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麦克斯韦 罗蒙诺索夫(中外名人的青少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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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在柴康诺斯巴斯学校里

柴康诺斯巴斯学校坐落在红场和卢卑克广场之间的繁闹商业街——尼古拉街上,原来是一所修道院,外语主要开设斯拉夫、希腊和拉丁语。所以又叫“斯拉夫·希腊·拉丁学院”。创办学校的最初目的是为了僧侣子弟能够入学受教育,所以人们通常又把它叫做“救主学校”。

校方特别规定,禁止农民子弟入学,但同时因为学生经常从学校出逃,这个学校又缺少学生。校长斯捷凡神父关心的是不让学校陷于衰落,希望得到教会方面的赏识,以便能尽早地升任主教。所以他是同意收学生的,几乎并不问出身,只求学校的空缺越来越少。

瓦尔索诺菲神父把米哈依尔·瓦西里耶维奇·罗蒙诺索夫领到校长办公室。这里入学的学生,一般都不过十二三岁。校长用惊奇的目光看着这个想要入学的高个子宽肩膀的大龄青年。罗蒙诺索夫一双固执的大眼睛望着校长的脸,他平静而坚定地谈出了他要入学的愿望。

校长的惊奇的目光不仅停留在他身上,更是对他提出问题的解答表示满意,因为在这所学校里,像米哈依尔这样的学生是不多的,他并没有向罗蒙诺索夫要有关出身的证明文件,就命令将他的名字列入学生名册。

第二天,罗蒙诺索夫在上课之前很早就来到了教室。这是一间有着石头穹门的宽大而昏暗的房间,里面摆着几排长桌和长凳。学生们分别坐在各个座位上。罗蒙诺索夫也选了一个位置坐下了,老师立刻注意到了这个新生:

“一个拉丁字都不认识吗?”他问罗蒙诺索夫,并补充一句:“坐到后排的长凳上。”

学生的座次是接照学习成绩排列的,优秀生坐第一座,学得最不好、最不用功、调皮捣蛋的坐最后一排,如果后排的学生成绩有了进步,座次也是可以前移的。不过后排的许多学生,情愿坐后排,目的是搞小动作不易被老师发现。

第一天下课后,一群少年学生围住了罗蒙诺索夫,扯着他的长衣,喊道:

“瞧啊,真有这样的傻瓜,快20岁了,还来学拉丁文!傻大个儿,傻大个。”

“哎,弟兄们!过来,干脆把他撂倒在地上!”一个棒小伙子紧攥着双拳,使劲推着罗蒙诺索夫。

米哈依尔站在人群中间,对那些闹得最凶的人理都不理,只是挨个儿地看看谁是领头的。那个叫喊最欢的棒小伙子出其不意地跳到他面前,说:

“你出来,斗斗拳怎么样,兄弟们,你们想看看吗?你们想看看这个傻大个是怎样哭鼻子的吗?”

“对!谢姆卡,给他点颜色瞧瞧!伙计们,闪开点!让他们来个一对一”。下边的人喊着。

谢姆卡和罗蒙诺索夫像要开始比赛的拳击运动员一样拉开了架势。谢姆卡先出拳,也不知打中没打中,就觉得自己头被包住,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了。罗蒙诺索夫用谢姆卡自己脱下的衣服把他的头包住,然后像扛袋子一样把他扛在肩上,打开门,在学生的呼喊和口哨声中,穿过走廊把他放到了台阶上。这谢姆卡起来之后,没有说什么就自己回到了教室,其他围观的同学也都跟着回去了。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戏弄罗蒙诺索夫了。

同学们不取笑罗蒙诺索夫,除了他身高力大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的学习成绩进步非常快。

