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彦平哪儿去了呢?"三人坐上面包车后,倪秋忽然想到他。
"这事说来话长,现在不方便,回去后慢慢与你俩细说。"于是三人不再言语,面包车里坐满了人,有些话说出来无异于自找麻烦。倪秋兜里随时准备着的帽子在此刻发生了关键作用--避人耳目。
原来那个地儿不能再住,倪秋和杨小蝶随张宗吉一起另找了个棚户区居住。张宗吉道出经过,杨小蝶听得有些呆了,认识刘彦平那么多年,现在才认清他的能力与韧劲,他的友爱与义气。
刘张二人到B市之后,先找了烟草农。他们种烟的目的很简单,自己抽。有人上门说买,有富余的就卖,没富余的就不卖。计森的长相农人很熟悉,可是并不知他住在哪里。刘彦平掏出计森的烟杆,老农一见,立时叫道:"认得,认得,他到此买烟的时候就常常先烧一杆子,尝尝味对了就买。"
只是认识的话无异白搭,刘彦平一时为难起来。"对了,我记得他的车牌号,一辆保时捷呢!"老农突然高兴的叫道。这样的结果,张宗吉表示怀疑,因为车牌号与车主是直接挂钩的,公安部为何不能通过计森的车牌号查他的行踪呢?刘彦平轻松的笑道:"这个简单,或许他有双重身份。"
老农记得计森的车牌号,因为是一辆保时捷。而且牌号也易记。两人到网上一查,便找到了那山上。就在两人快抵达时,突然看到计森的身影,另一中年男子扶着他,正坐上一辆保时捷。刘彦平当即决定跟踪,而张宗吉则前往他的家里期冀有些发现。不料正好遇到倪秋。
倪秋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张宗吉分析道:"计森果然老谋深算,对付他得慢慢来。这次我们直捣他的老窝,他失去了庇护所,以后的行迹容易暴露,也算栽了个大跟头。而你说的那个李贺,暂时还看不出什么来,是好也罢,是坏也罢,反正他说的话不可尽信。"
"刘彦平有消息了吗?他一人出去了一天,简直叫人担心死了。"杨小蝶问道。
"目前没有,可能是不方便吧。也不用太担心,他的本事大着呢!"张宗吉放轻了语气,以便达到安慰人心的效果。可是他自己内心的焦虑却如何慰之不去,单是跟踪,发条消息是没问题的。除非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或者说遭遇不测。
他现在能做什么呢?找到计森,一切危机也许能尽皆化掉。他提到自己和刘彦平在杨小蝶帽子里发现窃听器的事,倪秋听了,心内强烈的震撼着,脸上的惊诧之意足可吓坏旁观者了。嘴里突兀的叫道:"难怪,难怪。"
站在他旁边的杨小蝶还不愿相信,只觉得这样的事情太诡异,太恐怖,太富于戏剧的变化无稽。此时已是傍晚,远处的工厂里浓烟阵阵,机器轰鸣着迷惑着这个世界。杨小蝶扶着阳台的栏杆,望着远方的天与云,山和大地,一面问道:"我的帽子,是什么时候呢?""是在我们家,我还在迹忆文具的时候,他到家里做客时暗中动了手脚。"倪秋回答道。
"这么说来,他早已在监听你们。幸而人都平安,其他的倒不很重要。"
"我要是不戴帽子就好了!"杨小蝶愧疚的说。
"帽子没了,他还可以装进衣服,置入裤腿,那玩意儿小巧,随处都能作为藏身之处,你不必引以自责的,不过涂添烦恼而已。"张宗吉瞅见杨小蝶宽大厚实的裤子,顺口说道。
"他若放进衣服裤子就好了,一经洗换就没了作用,他放进帽子里,是别有机心的。他很了解我们。"杨小蝶沮丧道。
倪秋双手放在她肩上,看着她,眼里满是疼惜,"你为我做的,我这一辈子都会记得,这种事不怪你,好吗?听话,开心点,我还要你陪我走下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我现在只担心你,不要再折磨自己好吗?让我们一起度过难关,还有一种生活等着我们,未经历的,还要去体验。"说这话的时候,张宗吉自感不便再呆,告辞而去。
杨小蝶听他说完话,脸上已淌满了泪珠,泪是咸的,可是这一刻,她只感觉幸福。她点头,感动得直点头。倪秋抹了她脸上的泪花,温和的说:"进去吧,外面冷。"杨小蝶又点点头,转身进屋。
唐伟带领一个小分队到了山上,按叶强生提供的地址寻到计森的住处,持了枪向内摸索。这栋宅子的阴暗令所有闯入者暗暗心惊,如此一个所在,计森究竟犯下多少不为人知的。他的心理,又是怎样的一种状态?
