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马克思 恩格斯(中外名人的青少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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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偶像西格弗里德

有一天下午,恩格斯和罗特又来到了库科施书店的橱窗前。这时,恩格斯忽然又看见了他早就想买的那本书。“它又陈列出来了!”他喊了起来,“在那儿,最上面的那个角落里。”他从口袋里翻出几个芬尼来,太少了。

“没关系!”罗特说,“我们凑凑吧!”他不由分说,就把恩格斯拉进了书店。

罗特买了一本描写强盗故事的连环画,这类书很便宜,画得花花绿绿的。“给他拿陈列在橱窗里的那本书。”他装出一副很内行的样子对老板说,“就是那本描写勇士和妖怪搏斗的书。”“《西格弗里德》!”恩格斯确切地说出书名。

“明白了!”老板一边说,一边向又窄又长的书库里走去,不一会儿,他拿出一摞书,把三个版本分别放在书店的柜台上。接着他开始分析比较各种版本的优劣,言谈中不无故弄玄虚之词。可是恩格斯只对陈列在橱窗中的那本书感兴趣。

很遗憾,这本书太贵了!两个朋友把所有的芬尼都掏了出来,还是凑不够数,书店老板眯起一只眼睛说道:“其余的以后再给我吧。”

“花了那么多钱才买这么一本薄薄的小书。”罗特一边发牢骚,一边把那本便宜的小册子塞进上衣口袋里,而恩格斯却如获至宝似的把他有生以来单独购买的这本书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当恩格斯和罗特从书店走出来后,有一个矮矮胖胖的、穿着神职人员黑长袍的人,跟在他们的身后。恩格斯认识这个人,他叫克鲁马赫尔,是格马克区的一个牧师。

“哎,我的孩子,”这位牧师对罗特说,“难道这些诱惑人的书能吸引我们吗?”他用一种明显的威胁性语气问。

“不,牧师阁下,”罗特斩钉截铁地回答,“让它们见鬼去吧!”

这个矮胖子点头称赞道:“你说得对极了。那么,把你藏在上衣口袋里的书交出来吧!”

罗特慑于权势,不得不把书交了出来,尽管他心里老大的不愿意。

“好吧,让它见鬼去吧!”克鲁马赫尔拿过这本彩色图画看了一眼之后,又重复地说了一句话。并立刻把这本书塞进他那件宽大的长袍口袋里。他还威胁地补充道:“你父亲完全赞同我的观点,我的小朋友。”接着,他转向恩格斯:“你是谁?”

“弗里德里希·恩格斯。”

没等恩格斯意识到危险临头应该马上溜掉之前,牧师就出其不意地把他的书夺了过去。

“我们要把地狱——这个罪恶的深渊填平。”牧师大声说道,然后迈着大步走了。

恩格斯一开始给吓呆了,直到这时才如梦初醒。“我的书!”他向克鲁马赫尔跑去,抓住他的胳膊。“把书还给我!”

牧师就像抖落一只虫子似的把恩格斯摆脱掉了,他那极其蔑视的眼光使恩格斯认识到,抗议是毫无意义的。恩格斯怀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愤怒情绪,和罗特一直待到晚上,策划着一个又一个不切实际的报复计划。

恩格斯一踏进家门,乌尔丽克就对他说:“你母亲在客厅等你半天了。”恩格斯走进客厅,一眼就看见桌子上放着那本他从库科施那里买的书,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莫里茨姑夫也坐在那里。

“好呀,你这个野孩子,”母亲说,“你总算还惦记着回家呀?”没等恩格斯请求宽恕,她又接着说:“莫里茨姑夫下午就来了。”她拿起了那本书,“格马克的牧师克鲁马赫尔先生为了你的事拜访了他。对你姑夫来说,这是一次令人痛苦的谈话,因为他想同路德派教区的同僚们和平相处。”

“为了一本书?”尽管恩格斯低着头,说话吞吞吐吐,却仍带有几分倔强。

“好学生都不应当到库科施先生的书店去买书。”母亲解释道。

莫里茨姑夫又添油加醋地补充道:“他卖不正经的无价值的旧书,卖黄色书籍、强盗故事书、骑士小说……”

恩格斯朝母亲手里的书瞟了一眼:“这是一本坏书吗?”