头一天听老师讲课时,他什么都听不懂。后来,不知怎么,他猜到教师多次重复的那个古怪的字就是“脑袋”的意思。在第一周终了,他已经认识了几个拉丁单词,他像清点自己的猎物一样,自言自语地反复重复着他们。经过几天之后,他就能成功地造出第一个拉丁文短句。拉丁文教师对罗蒙诺索夫的学习非常满意,他的座位也开始一排一排地往前移,他用3个月的时间学完了一年级的全部课程。他申请进入下一年级学习。

赫尔曼神父对学生要求十分严格,他认为语言是一切学科的基础,热衷于希腊——拉丁语教学,并竭力教育柴康诺斯巴斯学校的学生要严格遵守校规。他手里拿着罗蒙诺索夫要求进入下一年的学习申请,来到了校长斯捷凡神父面前。

此类情况我校从未有过先例,而且目前校规也无明文规定。赫尔曼神父一边看着斯捷凡神父一边说。

“是没有明文规定。”斯捷凡校长说。

“而那个在3个月内就能学完其他人要一年才能学完的课程的少年,也是从来没有过的,斯捷凡神父。如果这个学生,他敢证明他在三个半月内学完一年级的课程并请求对他进行考核,那我们怎能不对他的勤勉加以表彰呢?因为现在这么勤奋学习的少年,我们见到的实在是太少了。”

校长点了点头,做了一个满心赞同的回答,赫尔曼神父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翻动着手里的纸条,看了一遍说道:

“校规,斯捷凡神父,避开校规是不应该的,可是按校规行事,我们的一年级学生必须得学满一年的时间。这个少年学习确实惊人,他的这张呈文书写规范,字迹工整,刚劲有力。他父亲是教士还是助祭?”赫尔曼神父严肃地问道。

“登记上写的是贵族子弟。”校长说。

“斯捷凡神父,照你看,他怎么样,品行端正吗?”

“没发现他有越轨行为”。斯捷凡神父抑扬顿挫地回答说:“但他肌肉发达,偏爱克瓦斯。此外,还发现他喜欢接近普通工人和庄稼汉。无论在什么地方见到他们,定要详细打听,住在哪儿,生活如何。真是个奇怪的少年!顺便说一句,他不仅自己学得非常出色,而且乐于帮助那些天资差的落后生,特别是彼奇卡·杜季科夫。这个叫彼奇卡的学生的脑袋里,不知塞满了些什么东西。”

赫尔曼神父全神贯注地倾听着斯捷凡神父的讲话,一边默默地思索着。等校长说完,他起身将那张呈文递给斯捷凡神父,低声说:

“斯捷凡神父,请您转告那个叫罗蒙诺索夫的学生,他在呈文里提的要求,我们表示同意,我们要考核他一次。所以,斯捷凡神父,请通知尼科季姆神父,让他考罗蒙诺索夫的数学,我亲自考他的拉丁文,其他课程由你和瓦尔索诺菲神父一同来考。”

罗蒙诺索夫很快就通过了除数学以外的其他考试。赫尔曼神父满意地认为,这样的学生是不应该受校规限制的。4个月的时间里,他不仅学完了一年级学生应该在一年内学完的全部课程,而且还学了二年级的课程。瓦尔索诺菲神父察看了罗蒙诺索夫的拉丁文考试,看到他拉丁文的变位和变格掌握得这样好,非常高兴,因为这个学生是他推荐来的,他仿佛就是伯乐。

现在就只剩下数学考试了。这门考试的主考官是尼科季姆神父,他教低年级算术和高年级代数、几何。他认为自己教的课程的重要性并不亚于拉丁文,他生怕学生不好好学他的这门课,常常是难为学生,考试时给学生出难题。这回是考高才生,所以他出试题的难度与以往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罗蒙诺索夫很快就完成了答卷,尼科季姆神父竟没有检查出一处错误。当时赫尔曼神父等人都亲临现场,都认为罗蒙诺索夫确实精通算术。没有难住学生,尼科季姆哪肯罢休。

“你大概以前懂得算术吧?”

“懂。”学生答道。

“是谁教你的?”

