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马克思 恩格斯(中外名人的青少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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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萨克森人的公式

恩格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兴致勃勃地读着一本漂亮的皮面精装的古书,这本古书是无意中把恩格斯吸引住的,现在不把它读完就不能释手了。枯燥的书名《德语词典资料汇编》,起初使他觉得这是本根本没有什么意思的书,但是,看了头几十页后,恩格斯觉得这是一本很有特色、很有价值的书,书的作者是哥特利勃·威廉·拉皮湿尔。这是18世纪上半叶的一本讽刺文集。其中有一处使恩格斯特别喜欢,他反复看了好几遍,想把他背下来,这就是对“理性”的解释,说得很机智,又带有辛辣的讽刺味道。

恩格斯读着:“我不是为迂腐的学究们写的,而是为芸芸世界而写的,在那里财富正在替代理性。”

“没有理性的人无非是个穷人。他可能成为一个诚实的、有教养的、有智慧的人,总之,他可能成为城市中最优秀的和最有用的人,但是所有这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他缺乏理性,因为他缺少金钱……”

“例如,我可以根据现时的行情列出我国同胞们的理性的换算表:1000塔勒——没有丧失理智;6000塔勒——具有足够的理智;1.2万塔勒——具有极大的智慧;5万塔勒——具有洞察入微的智慧;10万塔勒——具有英国人的智慧。以此类推,每增加1000塔勒,则智慧越多。”

恩格斯把摊开着的书放在膝盖上,沉思地望着窗外。这些可笑而又可怕的话是什么时候写的呢?整整一百年以前。这位细心而又无情的讽刺作家是谁呢?是萨克森地区税务机关的小官吏。恩格斯抬头望了望天空,耀眼的光芒使他眯起了眼睛。太阳光确实使人眼花缭乱。难道这一切还可能毫无改变地重复吗?他思索着,理性,理性的公式。太阳似火盆一样烧炙着,就是在荫凉处也令人感到憋闷,喘不过气来……

智慧取决于财富?智慧就是塔勒?刚刚两天前,他听到父亲对母亲说:“一切都在于钱,钱可以使人陷于罪恶,也可以使灵魂得到拯救。”天哪,1737年萨克森人的看法同1837年乌培河谷人的看法何等惊人地相似啊!这就是说,人们早就相信这句蠢话了。恩格斯又重新看了一遍“理性的公式”。假定这话是对的,那么乌塔河谷80%的居民根本就没有理智。而且,不仅是乌培河谷,整个德国也是这样。所有的工人、小官吏、教师、诗人、音乐家、手工业者都没有理智,就是牧师也岂不是这样。……

过了几天,恩格斯参加了父亲同公司合伙人欧门兄弟的一场重大业务谈判,为了把一吨半废棉纱销售出去。老恩格斯建议对棉纱重新加工,而英国人欧门主张供给军队,以收取可观的佣金。

欧门打算通过柏林国家银行给国王的军需长官以“欧门—恩格斯”公司的名义汇去款项20%的“薄礼”。这是十足的行贿行为,因而引起了恩格斯的气愤。

“对不起,先生!”恩格斯很客气地说,“你是不是认为金钱是人生中最主要的东西呢?”

“当然啰,我的年轻的朋友!没有金钱,连在教堂里也会无事可做……”

“那你是不是认为,人类智慧的力量取决于金钱的多少呢?”恩格斯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英国人摸不透问题的用意何在,自信地回答说:“是的,在很大程度上,比某些人想的还要大。金钱支配着理智,因此,我把它看做是物化了的智慧。谁的钱越多,谁就越能受到社会的尊敬,这不是偶然的。金钱在来到口袋之前,首先要在头脑里酝酿成熟……”

恩格斯狡黠地微笑着:“那么请问,你在银行里存着多少塔勒呢?”

欧门先生沉思片刻:

“你提的问题有点不大知分寸吧,年轻人,不过我们都是自己人,……我可以告诉你,7.5万塔勒。”

恩格斯接上说:“噢,那您还不具备英国人的智慧!”

