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刘彦平已不算陌生,刘彦平知法而且热心,这些日子以来,帮了他不少,是个不错的朋友。他大致讲了在计森家里见到的场景,骂了一通还觉得余怒未消,沉声说道:"那个老变态,我一定要找到他。"刘彦平安抚下他的情绪来,说道:"我帮你找啊!"
"我已经陷了进去,很痛苦,不想让你再淌这趟浑水。你帮了我俩很多,等我需要法律支援的时候,再来找你吧。"倪秋说时,点上一支烟吸起来。烟雾融进四周的黑暗里,消失不见。刘彦平则向来抵制烟草。
"现在才是我大显神威的时候,你不信的话,等着瞧吧。"拍拍倪秋的肩,神秘的笑着看着他,不过这笑意倪秋并没见到,因为刘彦平的脸隐在夜色里,倪秋的脸又朝着远处的路灯,好比二极管,只有刘彦平能看清倪秋的脸。
"别乱来,你是法务人员,不能知法犯法的。"倪秋喝道。
"谁说我要犯法了,找个人而已,我以前试过许多次了。信不信由你,这人我查定了。我也对他感兴趣。"
倪秋记得杨小蝶说过,张轩是政法学院毕业的,刘彦平是她大学校友,精通法律,可是不曾知道他还会搜寻罪犯。倪秋表示怀疑,说道:"好吧,你找他可以,可是要小心。他就是一精神病,找到他了记得马上报警。"
"这个不用你多说,论法律我比你了解。对了,石林曾经是你的同事,你对他了解多少?不要多想,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感兴趣而已,随便问问。"
"好吧,不过我得声明,我没有杀人。"倪秋果断的说。"也许我不该在他死后说他的坏话,毕竟他曾经与我共事;我们闹过不快,现在言其是非,显得我有多卑鄙啊!
但是众所周知,他是比较势利的人,一度想坐上总监的位置。他与汪岩的关系并不和睦,很僵。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直觉,没有与他有过争执的经历的人,难以注意到这些。"
刘彦平大致猜到了汪岩是个怎样的人物,详问倪秋与石林争执的经过。倪秋害怕忆及那段故事,努力回忆起来,头疼得厉害,像有火燎着。
这是八月初的一个午后,人心恰如室外的空气,被灼得惶惶然不自在。室内虽有空调,冷气缕缕冲出来,却难以辟出一块心静之地来。公司里的人吃罢午饭,有的小憩,有的闲游,有的与人搭讪聊天,自有一派消暑的作风。倪秋正处灵感枯索之期,遇到"红火"的天气,心里静不下来,脑内一片混沌,难以安坐得闲适,也便寻了同事聊天。
石林和另一位脸皮泛黑的同事有说有笑的,在不远处坐着,不知讨论些什么。倪秋和石林的交情很淡,谈不上朋友,只是平日里路过会简单招呼的关系。趁此机会主动搭讪,也许能拉近彼此的距离。他打理好一副淡淡的笑容,自然的走过去。
石林手里拿着一叠不知名的文件,见倪秋过去,偷空瞄了一眼,继续和同事说话。他身边的同事倒是微笑示意,点头问好。倪秋也笑着点点头,抓住机会道:"天气闷的难受,随便走走,你们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啊?"
"没什么,就是些工作上的事情。"同事说完,继续和石林讨论。倪秋没料到他们在如此间歇商讨公事,不好意思烦扰,转身走时,偶然瞥见桌下有物什,大半个身子埋在桌底,露出一只角来。是个厚厚的笔记本,塑料封皮,有些旧,显然年头不短。倪秋直觉里认为它很重要,指着提醒道:"石林,那是你的东西吗?掉地上了。"
石林顺眼看去,猛然一惊,脸刹那间红似熟透了的苹果。虚汗如柱流出来,他脚尖轻轻一推,笔记本整个溜进了桌底。意识到倪秋正看着他,故作从容的扯过纸巾擦拭了汗水,才道:"真******热。没什么的,无关紧要的东西。"
倪秋不好瞧穿他的尴尬,赶忙走了。不一会儿的工夫,汪岩回了办公室,又火冒三丈的走出来,扫了扫办公室内办公的职员,像要生吞活剥一般。倪秋一向自诩正派人士,从不做偷鸡摸狗的事情,当下疑惑的看着他,心内纳罕,第一次见他失态的模样,不知缘起为何。
汪岩略微调整了骇人的面孔,隐匿好紧张后,一双眸子像在拷问罪犯,细细扫来,同时嘴里缓而沉的问道:"我不在的时候,谁进我办公室了?"
室内突然静得可怕,没人搭腔。倪秋依然搞不清状况,神经大条的问:"丢东西了吗?"汪岩不理会他,眼眸已自然的略去了,只紧盯着其他的人。石林很自然的坐着,刚才的紧张全不见了。
"谁他奶奶的尽做些混蛋事情?老子一定把他揪出来。"汪岩咆哮道。很多职员摸不清状况,弄得很紧张,不知自己是否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惹怒了这位总监。
汪岩把倪秋叫进了办公室,关了门,待了一阵,让他出来。自始自终,倪秋都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汪岩又把石林叫了进去,一会儿出来时,板着一张龟丞相的脸,冷眼瞅了瞅倪秋,像是一个质问的信号。果然,晚上下班后,他走到正自收拾桌子的倪秋身旁,劈脸问道:"你对他说了什么?"
倪秋忍着性子,说道:"我能说什么?他只是问我一些企划案的事情,这有什么了?"
"你敢诽谤我,你小子敢胡诌瞎编我的坏话,你好卑鄙啊!"石林指着他的鼻尖,唾沫横飞的训斥道。
"我没有,少冤枉我,我们的对话都没有提到你。"
早有好事的同事围了过来,一面了解事态进展一面预防打斗的发生。倪秋只觉得受了冤枉,受不了他的嚣张与自以为是,憋着的一股子气已欲喷薄而出。"还说没有,真不要脸,看你说不说?"
石林骂时,举手打过来。倪秋早预防着,忙侧过脸去,拳头擦过脸颊险险避开。倪秋欲待还手,还未回家的几个同事立时拥上来阻止,各拉一方散伙了事。
回家途中,倪秋甚是不爽快,确如自己所说,汪岩只找他说了些计划案的事儿,别无他求。石林被叫进去问话,显然有私事掺合着,他以为是自己告状,汪岩才找到了他。
可是自始自终,倪秋都不清楚事态的进展。而汪岩似乎有意误导石林,找自己谈话......他头很疼,感觉汪岩好可怕,发怒的石林反而无啥畏惧的了。
这么一个简单的事情,都似乎蕴藏着骇人的阴谋。倪秋只觉得心悸不已。
现在回忆起来的时候,倪秋仍不知那天汪岩骂的何人指责何事。刘彦平似乎明白了什么,喃喃道:"汪岩叫石林进去必是有原因的,叫你进去想来也与那事有关。石林就是关键。"
"可是他已经死了,警方怀疑凶手是我。"
"死人也会说话的,你不知道吧?"刘彦平看着他,狡黠的笑浮在脸上,甚是得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