“是马格尼茨基的《算术》一书教的。”学生回答说。

“哦!”尼科季姆怀疑地看看学生,“这套书到二年级还没有学呢,我们认为那太难了。你说说,你懂得书中哪几部分?”

“全懂。”

“几何也懂?”

“懂。”

听到这样的回答,尼科季姆神父脸色变了,认为这个学生太不谦虚了,他从座位上欠了欠身,用手卷起长袖,高声喊道:

“那你就把全书的内容都讲讲吧!”

罗蒙诺索夫惊愕地看着主考人。在坐的其他几位神父也都吃惊地看着他。

赫尔曼神父断然说道:

“不能这样,尼科季姆神父。要按部就班,按程序问。”

但尼科季姆神父根本就不按程序,他时而问算术,时而问几何,一心想把他在柴康诺斯巴斯学校还从未见过的这个学生难倒。可学生总是对答如流,这主考官反倒被弄得有些汗流如雨了。

这时,赫尔曼神父索性站起身来,用他那温和的目光看看考生,转眼看着尼科季姆神父,对他说:

“尼科季姆神父,鉴于以上的内容只有到高年级才学到,而不属一年级所学的范畴,更何况考生已经相当出色地表现出他的聪明才智,那么考试就应到此为止。喂,孩子,”他又转过来对罗蒙诺索夫说:“从今天起你就升到二年级学习,上帝赋予你一副聪慧的头脑,你要继续努力深造,准备继承圣职。”

罗蒙诺索夫并未显出十分高兴的样子,而是说:

“大主教,请允许我充分利用图书馆的图书资料吧!”“谁限制你借用?”

“管理图书的神父只许每周借一本。”

“怎么,你七天读一本书还嫌少吗?”大主教微笑着问。

“少,大主教。”罗蒙诺索夫回答说。

“好,我同管图书的神父说一下,去吧。”

罗蒙诺索夫走到各位主考神父面前,一一接受他们的祝福。当他走近尼科季姆神父时,低下头,神父刚要伸手,却又缩了回来,随即悄悄问道:

“能指明世界各国方位的仪器叫什么?”

“罗盘。”罗蒙诺索夫回答完之后,便走出了考场。

学生们都在去食堂,彼奇卡·杜季科夫在食堂前等着米哈依尔。原来,彼奇卡也是在瓦尔索诺菲神父的帮助下和罗蒙诺夫一起入学的。他什么也不懂,罗蒙诺索夫课下给他讲解辅导,还要给他做作业。

彼奇卡问:

“你怎么没来上拉丁文课?”

“我在赫尔曼神父那儿来着。”罗蒙诺索夫回答。

“那明天的作业你都做完了吗?”

“现在我用不着再做那些东西了。”

彼奇卡惊得发呆地问:

“那你要做什么?”

“做二年级的,我现在要上二年级了。”

“你上二年级,那我可怎么办呢?谁替我做算术,写作文啊?”彼奇卡伤心地大声喊道,两手揉着眼睛。

罗蒙诺索夫看到彼奇卡的脏花脸,觉得有些好笑。

“我已经保证过,从前怎么做,今后还要怎么做。”

彼奇卡不相信地问了一句:“真的吗?要不,我就去告诉我父亲!”

罗蒙诺索夫一声未吭,挣脱彼奇卡的手,径直向食堂大厅走去……

图书馆的大门向罗蒙诺索夫敞开了,他的课余时间每天都安排在这里。他抓紧分分秒秒,因为他知道他比别人更需要时间。他比别人岁数大,他要在短时期内学完别人长时期应该学的东西。此外,他和伊万·彼得罗维奇·杜季科夫有过保证,要教他儿子彼奇卡学习,替他写全部书面作业。别人都有散步、嬉戏、玩耍的时候,而罗蒙诺索夫没有。他手不释卷,卷不离手,终于一年之内学完了3个年级的课程,入学后的第二年,他已是四年级的学生了。

