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莫扎特 里姆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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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得天独厚的音乐天赋

人们认为:我的艺术创作是轻而易举得来的。这是错误的。没有人像我那样在作曲上花费了如此大量的时间和心血。没有一位大师的作品我没有再三地研究过。

——莫扎特

1756年1月27日,星期日,奥地利的萨尔茨堡市在严冬里颤抖着。

在格特赖德巷的一栋米黄色的五层楼的分租公寓的第三层楼房中,一个小生命在经过一番危险之后终于降生了。

第二天清早,这个羸弱的婴儿被包在羊毛里,在大雪中送到了附近的多姆普莱茨山上的巴罗克教堂。凛冽的寒风像利刃一样从峰峦之间呼啸而下,猛扑到教堂门口,给那些横眉怒目的圣徒雕像裹上了白色的长袍。教堂内,高高耸立的方柱使跪在地上的几个教徒显得低矮渺小。

在圣母玛利亚像前,洗礼仪式正在进行着。高高的铁制洗礼盘敞着盖子,里面灌满了冰凉刺骨的圣水。当圣水浇到那婴儿身上时,婴儿发出了阵阵尖叫。仪式很快就做完了,牧师给这个新生的婴儿赐名翰内斯·克里索斯托马斯·沃尔夫冈格斯·特奥菲勒斯。特奥菲勒斯译成德语是戈特利布,在去意大利旅行一趟后又变成了意大利语中的阿梅丢斯。由此便产生了“沃尔夫冈·阿梅德·莫扎特”这个署名。

莫扎特的父亲生于1719年,其双亲都是敦厚朴实的装订工人。在他年轻的时候,为了寻找更好的发展前程,他从家乡奥茨堡来到了萨尔茨堡。由于他会拉小提琴和作曲,很快就在宫廷中谋得了个职位。

1747年时,他以宫廷作曲家和宫廷乐队副指挥的身份和宫廷里一位非教职官员的女儿结了婚。他虽然有一份固定收入,但稍嫌拮据。他追求了她很长时间,而且非常忠实,这才赢得了她的芳心,对此他不无得意地说:“好事多磨呀!”

莫扎特的母亲性情温柔、开朗,有着真正的萨尔茨堡人天生的诙谐感,但她一无所长。她能传给儿子莫扎特的唯有乐观、幽默的性格和宽厚质朴的品质。这种品质使莫扎特不以自己的天才而自负,既显得风度翩翩,又能礼貌和善地待人。她是个笃信天主教的贤妻,绝对信任丈夫,对他的打算和固执的看法从不提出疑问,总是言听计从。她把全部精力都用来忙家务和照看7年中接连降生的7个孩子。7个孩子中夭折了5个,只剩下1751年7月30日生的玛丽安妮(南内尔)和最小的莫扎特。

莫扎特刚一降生就到教堂去的那一趟居然没有使他丧命,这可令人惊奇。人们都说利奥波德(莫扎特父亲)和安娜·玛丽亚(莫扎特母亲)是萨尔茨堡最漂亮的一对夫妻,他们的孩子也很可能继承父母的好容貌。

但莫扎特由于幼年就聪明绝顶,弄得长才不长貌,小时还挺水灵,长大后反而相貌平平了。

莫扎特的家离宫廷教堂不远,父亲每天都去那里上班。街上一座古老的牌楼通向洛赫尔广场。广场中间照例有一口井,供给周围的居民用水。家庭主妇们都到这里来洗衣服、聊天。

莫扎特一家住着两间居室和一间客厅的房子。客厅的天花板很低,有3扇正对着洛赫尔广场的窗户,窗台上琳琅满目地摆着花草。笼子里的金丝雀对人们善意的引逗报以愉快的啼啭。

每当家里来客人时,母亲都会把客人领到方形的客厅,然后在煮咖啡的同时,把南内尔和莫扎特召唤出来与客人相见。

南内尔是个文静的小姑娘,她比莫扎特大4岁。她身材纤细,脸上总带着严肃的表情。她有着莫扎特家族的特征:宽阔的前额,从容的蓝灰色大眼睛,漂亮的金发。

莫扎特到4岁时,长得圆滚滚的,眉眼长得酷似姐姐,脑袋出奇的大。

他蹦蹦跳跳地跑到母亲跟前,爬到她的大腿上,吻了她,在她的面颊上摩挲几下,然后就窜到客人的大腿上,重复一遍刚才的动作,待这一切都做完了以后,一溜小跑到了南内尔身边。