欧门先生被烫了一下似的跳了起来:“怎么,你这是什么意思?”老恩格斯用严厉的目光看了儿子一眼。

到了晚上,父亲把恩格斯的那本古书“没收”了。恩格斯噙着泪水对父亲挑衅性地说:“不过您已经晚了,父亲!萨克森人的思想已经烙印在我的脑海里了!……”

年轻的恩格斯就是这样开始了在“欧门—恩格斯公司”办事处的生涯的。

恩格斯按新的作息制度已经生活4个月了。现在,他每天的生活都是一模一样的,从家里乏味地走到公司,又从公司乏味地走到家里,每天又都乏味地重复那些该做的事务。恩格斯通常6点钟起床,7点吃早饭,8点到公司,一直工作到12点。中午1点钟吃午饭,从2点到6点又在公司里办事。7点整才回到家里,8点钟吃晚饭。只有到9点以后才能自由活动——读书或者看望朋友。这种可怕的“永恒运动”,不仅仅消磨了他的所谓“有效时间”,实质上,一个公司的小官吏的工作本身就是这种“永恒运动”,那里不会也不可能发生别的事情,公司的每本账册,每笔业务几十年如一日,都是为了同样的目的。在这里,程序是最重要的,因此谁也无权改变它或者轻视它、怀疑它是否正确。

恩格斯的办公室里有老办事员鲍威尔先生,有年轻而勤勉的办事员古特迈耶尔。每天三个人都必须伏案工作,必须耐心地、一声不吭地、兢兢业业地工作。恩格斯对这种极其令人厌恶的生活简直无法忍受。有时他从座位上跳起来,以惊恐的目光望着两位同事,问:“先生们,你们感觉怎样?难道在这间屋子里不感到憋气吗?”鲍威尔和古特迈耶尔真心实意地回答说:“不过这里的空气很新鲜,呼吸也很自由,恩格斯先生!”恩格斯无奈地摇摇头,他明白他们是既不说出一些冒犯别人或激愤的话语,也不公开表达自己的感情、畅叙自己的思想和理想的人。只要公司的账册上报告说,货物已经销售出去,还需要更大的数量,只要办公室里暖和而安静,他们就会对什么也都无动于衷,任凭什么地方大炮轰鸣,风暴袭击。

恩格斯对于公司里的这种冷若冰霜的态度和赤裸裸的利己主义感到惊讶。他从学校的教室来到公司的办公室,很不适应这样的生活方式,感到十分孤独和陌生。在这里不能再进行有趣的交谈,不能再畅叙自己的思想,恩格斯渐渐地和公司之间形成了一种不很和谐、不很融洽的关系。

公司要求职员忠于自己的职守,服从公司的铁的纪律,不容许进行与业务没有直接关系的闲事。要求职员得把鞋子放在什么地方、大衣挂在哪里,在办公室里不许哼小调,应该看什么书不应该看什么书。并且要脱掉外套,戴上缎的套袖……

随之而来的这些戒律越来越苛刻,恩格斯的心头不由得升起一股怒火,产生一种委屈的情绪,这不等于是要成为公司的奴隶,成为没有个性的忠顺奴仆吗?

于是一场无形的斗争开始了。古特迈耶尔对鲍威尔说:“老板的儿子工作很马虎,收到的信件至今还没有登记……”鲍威尔以同样的口气附和说:“老板的儿子工作很不认真,该发的信件至今还没有发出……”于是两人异口同声地向老板汇报:“恩格斯先生,您的儿子工作倒很勤勉,只是有时候爱留意别的事情。”这位工厂主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恩格斯的办公桌前面,在公文纸底下发现几本摊开着的书和抄录诗的笔记本,还有几张漫画,在另外一张纸上还抄录了萨克森人的“换算表”。父亲用严厉的目光望着儿子,恩格斯立即想起戒律的第九条:“要顺从,不要在老板和上帝面前翘尾巴。”不过,斗争毕竟是斗争。他抬头对父亲说:“倘若公司的官员知道了伊默曼是什么人,并且读了他的书,难道公司就会赔本吗?”古特迈耶尔和鲍威尔听到这样无礼的问题,就像雕像似的呆住了。多么固执己见啊!老恩格斯冲他喊道:“在这里你不是我的儿子,而是工作人员,据我所知,我的工作人员对无论哪个伊默曼都是不感兴趣的。鲍威尔,你说是吗?”老滑头鲍威尔点了点头。恩格斯明白:公司集中了一切力量在向他进攻,而他也应该每日每时地进行顽强的抗争。