罗蒙诺索夫也应该感谢杜季科夫,这杜季科夫为了儿子,才舍得给罗蒙诺索夫一点回扣,加上学校每月发给一定的助学金,罗蒙诺索夫又节衣缩食,他才能勉强维持学习生活。放假了,别的同学都回家去了,可罗蒙诺索夫并不想回家。路费是可以从住在莫斯科的一些同乡那里凑齐的,但是他知道,回到乡下之后要想再出来是不可能的,学业就会荒废,因此他一直留在莫斯科。

他离家后,没有给家里去过信,家里也没有给他来过信,可家里的情况他却略知一二。因为给他开证明的伊万·达尼雷奇·巴涅夫给他来过信,杜金的儿子,帕拉莎的哥哥阿列谢·杜金也到他这来过,他得知:父亲因为他离家而非常难过,悲伤中又添了个女儿,名字叫玛丽亚。玛舒特卡深受继母阿莉娜·谢苗诺芙娜的虐待,就连父亲也得受继母管。帕拉莎已经跟比她大许多的舒勃内结了婚迁居到阿尔汉格尔斯克。罗蒙诺索夫惦记着他的父亲,回想着他可爱的家乡。阿列克谢好话说尽,百般解说,叫他回去继承家业,他都没有答应,为了学习,他坚定不移。

他随着年级的增高,学习的内容也不断增加。进入五年级,要学习和研究拉丁诗人的作品。当时主要是罗马诗人的作品,各国有教养的人都在学校或家里阅读和研究这些作品。罗蒙诺索夫在诗学班很有兴趣地读着高拉齐、魏吉尔等罗马诗人的作品。

教师还时常提醒学生,俄罗斯自己诗人的诗也要读,要读西美昂·波洛茨基神父的音节诗。这西美昂·波洛茨基是沙皇阿列克塞·米海依洛维奇诸子的教师,他写过很多诗。他自己曾说过:“他想吸引听众的心灵。”

罗蒙诺索夫在教师的指导下认真学诗,时间久了,他自己也写出了一首新诗:

苍蝇们嗅到,

蜂蜜的芳香。

飞落到蜜上,

快乐地歌唱。

刚吃到嘴里,

却出了祸端:

双脚紧粘住。

“唉!”——一声无力的哭诉:

蜂蜜已尝到,

性命也丢掉!

教师用拉丁文给这首诗写上了“优”字。诗学了不久,又要学习演说术,教师口授着规则:应该怎样把自己的感觉传达给听众,怎样吸引听众的注意,怎样确立说服怀疑者的论证。这些,头几次学生们还感觉到新鲜,可时间久了,就觉得特别乏味。罗蒙诺索夫也觉得,越学越感到某种不足。他学习拉丁文,更想知道许多别的东西。

闪电和雷是怎样来的?

太阳和星辰有多远?

地有多大?

关于这些,课堂上是不提起的。如果他对教师提出这类问题,得到的答复也只是:

“你到哲学班,就会知道了。”

罗蒙诺索夫学完演说术,就升入哲学班。

哲学课的教师在第一堂课就宣布;“在我们这门课程里,要研究古希腊可敬的哲学家亚里士多德。但是,我们仍旧要谨防那些和上帝的福音相违背的智慧。”

在哲学班里,也学习物理;这门科学在当时的涵盖面是很大的。

教师是严格按照宗教神学的旨意来教学。有一次,老师问:“天有几个?”学生们没有回答,老师解释说:“有三个。第一个是行星天,行星在这个天上运行。第二个是星宿天,在这个天上确定着各星宿的方位。第三个是至高天,是神仙们居住的地方,因此它是极乐世界,这个天是坚硬的,因为神仙应该住在安静和静止的地方。”

当时哥白尼的太阳中心说早已公布于世,地球和其他行星都绕太阳转。可柴康诺斯巴斯学校的老师们这么教学生:

“大地是静止不动的,它安居在宇宙的中央。该死的哥白尼,是上帝的死对头。”