客人们喝着咖啡,看着莫扎特和姐姐一边唱着歌,一边绕着屋子互相追逐。等在乐队当副指挥的父亲干完一天的工作回来后,家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家里的气氛不仅非常愉快,而且环境也很舒适。家具是上好的桃木做的,每个房间都有一块大瓷砖和瓷炉子。客厅里放着黑色键盘的钢琴。卧室在中间,孩子们的矮轮小床放在父母的大床底下。最靠里的屋是父亲的书房,书房里有一张写字台,莫扎特最初创作的几首乐曲就是在这张写字台上记下的。莫扎特还没学会写字母就已经会写音符了。从屋里出来,顺着用光溜溜的石块砌成的前厅下去,就是温暖的厨房,那里经常飘出炸阉鸡的香味。

早在玛丽安妮7岁时,莫扎特的父亲就教她弹钢琴了。当时满3岁的莫扎特也在姐姐学钢琴的熏陶下,对钢琴产生了兴趣,时常待在一旁不愿离开。他总是坐在地板上玩积木或者饭勺,听到个别琴音时他会突然松开手中的玩具,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向钢琴蹭过去。他在一旁常常听得入了迷。等玛丽安妮下了课,他就伸直了小手,试着轻轻地碰几下琴键。

他那细小的手指找着一个三度和音。哈!他格格格、咕咕咕地笑了起来,接着按照顺序碰了下两个琴键,又找到另一个三度和音!他欣喜若狂。手指继续移动,但找不到下一个低音阶。他同时按了两个琴键,弹出一个不谐和音。小家伙停住了手,喘着气,盯着键盘,终于失望地大哭起来。第二天他居然能改正弹错的地方。一段时间以后,他试着一个音一个音地弹出他在姐姐弹琴时听来的调子。

莫扎特4岁时,父亲开始半认真、半逗乐地教他弹钢琴了。

仅仅一年时间,莫扎特就彻底迷上了音乐,别的什么都不大注意了。他一坐到钢琴旁就迫不及待地想学弹琴,坐多长时间他都乐意。

每当莫扎特专神于弹钢琴时,父亲就严肃地站在旁边,一只手举在空中数着节拍,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插在口袋里。他的眼睛突出,目光冷淡;曲线分明的上嘴唇和厚实的下嘴唇显示出他丰富的感情,但坚强的下巴又表现了他时刻能够抑制这种感情。在莫扎特看来,父亲的态度和声调都十分和蔼,然而他那自高自大的武断架势却是显而易见的。

父亲轻轻地把莫扎特胖胖的右手从键盘上拿开,说道:“先得学会非常熟练地单手弹奏,然后再两只手一起弹。瞧——单手——”

小莫扎特的身躯挺得笔直,圆圆的眼睛紧盯着父亲用工整的字体写下的练习曲谱。尽管他柔软的、短胖的手指还没有往面包上涂黄油的劲儿呢,可却能把键盘掌握得相当熟练,这使来访的客人们都惊叹不已。

客人们看着莫扎特那副和他的年龄很不相称的聚精会神的表情,还有他那甘心乐意苦练的样子,再看看其父亲脸上流露出来的惊喜交集的表情,都明显地感觉到:与其说他们是在上课,不如说是在检查昨天下课以后上帝又搞出了什么奇迹。

莫扎特无论听什么都能一遍记住,他似乎学什么都是未授先知的——他在音乐方面的天资得天独厚,说不定真是无师自通呢!