“对一个少年,对一个9岁的孩子来说……”姑夫没有把握地说。

“可是外公给我讲过头上长角的西格弗里德的故事。那时我还很小,比现在小得多。”恩格斯分辩道。

“你知道这个故事的内容吗?”母亲问。

恩格斯马上点点头,非常肯定地说:“谁战胜巨大的怪物和龙,谁就帮助了人类,他就是一个英雄……”

母亲审视着他,坚定地把手中的小书递给恩格斯:“你可以把这本书留着看。”

莫里茨姑夫显然对此不以为然:“亲爱的嫂子,克鲁马赫尔认为……”

“好了,兄弟。”母亲平静地说,并提醒恩格斯,“不要让弟弟妹妹们看到这本书。你父亲对这本书也可能不那么喜欢。”

恩格斯匆匆吃了晚饭,就回到房间急不可待地开始看起这本小书来。“在尼德兰·莱茵河边有座非常有名的城市,叫做桑顿。国王西格哈杜斯和王后西格琳德就是在这里长大的。王子长得高大强壮,因此,他不想依靠父母,每时每刻都想着怎样才能使自己成为自由的主人。后来,他想当一名无所畏惧的战士保卫国家,使它免遭不公正和暴力的威胁……”

就这短短的几行字,西格弗里德的故事就把他带到了一个遥远的世界。那里没有卡佩和那些卑劣的言行,也没有咄咄逼人的克鲁马赫尔。他聚精会神地读着,书中的主人公不搞阿谀奉承和眉来眼去的调情,而是手执利剑对抗邪恶,保护人民……

“我要成为像西格弗里德那样的人。”恩格斯暗暗下定了决心。

暑假到了,母亲要带恩格斯到外公家去。恩格斯高兴得不得了,他多么想念善良的、善于体谅别人的外公啊。他能够非常清晰地想象出外公的模样:高高的个子,上身总有点向前躬着,好像迎合比他矮的人似的;他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脸上总是笑眯眯的;他的嗓音有点低沉。当他博学多才地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古往今来的种种故事时,全家人都会因此而获得巨大的力量。他的脸上泛起火一样的红光,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尤其是他的眼睛!放出智慧的光芒,勇敢地正视世界,给人留下充满自信的印象。

恩格斯又为如何度过这个假期作了种种设想。这一夜他几乎一夜未睡。

到了外公家后,由于赫尔曼得了消化不良症躺在床上,玛丽和小孩子们跟着外婆,所以,外公自然就属于恩格斯的了。他整天围着外公转,寸步不离,问这问那,当过中学校长的外公总是慢条斯理地回答并讲着许许多多的故事。这时恩格斯才知道,革命起义的历史并不是从法王路德维希十六开始的。在古代希腊罗马最古老的传统艺术作品中,就描述过民众是如何勇敢地奋起反抗贵族统治和暴政的。当恩格斯第一次听到希腊人的古老历史时感到惊讶不已。普罗米修斯这个反叛者,拯救人类免遭专制独裁之苦,英雄提修斯、赫拉克拉斯、阿耳戈,他们在古老民族的诗歌中受到称颂。他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甚至敢于违抗神的意志。他们是真正的英雄。

假期转眼就过去了,临行前的最后一天,外公和外孙在多尔贝荒野又进行了长时间的散步。恩格斯没有一点笑容,默默地朝前走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外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把手搭在恩格斯的肩上:“说吧,说吧,我的外孙。”

恩格斯坦率地说出了他对上帝的世界秩序是否公正的怀疑。“为什么有穷富之分?为什么纺织女工的孩子一定要干活,而我们却除了上学之外什么都不用干呢?政府、普鲁士官员和法律都是不公正的,都是对国家不利的。尽管如此,为什么我们大家都屈从当局的权势,而不像其他国家的人民那样起来反抗呢?”