罗蒙诺索夫读过很多书,知道这些说教是在骗人,越学,越感到没意思。况且还需忍受着饥饿和贫困。在能够获得新知识的最初几年里,他的精神注意在学习上,饥饿的生活还比较容易度过。现在学习上的饥饿和身体上的饥饿双重地缠绕着他,使他的日子更不好过了,莫斯科的一些同乡常提醒他,说他满可以安适地在家里生活,不愁吃穿。

“父亲除我以外,再没有儿子。我这个独生子离开了他,丢下了他用血汗为我赚来一份富裕家产,他一旦去世,这些家产一定会被别人侵吞的”。罗蒙诺索夫后来追忆自己当时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然而,他最终还是顽强地留下了。在学校里吃不饱,他就自己到校外去“找食”。他成为莫斯科图书馆的常客,他可以看书,也可以花便宜的价钱买书。在这里,他读到了学校里读不到的许多东西。

在柴康诺斯巴斯学校学不到东西,使他产生了离开此学校的念头,他在等待机会,机会终于来了。

一天,校园里响起了一阵非同寻常的急促的钟声。学生们根据惯例猜想,学校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宣布,就非常迅速地从四面八方走向大厅。

赫尔曼神父环视了一下聚集在大厅里的学生,他刚一抬起他那清瘦的手,学生们就安静下来,于是他高声宣布:

“孩子们,我荣幸地通知你们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遵照圣彼得堡国家枢密院的指令,我们这些为上帝服务的人,必须从你们当中选出20名最好的学生,派往圣彼得堡科学院就各门学科进一步深造。我们为此而感谢上帝,现在即将着手挑选,然后进行笔试。请大家保持安静,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很快,你们就要根据我们的决定,全力以赴地投入拉丁文笔试。”

学生们回去以后久久不能入睡,深更半夜,罗蒙诺索夫的好朋友维诺格拉多夫从床上抬起头悄悄对罗蒙诺索夫说:

“罗蒙诺索夫,你很快就要去彼得堡了,真棒!”

“为什么我去,还没有考试谁决定的?”

“哎,用不着谁决定,只要是择优录取,别说20名,就是两名,那也少不了你呀!你是咱们全校大名鼎鼎的高才生,有谁不知道哇。”

“你也能去,米特里(维诺格拉多夫的名字)!”罗蒙诺索夫满有把握地说。

维诺格拉多夫说:“但愿如此。”

第二天,全校乱哄哄的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大家互相传送着,说是彼得堡科学院来了一位学者,同校方领导共同主持选拔考试。事实果真如此,彼得堡来的学者在退伍准尉波波夫陪同下在头一天快天黑时来到学校,住在校长的内室里,考试决定过一天进行。为示隆重,特地腾出大厅做考场,并发给应试者公用白纸。

学校里都在传说,某某已经定下来了,罗蒙诺索夫那是铁板钉钉子,丝毫问题没有。彼奇卡回到了家,把这些和彼得罗维奇·杜季科夫说了,杜季科夫实在待不住了。考试那天的一大清早,他就把罗蒙诺索夫偷偷地叫到走廊里,彼奇卡站在父亲身旁脸都哭肿了。杜季科夫看看四周没人就厉声说道:“你答应过我的事你还记得吗?”

“记得。”

“总是‘记得’‘记得’,你一去彼得堡,彼奇卡怎么办?”

“这事由不得我,是校方考试来决定。”罗蒙诺索夫心平气和地说。

“你就交白卷或故意答错,米哈依尔·瓦西里耶维奇·罗蒙诺索夫,我和娜斯塔西雅·伊万诺芙娜求你啦!彼奇卡几乎被折磨死,膝盖都跪出了茧子!只要你不把彼奇卡扔下不管,娜斯塔西雅·伊万诺芙娜情愿从家里往学校给你端茶送饭,罗蒙诺索夫,你就别考了!”

“你怎么能这样,伊万·彼得罗维奇!哪能这么干?”