到这时,父亲已经确信这孩子的天分是上帝降福的标志,他要来好好教育和引导莫扎特。

课教完了,莫扎特并没有立即离开钢琴。他在半小时内又学会了一首小步舞曲,弹得非常熟练,速度也掌握得十分准确。

父亲满意极了,他高兴地要求莫扎特去玩一会儿。听了这话,小家伙并没有立刻快活得大叫,也没有马上从凳子上蹦下去享受自由。他坐着不动,硬要试着和姐姐一同弹二重奏。

父亲看他如此热衷于弹琴,最后只得严肃地对他说:“莫扎特今天的课已经完了,你也一样!——去吧!”但先得拥抱一下,这种爱的表示在这父子间是少不了的。

这以后,莫扎特就又恢复了童年的神态,抓起父亲的手杖,夹在胯下骑着,满屋子里神气活现地跑来跑去,嘴里还唱着绝对准确的歌曲。他做什么游戏,要是哼不上调子来伴奏,就顿时失去了兴趣。

父亲的朋友们一进门就得加入到他的游戏中去。大家排成队把玩具拿到另一间屋子里去,谁要是没跟上队伍,那他就得唱一支歌,或者用小提琴拉一首进行曲。

不仅如此,每天晚上临睡前全家都得按着小莫扎特的旨意举行一次儿童仪式。小家伙喜欢站在一张椅子上,顺着自己编出来的调子唱谁也不懂的一句话:“奥莱格纳·费格塔发,玛里娜·加米娜发。”然后吻一下父亲的鼻子尖,向他保证等他老了一定把他放进玻璃箱里保护起来,仪式结束后才上床睡觉。

不久,一件更令人称奇的事发生了。

一个星期四的下午,刚刚做完祈祷的莫扎特的父亲和他的好友宫廷号手沙赫特纳一同回到家里。他们上了楼,喊了几声“莫扎特”,却无人答应。于是他们来到了书房,发现4岁的小莫扎特正俯在写字台上,围着空白五线谱纸、笔和墨水忙得不亦乐乎。他把鹅毛笔戳到粘乎乎的墨水瓶的底部,接着又用手心把溅到他的作品上的墨迹抹掉。

父亲立即表现出他善于理解儿童心理的特殊才能。他对莫扎特弄洒了墨水、弄脏了衣服没有训斥,对他装成一个大人和作曲家的样子也没有讥笑,他表情严肃地问儿子在干什么。小莫扎特头也不抬地回答:

“写一首钢琴协奏曲,”他抹掉了另一个墨渍说:“马上就写完了。”

“让我看看。”

“嗯,不,爸爸,这还没写完呢。现在还看不出来是什么样。”

莫扎特的父亲只好等他把“杰作”完成了,才拿起那张满是墨渍痕迹的纸。

他开始审视儿子的这份就其结构和主题来说“显然是胡闹”的东西。看着看着,他惊奇地睁大了双眼,泪水涌上了眼眶。他强忍激动的情绪,一言不发地把纸递给沙赫特纳,指给他看其中的细节。最后,他带着难以相信的表情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孩子不仅写出了一首协奏曲,而且写得那么难,简直就没有人能演奏它。”

听了父亲的话,一直耐心地等着要回自己作品的小莫扎特情不自禁地嚷道:“对,爸爸,你说得对!它是难极了,要不然怎么叫协奏曲呢。得多练习,完全熟练了才行。你们看……”他从书房跑到客厅,坐到钢琴边,把胖胖的手指伸开,可他只能做个样子来表达他的意思。

小莫扎特是故意写得那么难的。在他看来,弹协奏曲和表演魔术是一回事。

奇迹并没有就此了结。

翌年,莫扎特一家人从维也纳回来以后,沙赫特纳在一天下午把宫廷小提琴手文策尔带到他们家。文策尔写了6首三重奏曲子,他想和莫扎特的父亲及沙赫特纳一起演奏一遍。

莫扎特的父亲就把小提琴拿来,三人拉开架式准备演奏。一看见他们的这种架势,在一旁闲着无事的莫扎特就来了精神。他迅速地把自己的那架小巧玲珑的小提琴拿了出来,尽管还没学过,可仍要参与到大人的合奏当中去。他提议让他来担任第二小提琴。

父亲忍不住了,严厉地责备他道:

“你一次都没学过,怎么能拉第二小提琴呢?”

