本人收回。
此规定实行下去,立刻在全县引起强烈反响,得到了村民们的赞许。
二
1944年,全国各省的行辕公署向下属各县派驻分站,海原被列为甘肃省十一分站,派湖南人毛宪章为分站站长。毛宪章上任时随身带来200峰骆驼。4月,毛站长专为解决骆驼饲料问题在县政府召开行政会议,当时参加会议的有县长钱丹泉、参议长程耀藜、大绅士徐和轩等,我也参加了会议。
会议期间,毛站长提出必须食用豆料,要求地方解决。当时我见无人说话,便针对当地情况提出,豆料无法解决,只能用黍料代替。因为当时海原不出产豆子,如要解决,唯一的办法是让老百姓背上干粮,赶上毛驴到百里以外的地方去买,这样的代价,海原的穷苦百姓负担不起。毛站长听后大为不悦,提出种种理由,说骆驼不能吃黍料。我针对这一问题和毛站长据理力争。最后毛站长提出如果吃黍料骆驼的生死无法保证怎么办?我说如果骆驼因吃黍料而发生死亡情况,责任由地方负担。这件事才得到解决。
这件事的解决,为海原的穷苦百姓们减去了很大的负担,得到了全县人民的好评。
三
1945年,各地军粮实行互调,甘肃省由秦安拨军粮5000石给海原县,县长钱丹泉擅自任用郑旗镇镇长黑应贤赴秦安办理此事。
黑应贤一到秦安,立刻从粮库中将军粮提出,押到市场售出,拿上大捆的钞票去游玩,拖延30多天后才返回海原。他准备在海原市场买进军粮,而此时海原粮价猛涨,亏损的粮食差价达7万之多(当时称法币,相当于全县财政支出三分之一),军粮的入库急需解决。
4月16日,县政府为解决这个问题召开行政会议。会上,钱县长提出必须马上入库,亏损的7万元应该由海原的村民负担。我听后立即反驳,提出7万元的粮食差价应由当事人赔偿,海原的村民没有这个义务,也没有这个能力,出此问题完全由于用人不当所致。钱县长听后大发雷霆,认为我的这些话是与他过不去,故意给他刁难,并出言不逊,和我争吵起来。我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拍案而起,抡起座椅向钱县长砸去,他躲过了,我又扑上前去给他当胸一拳。钱县长恼羞成怒,为了以权压人,随意写了诬告电文,便用快邮袋电报省政府会计处。电文内容是:一、蒋仲廉在收田赋粮时大骂而特骂斗计,影响征粮。二、在行政会上,妄言破坏军政感情。三、秦安军粮拨海原仓库5000石,派黑应贤去秦安办理,黑应贤去秦返回海原后因粮价猛涨,为粮食差价问题蒋在行政会议上,侮辱我钱县长的人格,要求省政府撤掉蒋仲廉的海原县会计主任职务。
会后,一些绅士、官员都先后劝我随大流。不要争执到底,这样下去对我没好处。我也知道海原的村民担负这7万元的差价,与我无多大关系。但我想到百姓们缺衣少食的生活,便一一拒绝了他们的劝告。后来,由于海原绅士们的如实反映及村民们的联络请愿,结果省政府批文推翻了钱丹泉的诬告,也没有取掉我会计主任的职务,又停了钱的县长职务。派杨慕震接代县长,钱丹泉看情况不妙准备逃跑,我立即请田增荣、刘兆甲、刘献瑞一同去给杨县长反映了情况,将钱扣押两个月,对军粮亏损问题,终于使钱丹泉和黑应贤赔偿了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