外公在回答之前,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一下子提了许多问题,我的孩子。要回答这些问题,一两个小时是不够的,甚至一千个小时也是不够的。因为,我得给你讲德国的全部历史,还得给你讲人类的历史和本性。柏林有个伟大的哲学家,名叫格奥尔格·威廉·黑格尔,他毕生就从事这种研究,而且写了许多关于这方面的书,可是能看懂这些书的人,为数不多,我只能劝你利用一切机会进行学习。我相信,将来有那么一天,你会亲自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的。”

恩格斯失望地看着外公。

“不能给你一个满意回答,我感到遗憾,但我不能用一些空话敷衍你。”

“学习,学习。”恩格斯轻轻地说。外公点点头。

“外公,我应当打哪儿开始呢?”

“就从歌德开始!”

“歌德?”

“你会在哪儿重新找到你自己的思想和感情。”

“歌德……”恩格斯说,“卡佩说他是个无神论者,克鲁马赫尔禁止谈他的书。”

他觉察到,外公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你从来没有和你母亲谈过这些事情吗?”恩格斯摇摇头。外公接着说:“他是个伟大的不信教的魏玛人,就因为这一点,他成了你母亲最喜爱的诗人。”在恩格斯眼里,外公是智慧超群的人,也是最善良,最可信赖的人。从这次谈话后,恩格斯就一直寻找机会和母亲谈谈。

“歌德肯定是个危险人物。”恩格斯巧妙地提起了话头,客厅里只有他和母亲两个人。

“你真的这样看吗?”母亲问,“还是在开玩笑?”

“干吗开玩笑,学校禁止谈他的书,有人说他蛊惑人心。”

“他是个伟大的诗人,是个具有巨大魅力的人,年轻的妇女都像疯了似的追求他。”

“不奇怪!因为他有魔力,同美丽的女妖打交道,也许还和魔鬼结了盟。”

“你怎么尽讲些废话?”

“克鲁马赫尔在不久前的一次布道时就是这样说的。”

“克鲁马赫尔博士先生,你要这样称呼他!”母亲纠正说,“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在耶拿上大学时,就老是跟在歌德的屁股后面转,亦步亦趋,诗人最后终于和他说了一句话。他说,他就曾经这样狂热和盲目地崇拜过这个人,后来他似乎清醒地认识到,好像诗人身上有超自然的力量,能够招来魔鬼。”

“可他这样说无非是打个比方罢了。”

“不,他是很严肃地说的!他警告说要对这位死者提防着点,因为魔术般的诱惑力还在起作用。这种诱惑力是以书的形式发出的。遗憾的是,没有把这些书同死者一起埋葬掉,它能够使每个意志不坚定的教徒发生动摇。”

母亲沉思了一会,接着使劲地摇了摇头。“歌德?不。看来,善良的克鲁马赫尔由于过分热心,因而远远地偏离了目标。”

“克鲁马赫尔博士先生,请这样称呼!”现在轮到恩格斯来纠正他母亲了。

“你这个没有礼貌的家伙!”

两个人会心地笑了。接着母亲走进卧室旁边的小房间,打开一只古老的衣箱,拿出一本薄薄的烫金的小书。“这是我读的第一本歌德的书。那时我还没你大,完全是个无用的人。那是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是不安全、不稳定的时代。谁也不知道,下一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得到书的。书中写道,‘人是高尚的,是乐于助人的,善良的!因为,正是这些品德,把人和我们迄今认识的所有造物区别开……’”母亲接着说:“那时候它起的作用,就像在漫长的风雪交加的寒冬之后升起的一颗温暖的春日的太阳……”

母亲开始朗读和讲述书的内容。恩格斯觉得,心里好像打开了一扇通往既陌生又熟悉的世界的大门。这个世界叫歌德。

这是个充实的世界,充满男性的力量,但又有温柔而深切的感情。这是个使人们感到亲切和安全的世界,因为无论是善还是恶,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现实的,活生生的,是按照人的尺寸剪裁出来的。

恩格斯又来到库科施的书店,他付清了欠款。库科施告诉恩格斯,卡佩代表市立学校校长到书店警告他,以后不准他再把坏书和宣扬异端邪说的书卖给学生们。

恩格斯笑了起来:“开玩笑!学校,恰恰是学校,禁止进行思想教育。”