计森的宅子可以分作两部分,左侧的楼房和右侧的楼房。虽有两层共两条走廊,可是说到底,那走廊只具备迷惑人心的作用,去了一样。左侧的楼房是计森工作的地方,也是他犯罪的主要场所。由二楼左门进入,首先是一个小小的观察室,透过楼道里安装的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摄像头可以监视整栋宅子内外的动静。
可是并无保存下来的影像,在警察围住此地之前发生了什么,无从知晓。电脑右侧淡白色的墙壁上有十来个嵌入式按钮,整齐的排列在一起,像是某类控制开关。巡查至此的一名警员试着摁下一个按钮,只见电脑屏幕上的影像里,二楼走廊右侧的大门迅疾的合在一起,瞬间便封闭了去往右侧楼道的通口。原来这栋房子有如此先进的控制设备,他不禁感叹。
再向里走,是一个储物室,灯光打开来,白色粉漆的墙壁非常耀眼。墙壁上由上而下有大大小小的壁龛,里面陈列着一排排明亮锋利的手术刀具,各种型号各种用途细致的分了类,使巡经此地的警员只觉得一股子寒意浸透骨髓,久久挥之不去。
旁边立着一壁橱,透过洁净的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间摆放有序的大小不均的药瓶。抽屉里是注射器之类的经常会使的器具,满满两大抽屉,比一些私人小诊所还购置的要多。
另一面墙壁的中上部是个嵌入的大气的木格子,当警员撬了锁后,立时呆若木鸡,这种场面,他们从小到大尚未见识过,过往的岁月里,恐怖的时候不过遇到难看一点的死尸,可是现在,情况就大大的不同了。
里面有数十个高约二十公分的玻璃瓶,上面贴着分类明细的标签。心脏,肺脏,胃脏,肝脏......以及具体手术的日期,腌制的药酒。警员自感心理脆弱,自觉的离开了,等转职人员来处理。
储物室之后还有一个冷藏室,若要和医学挂钩,便可直截了当的称呼为停尸房。五具男性尸体,两具女性尸体,年龄跨度不大,皆是三十来岁的壮年,像解剖课上用以演示的尸体,各种器官已无完形。
左楼走完,经此的警员大半已是精力不济,心慌心悸心急着离开,所有新病一时间一块犯了。而从右楼进去,正是倪秋与李贺走过的道。开头是一个杂物储藏室,大得很不协调,何来这么些坏旧的物件?也是困扰警方的一个问题之一。
不过很快便有了答案,附近的居民告诉警方,这里原来有个很大的校舍,后来迁了校址而留下这许多废物。计森建此宅子的时候,也没处理掉的打算,而是以一个房间做仓库全给储存了起来。原因很快得以明晰,那些破烂的桌椅被当做柴伙,用来火化尸体。
储藏室后面是几个冷冰冰的暗室,房间不大,还算干燥,里边床被椅凳俱全。唐伟猜疑,此是计森用以安顿那几个死者的地方。再向后是几个简单的房间,是计森衣食住行的居所。由整栋房子看来,计森不是穷人,相反,还是当地一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