恩格斯知道,没有再比他对顾客的讽刺态度能更深地触痛公司的了。因此,当那些脑满肠肥、汗流浃背的老板们前来洽谈合同,用他们那种学生式的潦草字体签付支票时,恩格斯总不放过机会嘲笑他们一番。恩格斯经常似乎是无意地向他们了解一下对倍克先生或者门德松的新作品的意见,以及他们对日益闻名的“青年德意志”和德国美利波美娜最新成就的看法。这使老板们回答时笨嘴笨舌,转弯抹角,空话连篇,搪塞遮掩,出尽了洋相。最后,他们赶紧表示遗憾地说,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这种“并无恶意”的谈话常使恩格斯感到十分愉快。

对此古特迈耶尔和鲍威尔的汇报又呈到了老板面前。

老恩格斯低垂着脑袋,沉思起来。儿子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坦荡的仕途对他没有吸引力吗?难道巨大的财富不能勾起他的幻想吗?对于老恩格斯的这类烦恼,妻子却同丈夫不一样,她竭力在儿子身上加强精神因素,使他摆脱赫尔麦斯的魔爪,献身给阿波罗。她一直希望自己的儿子献身于某项精神职业——科学或者艺术,以实现她祖辈的关于新黑格尔和新的歌德的夙愿。她常常把恩格斯叫到跟前,详细地询问他的学业,要他念诗或弹钢琴给她听,还兴致勃勃地审看他画的一些画。在同儿子的这些接触中,母亲表现出真正的外交艺术,表现出全部的才智。她孜孜不倦地教育他:一个男人的真正的美不在于光洁的体肤,而在于对生活的坦荡和善良的看法;一个年轻人真正的魅力在于他的真诚。他提醒恩格斯,不要相信表面态度和客气恭维,这种人情世故的丑恶表现从来不会对人说出全部的真理。她对儿子说:“亲爱的,你需要的只是真理,对自己和对周围生活的真正的和巨大的真理!”就这样,伊里莎白夫人毫不犹豫地同老恩格斯的幻想进行着默默无声的斗争。

有一次,当恩格斯深入到上流社会的旋涡中时,他为那里充斥着的钩心斗角和奇闻丑事,为上流社会愚蠢和狭隘而惊讶。开始时,恩格斯为他周围的庸俗习气而感到羞愧,但是渐渐地他开始集中注意力去研究这些人的作风和心理。他看到他们穿着黑色燕尾服和东方式长袍,衣着不整,模样凶狠,妄自尊大,既不会开个玩笑,又不能持常人的见解,更不会做出哪怕一点善良的和明智的行为。几个月来,恩格斯不得不倾听他们的枯燥乏味的谈话,如果在白天,那么谈话总是围绕着买卖,要是在晚上,那么谈话总是围绕着女人;如果在巴门,那么谈起马来则兴致勃勃,要是在爱北菲特,那么谈起狗来则绘声绘色。

恩格斯越来越相信,乌培河谷的资产者们目光短浅得不可救药,他们的爱国主义情操无非是同拿破仑法典和睦相处,巧妙地钻入它的所有条款的缝隙;他们的博学多识无非是读了一两本保尔·德·科克和约翰·涅斯特罗伊的作品;他们对于时代的新思想没有丝毫的概念,关于德国现代文化及其杰出的代表常常说些荒谬之极的蠢话。在他们看来,“青年德意志”是妄图从上帝和国王手中夺取权力的“蛊惑者的秘密团体”,而亨利希·海涅是喝饮基督之血的“凶残的犹太人”。他们因不能理解而仇视任何一种深刻的思想,仇视任何一种充满灵感的人类的激情。他们把自身的缺陷奉若神明,妄自尊大地宣称,这并不妨碍他们巧妙地拨弄公司的算盘珠。在他们看来,一切的一切都应服从于钱袋和十字架,服从于财欲和权欲这两种自然势力,因为它们使良人和歹人、魔鬼和上帝结合起来。可想而知,在这伙人中间,精神不可能得到发展,不可能变得高尚,智力和心灵没有精巧发挥的余地,在这里,哲学和美学会遭到攻击,会遇到公然的怀疑,会使人嗤之以鼻。这使恩格斯感到厌弃和沮丧,引起他内心的强烈冲突,甚至使他变得刻薄、易怒和暴躁起来。