库科施笑了,老人的担心消失了。他允许恩格斯任意挑选,愿意要多少就挑多少,条件是不让其他人看见。恩格斯拿了一本歌德的诗集和新出版的回忆录《书和真理》,从此以后,恩格斯只要有钱,就偷偷地跑到这里来。

1834年5月的一天,在格马克市政厅广场上,旧货商正在收摊。恩格斯穿过货摊,向霍伊布鲁赫大街走去。他刚刚在姑父莫里茨家里做完抄写工作,赚来了好多钱,库科施为此将至少给他两本书。他故意消磨时间,因为他得等到日落西山,天色昏暗,才能从书店的后门进去。

突然,在拐角的面包房前,响起了一阵喊叫声。恩格斯闻声停了下来,看见面包房老板和一个伙计抓住一个姑娘,他们向警察喊道:“小偷!抓住一个小偷!”姑娘挣扎着,急欲带着篮子脱身。恩格斯看了一下她的脸,浑身一震。对!她就是那个在蒸汽机房死于非命的男孩的姐姐,他还清楚地记得在教堂里她悲痛欲绝的样子。恩格斯毫不犹豫地奔过街道,把那个伙计推到一边,从老板娘手里夺过篮子,拉起姑娘就跑,他俩拼命地跑,沿霍伊布鲁赫大街跑去,一直跑到看不见追赶的人才停下来,上气不接下气。

姑娘把头巾重新扎好,把长圆形的面包紧紧地贴在胸前。“这是为什么?”恩格斯想知道,“你们不够吃吗?”姑娘睁大着眼睛凝视着他,脸上露出茫然的、惊愕的神色。

“放开我!”她喊了起来,“请您放了我!”话未说完她就顺着狭长的胡同跑了。

恩格斯踏进家门,松了一口气。这时他发现自己头上还戴着学生帽,他预感到明天在学校里将会发生的事情。

第一次课间休息刚开始,警察就带着面包房老板娘出现在三年级的教室里。“起立!”卡佩下了命令,“戴上帽子!”然后,他和警察、老板娘一起,在一行行长凳中穿行。“就是他!”面包房老板娘突然叫了起来,指着恩格斯,“就是他!”。

警官怒气冲冲地反问道:“你疯啦?这孩子怎么会是小偷的帮手?”

“没错,就是他!他的身材、他的金黄色的头发,我记得清清楚楚。”

“安静!”警察吼叫着,把老板娘推出教室,“你知道,你告了谁吗?”接着,他和卡佩耳语了一阵,卡佩点点头,对恩格斯说:“你跟我来,恩格斯,去见校长!”

“恩格斯,你这个捣蛋鬼,你又闯了什么祸了?”老校长怒吼着。“你知道这位太太说你犯了什么罪吗?”恩格斯点了点头,开始叙述事情的经过。校长打断了他的话。“我根本不想听事情是怎样发生的,根本不想知道这一点!这位太太肯定是搞错了,是张冠李戴,不知道是哪个流氓,盗用了我们学校这种颜色的学生帽。警察应当到这种流氓出没的地方去找,别在我们学校里找!你明白吗,恩格斯?”

“不明白。”

说谎,伪装,他心里觉得十分反感。“这是我干的,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是存心吗?你是想把市立学校卷到这件丑闻中去吗?”恩格斯沉默不语。向校长解释他为什么要这么干的,可又有什么用呢!他干了一件良心让他干的事。他以后还要这样做,让说谎见鬼去吧!

“回答!”校长呵斥他。

“我不害怕真理。”

他终于冒出一句,校长摇着头:“你这孩子!”卡佩接着说:“你要好好想想,恩格斯!”

过了一会儿,恩格斯说:“面包钱我付,我向面包房老板娘道歉。”

警察狞笑着:“说得倒轻巧,用暴力进行偷窃,这是严重的抢劫。你知道吗,这意味着什么?”