莫扎特使劲抵住发颤的嘴唇,回答道:“不,爸爸,拉第二小提琴不用学也能行。”

父亲没有理睬这句发自5岁小儿口中的“狂言”,以一种不耐烦的口气说道:“我们马上就要演奏了,你还耽误我们的时间,真讨厌。快一边去!”

莫扎特完全被父亲的话语吓坏了,抱着小小的小提琴悄悄地走开了,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哭得很伤心。

软心肠的沙赫特纳受不住了。

“唔,我说,利奥波德,”他不满地说,“让这孩子跟我们一起拉吧!”他冲莫扎特的父亲挤了挤眼:“你不会听见他拉的声音的。”他加了一句。

余怒未消的父亲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总算让了步。

“不过,”他晃着手指对莫扎特说,“只许你小声拉,不能让别人听见,懂了没有?不然就马上把你撵走”。

沙赫特纳拿出自己的手帕为莫扎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替他放好一把椅子。第一首协奏曲开始了。

沙赫特纳一边拉着琴,一边瞧着小莫扎特,没过几分钟就可以看出来,这位年迈的小号手成了多余的人。这个5岁的小家伙一个人就把整个第二小提琴部分拉了下来,而且拉得非常漂亮。沙赫特纳轻轻放下自己的小提琴,瞟了一眼莫扎特的父亲,只见他不断用手抹去淌到面颊上的泪水。谁也没说什么,就这样一直把6首三重奏曲子全部拉完。

这时父亲再也挡不住他的两位客人了。他们一把搂住孩子,亲吻着他,一面啧啧赞叹。这一来小莫扎特来了劲,他坚持要试着拉第一小提琴。拉倒是能拉,尽管很不成调,但也没有出现完全拉不下去的情况。

莫扎特的天赋就是如此,天然生成,光艳夺目。然而这虽然看起来很了不起,但是,许多小提琴家在童年时代也显示出同样的天赋。不少俄国小男孩在5岁时也能视谱演奏第二小提琴。在中国,现在这样的演奏神童可谓数不胜数。莫扎特之所以高于其他神童并不在于他演奏技巧的纯熟,而在于他自发的作曲欲望,这才是他后来成功的真正源泉,而其他人恰恰是缺乏这一点。他具备一个出色的小提琴或钢琴演奏家所必需的天赋,但光靠这一点,他只能成为又一个不朽的音乐演奏家而已。而他只是在开始创作以后,才真正开始了他的音乐生涯。

当莫扎特丢开自己的玩具,扭扭捏捏地蹭到姐姐玛丽安妮身旁听她上课时,与其说他是被悦耳的音调所吸引,还不如说是受了一种充满他那颗幼小心灵的欲望的驱使,这种欲望和他的心灵一起成长,直到占据了他的整个心胸。

父亲在莫扎特的成长中所起的重要作用就在于,他充分意识到这孩子是个有创作才能的音乐家,而不单单是个演技非凡的神童。

以后,父亲带着这小神童遍游欧洲,听任他成为热衷于猎夺取乐的宫廷贵族所宠爱的玩物。不管他是否应该为此而受到严厉的责备,他至少在强调创作能力这一点上还是极为正确的。要不是父亲有着严厉、苛求的责任心,要不是这种过于严厉的方式被他对孩子深沉的爱所缓和,莫扎特说不准也只能成为一个昙花一现的人物。

父亲对莫扎特的培养和教育是下了番苦心的。压力过大或者讲解方法过于生硬都会窒息孩子的天才火苗,还会使他心生怨气,产生抗拒心理;过于温和,由着自己的性子一味对孩子赞扬、啧啧称奇,又会使他一事无成,至多也只能成为一个半瓶醋的音乐家,那种使他写下的每个音节都具有莫扎特色彩的无可比拟的优美笔触也会永远得不到发展。父亲既教会孩子用整齐、漂亮的形式书写乐谱,同时也使他从小就树立不让技巧妨碍思想的流畅这个概念,并反复强调注意后者的绝对重要性。同样,他也不让莫扎特由于音乐会的成功而自我陶醉。他要求莫扎特始终把注意力放在音乐上,不要光想着自己是在演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