起初,恩格斯试图压抑、控制这怒火,但是当他越接近这“贵族世界”,他就越难以驾驭自己的心灵,难以抑制自己的嘲讽和仇恨。这里的一切都使他愤慨,因此他对任何人和任何事都不宽恕,都不顾礼仪,使得那些饱食终日的老板们的虚荣心受到阵阵刺痛。这样没有多久,尽管恩格斯具有优秀的品质和个性的魅力,但是在他周围仍然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包围圈。他们对恩格斯持冷漠无情的怀疑态度,这种态度来自各个角落,出自各个动作和每个眼神,而且这种对抗态度越来越明显了。聪明的但经验不足的恩格斯常常喜欢在交谈中提起这样或那样的“不愉快的”话题,使他们越来越经常地背过身去,不予理睬。这位年轻人的行为越来越使他们不能容忍了。恩格斯同公司的冲突必然慢慢地变成同社会的冲突。

一天,恩格斯同一个叫雅科布的纨绔子弟终于吵了起来。雅科布粗暴地对恩格斯说:“您常常使我们处于尴尬的地位。昨天您又跟劳亨塔尔的女工们跳舞,而拒绝节尔松小姐请您出席的舞会。难道您这样做不是自绝于我们之外吗!”恩格斯明白,一场战斗已经势在必行。于是,他说:“我同你们不一样,我只是跟贫苦的姑娘们跳跳舞,而你们呢,却把她们拖到灌木丛中动手动脚。在你们看来,她们只不过是试验用的动物,在她们身上你们来试验男人的品德,而在我看来,她们和其他年轻姑娘一样也是姑娘……”一个满脸脓疱的大胖子青年打断了恩格斯的话:“对不起,等一等,难道你希望我们去吻她们的手……并把她们领到我们的卧室里吗?”恩格斯轻蔑地瞅了一眼这个不知廉耻的家伙。“瞧你,胖子先生!”恩格斯挖苦地说,“在谈论女人之前,你应该减掉你的脂肪。难道你没有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吗?”这闪电般的一击使胖子满头大汗,面红耳赤,喊道:“你侮辱人,我要到法院告你,……”恩格斯立即回答说:“随你们的便吧,先生们……不过,假如我在法庭上,你们将在社会上丧失名誉。我要在法庭上申述你们用大量的金钱和威胁利诱的手段取得的‘功绩’。如果说贫苦的姑娘允许你们恣意妄为,那不是由于你们的美德,而是为了一片面包。难道你们能和她们的孩子较量吗?他们中间的每一个都可以毫不费力地把你们中间的任何一个打倒。你们好像棉花做成的,跳一轮华尔兹就会使你们精疲力竭……你们知道人们是怎样议论你们的吗?”

恩格斯的话狠狠地鞭挞了这些人。他们互相观望着,垂头丧气又怒气冲冲。有人大声地喊:“跟他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他不是我们的人……”周围响起了一片悄悄的埋怨声、谩骂声、威胁声。恩格斯等喧闹静下来,用冷冰冰的语调说:“我可从来就没奢望成为‘你们的人’,先生们,……”雅科布轻蔑地冷笑了一下说:“巴黎也曾有一位伯爵,他拒绝接受财产、爵位,并跟自己的人斗争……”

“是的,有,他的名字就是圣西门。或许,我的命运也将跟他差不多……”

“不过,恩格斯先生,为什么您要把这副重担压在自己身上呢?您父亲不是跟我们的父亲相处得很和谐吗?却又是什么东西妨碍您成为‘我们的人’呢?……”