“你说怎么办?我每星期给你三个戈比怎么样?”

“不。”罗蒙诺索夫斩钉截铁地说,他既不看文书,也不看躲在他背后一声不吭的彼奇卡,转身朝考试大厅走去。

杜季科夫望着罗蒙诺索夫的背影,气得一跺脚,狠狠地说道:

“哼,你这个冒牌货,等着瞧吧!”

彼得堡科学院来的人是个青年学者,他在学术委员会全体成员的陪同下来到大厅。他环视了一下考生,就用纯正的拉丁文告知他们,每个学生必须写一篇作文,要求写出在柴康诺斯巴斯学校学过哪些东西,以及自己所知道的哲学家及作品,并指出自己认为最好的几部著作。要求叙述连贯,条理分明,而且要使用规范的拉丁文进行写作。

经过一阵紧张的拼搏之后,罗蒙诺索夫第一个交了卷子。赫尔曼神父拿起这份卷子粗略地看一看,就把它递给彼得堡来的客人。

第二天,学术委员会的代表们来到大厅,开始评论卷子。大厅门外的走廊里挤满了关注此事的学生们,他们留心谛听里面的讲话。

这时听到里面传出彼得堡客人的说话声:尊敬的赫尔曼神父和斯捷凡神父,我荣幸地告知各位,我认为在贵校学生交来的考卷中,有一个学生的答卷是最优秀的,没有一个人能与之相比,这个人的名字叫……他低头看卷子,想找到上面的名字。

“这个学生的名字叫米哈依尔·瓦西里耶维奇·罗蒙诺索夫。”瓦尔索诺菲神父急忙提示道。

“对,是叫米哈依尔·瓦西里耶维奇·罗蒙诺索夫。从我看过的考卷中,还值得一提的是维诺格拉多夫的卷子,他叙述的也比较全面,具有一定运用拉丁文知识的能力,至于其余的,我认为勉强能挑出10份,从学业上看,他们可以继续深造。”彼得堡的客人发表了权威性的看法。

赫尔曼神父接过来说:“罗蒙诺索夫是我们这里出类拔萃的学生,他入校时虽然年岁较大,但他一年就学完三年的课程。”

“他从一年级开始就用拉丁文写诗。在我们学校每年的学术讨论会上,都有他精彩的发言。”瓦尔索诺菲神父又自豪地补充道。

学术委员会的代表们边说边议,已选出了12名代表。斯捷凡校长作了简短的发言,刚要宣布被选中的学生的名单,就听“砰”的一声门被撞开,文书杜季科夫怒气冲冲地闯进了学术委员会的会议厅。

“神圣的大主教!学术委员会的各位代表先生们,请允许我报告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文书在高声叫喊着。

“你怎么敢闯入这个大厅,你给我滚出去!”赫尔曼神父用手杖指着门,厉声开口道。

“我走,我走,赫尔曼神父,只不过是此事太重要了,而且需马上解决,事关你们的学生米哈依尔·瓦西里耶维奇·罗蒙诺索夫。”

一听文书喊出这个名字,瓦尔索诺菲神父在椅子上不安地欠了欠身子。赫尔曼神父和斯捷凡校长惊慌地互相对视着,圣彼得堡的客人也好奇地看着文书。

“快讲!”尼科季姆神父喊道。

杜季科夫道:“这个叫米哈依尔·瓦西里耶维奇·罗蒙诺索夫的学生不仅不配作圣彼得堡科学院的学生,而且也不配留在这个学校,因为他是个冒牌货。”

“你讲明白点。”赫尔曼神父厉声说道。

“他谎称自己是贵族子弟,以欺骗手段混进这所学校;其实米哈依尔不是贵族子弟,而是一个普通农民的儿子。”

大厅里静静的,连胖胖的斯捷凡神父的喘气都能听得见。罗蒙诺索夫站在一边(彼得堡的客人查阅考卷后,就想见见罗蒙诺索夫,他是因为成绩出众在事发前被叫进来的,不是事发后叫进来听候处置的。)没有出声。