恩格斯回到家,一种阴郁的压抑让他喘不上气来。乌尔丽克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母亲晃着他的肩,凝视着他,“你干吗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恩格斯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他上了楼,转过身来说:“她是巴特霍尔德的姑娘。”母亲吃惊地看着他。他又一次转过身来,喊叫着:“他们在挨饿,他们在挨饿!”然后,又接着往前走。

他的房间被查抄了,所有的书都不见了,当然包括那本小书《西格弗里德》。

“我的书!”恩格斯喃喃地说。他心里想,等到时过境迁,父亲会把书还他的!他自我安慰着。

两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一点动静。后来,他听见父亲的双轮马车驶至门前。不一会儿,从前厅传来了母亲的声音。母亲在骂人,声音刺耳,他很少听见过母亲这样说话。恩格斯仔细地听着。“对,我打听过了,他们确实在挨饿,母亲卧床不起,女儿没有工作。”父亲回答说:“可她们得到了我们的救济!”“救济,对!”母亲喊叫着,“你向我许下过这种诺言,可是他们连一个芬尼也没见着!”“这件事是卡斯帕尔一手经办的。”“卡斯帕尔,那你为什么不查问一下呢?”“干吗这样?……”

傍晚,恩格斯来到父亲的房间。父亲脸色铁青,坐在写字台前。他没有看恩格斯,只是呆呆地凝视着远处。恩格斯打了个寒噤,直透脊梁骨。他们之间隔了一道墙,他听见父亲的说话声从墙的那边传了过来:“面包房里发生的事情,我不怪你,我用一个金币就把这些事情解决了。但是,你在校长那儿大吵大闹,骄傲自大,顶撞那些好言规劝你的人,这就不是我们喜欢的儿子了。”接着,是一阵没完没了的令人厌烦的抱怨。父亲越说越生气,什么“没有骨气”啦,“盲目固执”啦,“自作聪明”啦,诸如此类的词不绝于耳。

父亲又说:“从今以后,凡是未经我允许的书,你不能看。这一大堆读物、小说,里面尽是描写那些胡作非为的强盗骑士和反叛者、海盗、强盗,还有不折不扣的不敬上帝的流氓、暴徒,它们会毒害每个青年的思想,不应当再让你看这些书,永远不许你再看!”壁炉里生着火,恩格斯吃惊地看着,父亲怎样把他的书一本接一本地撕开,投进了火堆。

像神一样的阿基利,倔强的格茨,勇敢的堂·吉诃德、蒂尔·奥伊伦施皮格尔,他心爱的西格弗里德——他们都在这壁炉里化为灰烬。

父亲烧完了,突然又转过身来,发出愤怒的声音:“整整齐齐地抄十遍《约翰启示录》第二十一章,以示惩戒。”

房间里只剩下恩格斯一个人了,面前放着那本《圣经》、墨水和纸。恩格斯手里拿着笔,坐在这里,不停地写啊写。

这间过去显得高贵的房子,如今失去了它的光辉,没有了书,显得那么荒凉、空虚。恩格斯想,再也不能同勇敢的希德一起去进行战斗了,再也不能坐着信号船在北海上游弋了,再也不能同英雄西格弗里德一起去闯龙谷了……为什么?这笔账得算在父亲头上,他为什么把我最好的、最精彩的书拿走?为什么把我的希望和梦想的伙伴抢走?他握着笔,再也写不下去了。他唯一的想法是:离开这个房间,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谎言和虚伪的河谷!

西格弗里德以前不也是违反父亲的意志,离家出走的吗?

他写了一封长长的告别信:“原谅我,亲爱的母亲,我给你添了那么多的麻烦。从今以后,家里又会和睦相处。不要为我担心。上帝会保佑你们大家,就像他会保佑我一样。”

他找来玛丽,让玛丽把信交给母亲。“我在这儿待不下去了,你得帮我的忙。玛丽,你听见了吗?”玛丽哭了。“你别走吧!”她恳求哥哥。

“我会回来的。”恩格斯向他保证。

天黑了,一切都静了下来,恩格斯从窗户爬了出来,玛丽在下面等他,给他准备了许多香肠和面包,还有一件上衣和一把长刀。

“再见吧,小妹妹!再见,好好睡觉去吧,不要出卖我!”不一会儿,恩格斯就消失在黑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