恩格斯抬起头来,他知道,进行这番交谈根本没什么意思。这些宠儿,未来的实业家未必能够理解他的激情!不过他还是感觉到,应当直率地向他们说清楚。“怎么说呢,先生们!”他开始庄重地、认真地说道,“有什么法子呢,我不能不这样……早在孩提时期,我就痛恨我父亲的职业和事业,而这也是你们父亲的事业。我根本不愿当厂主,当商人和经纪人。我的生活在书籍中。你们当中有人去过我家里,看到过这些书籍。我希望使我的精神得到完善,思想和感情达到伟大和深刻的美的境地。毫无疑问,这并不是一件易事,需要努力学习,博览群书,才能有所得益。应当承认,我几乎不断地、夜以继日地在学习。你们觉得,读文学作品是不正经的事,是浪费时间。对我来说则相反,它是智慧和美德的源泉。当你们谈论生意经,谈论马和狗时,我感到很烦恼。而当我想把你们引入诗的幻想世界时,你们则坐立不安,手指挖着鼻子。先生们,这没有什么奇怪的,虽然我们出身相同,但是深刻的鸿沟把我们隔开了。你们的生活使命要简单得多,你们只是循着你们父辈的足迹继承他们的事业,重新扮演他们的角色。可是我的生活使命要复杂得多,困难得多。我不仅要摆脱父亲,而且要在生活中开辟自己的道路。这就是我跟你们不同的地方。……”

恩格斯的这番话使这些年轻人惘然若失。他们仔细地倾听着,没有人再叫嚷,没有人再叫喊,只有雅科布除外,他唯唯诺诺地说:“他是受了和他相好的平民百姓的影响,说什么出身和人的使命没有关系,那是信口雌黄,毫无根据……”最后,他又大声说:“你的朋友们和工人们都是靠着我们父亲的钱养家糊口的……”

“够了,先生!”恩格斯断然地挥了挥手说,“你终于把叵测的居心亮出来了。那就让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正如我意中所料,你只是从金钱的角度来看待世界和世人。在你看来,金钱就是一切,金钱可以使一个人的名字变得伟大,可以成为权威和美德的基础,但这并不是你的别出心裁。早在一百年以前,萨克逊人拉皮湿尔就制定了一个非常精巧的公式,根据金钱的多少来确定一个人的智慧。雅科布,如果你相信这个公式,那你是具有‘洞察入微的智慧’,因为你父亲拥有5万塔勒的资本。不过根据这个公式,我在这里见到的许多老板却是既没有‘极大的’智慧,也没有‘精巧的’智慧,他们有钱,但只不过是鱼肉百姓而已。把金钱和智慧机械地等同起来,会弄到多么荒谬的地步。我决不同意这一点,也决不以这类方式去从事活动,你不必为此而跟我生气。在这方面,我们不会志同道合,而永远会是死对头。先生们,我对人的评价是根据他们的智力和道德品质,而不是根据他们的钱袋。因此,我宁愿去参加劳亨塔尔的晚会,而不愿去光临节尔松小姐的舞会。聪明的劳动者要比愚蠢的富翁更令人感兴趣。当人们需要比虚伪的客套更加温暖的东西时,金钱又有什么意义呢?的确,纺织工人的茅屋与我们的住宅毫无共同之处,但是我在那里得到了更多的东西。在那里,我懂得了什么是人和人之间的真诚和坦率的关系,了解了智慧和美德有时被可怜的褴褛的衣衫所遮盖。虽然,这些东西你们是不会感兴趣的。因为这里没有与你们的‘金融世界观’丝毫共同的东西。”

从此以后,恩格斯同乌培河谷的资本家和工厂主的矛盾公开化了,一些闲话不时地传到老恩格斯的耳朵里,他开始睡不着觉了。接二连三的事实证明,恩格斯的心已经被迷住了,脑子里尽是一些难以置信的思想,更主要的是一些危险的思想。得找个出路,使他摆脱迷住他心窍的有害思想……

恩格斯憎恨资产阶级,因为这些资本家和工厂主们只注意自己发财,采取一切卑鄙手法对工人进行巧取豪夺,降低成年工人的工资,大量使用童工,用工人的血汗使自己的财富堆积起来。资产者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每周去两次教堂,他们的虚伪、贪得无厌、残忍以及狡诈的行径使恩格斯十分厌恶。

恩格斯同情工人,经常在工厂里,在劳亨塔尔街区里和他们交谈。但是,他还不太了解这种社会现象的根源,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改造这个社会。特别是他那笃信宗教的工厂主家庭和社会环境,对他少年时代的影响还未彻底清除。爱憎分明而又不知如何解决现实矛盾的心理促使恩格斯下决心读各种各样的书,去寻找解救工人的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