“这得有证据!”彼得堡的客人说话了。

“关于这个学生的出身我们有证人”。赫尔曼神父说:“瓦尔索诺菲神父,请把你所了解的情况向诸位说明一下。”

“瓦尔索诺菲神父隐瞒了这个学生的欺骗行为。”杜季科夫迫不及待地嚷着。

瓦尔索诺菲神父没有理睬文书,他举目望着赫尔曼神父,用苍老的声音镇静地回答说:

“很抱歉,不过当时我可怜这个智力非凡的少年,文书为了让这个少年教他儿子学习,才请求我这么干的!现在眼见罗蒙诺索夫离去,他的儿子无指望,他才向大家报告此事。不过,赫尔曼神父,斯捷凡神父!在我漫长的一生中,只有这一次撒了谎。但我至今问心无愧,因为罗蒙诺索夫每天在学业上都有长进,这就弥补了我的罪过。我相信,罗蒙诺索夫将来对于国家是有贡献的。”

赫尔曼神父听后,对瓦尔索诺菲神父说道:

“瓦尔萦诺菲神父,你这么大年纪怎么能干出这种破坏校规的事!你怎么向大家交代你的罪过!”

这时,圣彼得堡的客人说道:

“我想提醒学术委员会注意,除了罗蒙诺索夫,你们就没有可推荐到科学院去的学生了?”

赫尔曼神父把目光移到了罗蒙诺索夫身上,严厉地说道:“这种违反校规的行为应受到处罚。”

“大主教,也应该问问学生罗蒙诺索夫本人。”圣彼得堡的客人建议说。

“就按您说的办。”斯捷凡校长说。

赫尔曼神父说:“你这个罪人,你可知道隐瞒家庭等级,按照法律应该把你流放到边远地区的修道院去吗?”

“知道。”学生简短地答道。

“你是怎么在宗教界各长老面前撒这个弥天大谎的?”

“我这样做……是出于无知……可我是为了读书,才这么做的”。

大厅里静极了,圣彼得堡科学院的代表先生向前探着身子,仔细审视着这个少年苍白的脸色和他那双乌黑的眼睛。

“罗蒙诺索夫,告诉我们,”他慢悠悠地说:“你从小最喜爱什么?”

“学习,从儿时起至今,也就是说从那些年一直到现在。”他停了停,然后补充说:“除了学习,我别无所好。”

彼得堡的客人继续审视着这张果敢的面孔。

“是谁把你从遥远的边区带到这儿的?”

“我自己走来的。”

“一路上全是走来的?”

“全是走来的。”

“如果我们开除你的学籍,”斯捷凡校长盯着罗蒙诺索夫的眼睛说,“根据你所犯下的罪过,你的日子是不好过的:整天都要劳动,吃的只有面包和克瓦斯”。

“你愿意忏悔吗?”赫尔曼神父插了一句。

罗蒙诺索夫抬起头。

“学术委员会的先生们!”他用平时那种洪亮的嗓音说道。“为了学习,我不仅放弃了家中优裕的生活,而且就连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因为不学习,人活着就没有什么意义。至于其他的一切,对我来说并不可怕。我是农家孩子,我身强力壮。我的家乡在北方严寒的边区,恶劣的环境,艰苦的生活,我小时候就见惯了,并没有什么可惧怕的。现在,我所担心的并非一般生活的严酷无情,而是那种失掉认识世界上所有一切事物的人生。”

他不出声了。

圣彼得堡科学院的代表先生站起来,用洪亮而清晰的声音开始讲话。

“学术委员会的先生们!圣彼得堡科学院优先录取的第一名学生就是米哈依尔·瓦西里耶维奇·罗蒙诺索夫。”

这个决定不仅在大厅里回荡着,就连走廊里的学生也听得一清二楚,一片热烈的掌声传入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