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秋听到"石林"的时候,先被震住了,再听到迹忆文具,脑子里已浑浑噩噩一片。杨小蝶也作大悟状:"我说她们白天在议论些什么呢?问她们也不说,说告诉我怕你伤心,让我糊涂了好一阵子。"
见倪秋陷入不解的麻木,又急着安慰道:"没事儿,你的朋友去了天国,他在那儿好着呢!......"她现在说什么已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刻能有个人陪着,感受到她的温暖,她的鼓励与支持。
夜里的风清凉似水,流过城市,流过大街小巷,悄声絮聒着,撒着欢;拥着宅民懒懒的梦,不知去向何方落脚了。这样一个夜里,该是宁静和谐安谧的,可是有些凶险潜伏着,倒似随了风声来的。鬼不知,只有人察觉,因为祸事向来不会发生在鬼身上。
警察敲门的时候,倪秋和杨小蝶还没有睡熟,办过事刚躺下不久。他们听到警笛由远而近,路过楼下,以为和平时一样只是路过这里。但笛声到楼下就停住了,不一会儿便有人敲门。倪秋直觉门外的人是警察,心里一半是疑惑一半是坦荡。杨小蝶匆匆披了外套,边走边诅咒,打开灯后眼睛疼得睁不开,开了门先见着一束手电光,一忽儿灭了她看清来人穿着警服,吓了一大跳。人一下子清醒了。
倪秋穿着裤衩,只听有人问道:"倪秋在吗?"杨小蝶讷讷不知所措,嘴里含混着说不出话。倪秋穿衣出来,只见几个警长立于门外,见着他便走了进来,"你是倪秋吗?"倪秋踌躇不答,想着如何应付。
这一沉默等于默认了,当首的警长鹰目环视之下,一扬手叫声"拿下",两人持了手铐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要扣人。倪秋不自主的后退,撞得屋内的东西哐当下落。警长冷厉的喝声响起,倒唬住了他不敢撤脚。他脑子闷闷沉沉的,依稀听得警长说:"不要反抗......我们不会伤害你......"
冰凉的手铐套上手腕,倪秋只觉得心已沉到了无底洞里,幽深的恐惧袭过来,吓得他一个冷颤。杨小蝶慌了神,拉着警长的胳膊在问些什么,倪秋听得出是她的声音,却看不见她焦急的面容,被揪出了室外。直到上了车,他才清醒过来,急切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抓我,我犯了什么罪?"没有人回答,也无人理会他。
他看清左侧是一张和善的面孔,放软了态度恳求道:"大哥,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抓我好吗?我老婆还等在家里不知我出了什么事,她会急坏的。你们要问我什么,我一定好好配合,不给你添麻烦的。告诉我?或者我打个电话,报声平安也好,我相信不会有事的......""别急,到了警局有你说的。"
"你慌个什么,半夜还要办案,你以为老子愿意啊!住嘴,再不住嘴耳刮子抽你!"右侧暴戾的声音刺来,吓得倪秋立马闭嘴不语。他斜眼过去,只见说话的人浓眉大嘴、身材臃肿、皮肤暗黑,尤其面上肆意的凹洞教人不敢轻松玩笑。
车在昏黄的路灯下狂奔,驶过工地,扬起一片暗尘。越往警局驶近,倪秋越忐忑得没底,原来坦荡荡的心似乎一进局里便要崩溃,他深呼吸着,努力镇定下来。
正在他无心外物的时候,"轰"一声闷响,警车撞到了灯杆上。车里咒骂的声音扬起来,正如车外漫天的灰尘。倪秋脑袋撞到后椅背上,似乎牵动了几根神经,抑不住的生疼。
"晦气,老子就说不要晚上出来,抓个人还要撞车,******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右侧的人又说话了,满口污言秽语,和平日里见着的光辉形象相去不知多远。
除了灯杆腰折的厄运外,车身小有受损,司机磕断了鼻梁,一道血线流出,慌了副驾驶座上的人递纸。耽搁了十多分钟后,车再次启程。
倪秋被带走之后,又进去了两个人,一人手里拿着"搜查令",只在杨小蝶眼前晃一晃,人已闪入了内间。杨小蝶心内的恐惧如潮水般席卷,一听得俩探员说搜查就慌了神,忙跟进去看他们要搜查些什么。她以为来人必定翻箱倒柜,一件隐私之物也不放过,既羞且怕,想阻止却没那样的勇气,只能先盯住,不让来人做出搜查之外的事情。
还好,他们并没如她想象的野蛮,径直走到书桌前,开始查阅倪秋的手稿。随他们查好了,杨小蝶松了口气,她并不认为其间有什么触犯国法的东西。倪秋的手稿她大抵看过,除去虚构的还是虚构的,就算有写实的也不致于犯法的境地。
她忍住心里的痛,不让自己失了理智,衣袖两下除了泪水,转向厨房端出两杯热茶来放到书桌上。室内静得骇人,她想开口问来着,话到嘴边却吐不出来。一位警员抬眼看她,顿时怔住了,半晌抽不开眼去,她凄楚无助的模样令他陷入了深深的同情里。"谢谢",他说道。
杨小蝶立觉轻松了许多,心里腾起一丝希望,迟疑道:"你们......为什么抓他?"那人恳切的说:"我们不会冤枉一个人。"杨小蝶感觉其间有一股安慰的力量,可是又说不准。又娇怯的说道:"他是好人。""那你还担心什么?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杨小蝶无话可说了,仔细观察他们手头的工作,希望能发现些什么。两人拿了一些东西就匆匆走了,杨小蝶再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叫来同公司的同学张轩,整理好手稿,看少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