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高更 列宾(中外名人的青少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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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益友良师

列宾性格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就是平易近人,他善于结交一些有趣的人,并和他们保持十分密切的关系。从少年时代起,直到年过花甲,一直都是这样。

同学们的出身和教养各不相同,但对艺术的热爱使他们互相接近起来,大家都立志为艺术贡献终生,当时美术学院是各民族、各阶层天才荟萃的圣地。

同时入学的同庚人,在美院昏暗的走廊里,在教室门口相识了。过堂风不停地吹,昏暗的烛光照着狭长的走廊。学生们早就挤在教室门口,都想先冲进去,占一个好的位置,以便画具放到靠近模特的地方。

列宾同波列诺夫就是在拥挤得喘不过气来的教室门口认识的,他们的友谊保持了一生。他们两个总是一起挤到靠近模特的位置上,凳子不够用,就从院子里搬来劈柴代用。尽管坐得很不舒服,两腿蜷曲,画夹得放在双膝上,可这样的位置也得经过一番鏖战才能到手。这些位置画模特很有利,模特的轮廓清晰,明暗分明。

波列诺夫中学毕业后上了大学法律系,同时还在美术学院听课。他知识渊博,酷爱艺术,和列宾一见如故。

他母亲是艺术家,父亲是图书学家,妹妹后来也成了著名的艺术家,列宾在这个家庭中找到了他多年梦寐以求的知识分子环境,找到了知己,正是在这里列宾认识了画家、美术教育家——巴维尔·彼得罗维奈·契斯恰科夫(1832—1919)。美院的教授们对波列诺夫美术技巧的形成影响很小,对他最有帮助的是契斯恰科夫和克拉姆斯柯依。

列宾和波列诺夫的友谊持续了多年,二人一起交流学习素描和油画的体会,一起研究世界艺术珍品,一起参加学院的命题画竞赛,后来又一同出国,周游巴黎、伦敦、罗马、那布勒斯。二人友好相处,相得益彰。

谢米拉德斯基是哈尔科夫大学的毕业生,受到过良好的教育,父亲是位将军。

大学毕业生和教堂执事的学生在知识结构上有着天壤之别。在美术学院,列宾对这位才华出众的同学佩服得五体投地,贪婪地向他学习各种知识,只是很久以后,他才对这墨守古典主义成规的学院派朋友冷淡下来。

科瓦列夫斯基毕业于喀山中学,父亲是喀山大学教授,老师讲的画法几何他早就学过。

沙维茨基来自立陶宛的别洛斯托克,他连中学五年级都没念完,列宾常和他一起画模特儿,作雕塑。

歌尔什科夫是叶尔茨商人的儿子,只受过家庭教育。

年轻的列宾就是和这些同学朝夕相处钻研切磋、取长补短的。但最知心的朋友、莫逆之交是马尔克·安托柯尔斯基。

列宾总想研究雕塑和立体原理,有空闲时间就去雕塑教室。睡眼惺忪的守门人勉强给他一块黏土,指给他一个雕塑台。

雕塑的技术性很强,列宾所知甚少。刚塑出大形,头部就滚落下来,越着急越做不好。

这时一个穿着笔挺的年轻人走进教室,他卷起袖口,解开领带,走到摆着拉奥孔塑像的雕塑台前。他揭开蒙布,用喷子把黏土塑像喷湿,就全神贯注地干了起来。他把黏土捏成小条,熟练地使用刻刀,动作得心应手。

列宾忙走过去,这位使他产生好感的年轻人叫安托柯尔斯基,一个出生于维尔诺的犹太人,从童年起就饱尝贫穷之苦,也是刚进学院的新生。他长着一双目光敏锐的黑眼睛,浓黑的胡须和卷发,像位古希腊的英雄,两个漂泊异乡的孤独者迅速地接近了。

安托柯尔斯基告诉列宾作雕塑时要先搭支架,并帮他用木棍、铁丝做出支架,再用黏土在上面塑头像。

在以后的日子里,列宾不愿回自己孤寂的阁楼,他晚上常到安托柯尔斯基家去。他们喜欢待在一起,二人都酷爱艺术,都很有才华,而且从一进美院就都显得出类拔萃,最重要的是他们都认为:真正的创作应该在某个遥远的地方,和学院的课程、教授们迂腐陈旧的老一套相去万里。

他们一起作画、看书,一起长时间地热烈争论、交流思想。在他们不知不觉互相称“你”之后,列宾就到了同学的家中。

他们经常在晚间长时间地漫步于彼得堡大街上。一次,列宾拉住安托柯尔斯基突然问道:“艺术的目的是什么?究竟有没有目的可言?”他的语气和表情中既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又显露出对未来的忧虑。

列宾早就对“艺术的使命只是讴歌美,并给人美的享受”这种观点持有不同看法。

他们有自己独立的精神生活,对学院的那一大套丝毫不感兴趣。同时,他们又痛感自己知识浅薄,没有知识就无法实现热爱并向往的理想。

他们回到家中,点上蜡烛,开始看书。一切可能释疑解惑的书籍他们都看,既有当代作品,也有历代名著。他们攻读希腊哲学和保克耳、蒲鲁东和达尔文的著作。

渐渐地,在学院高墙之外,在列宾和安托何尔斯基的周围,聚集起一帮同学。

美院的学生和其他院校的学生经常聚会,他们把这种聚会称为“艺术晚会”,通常轮流在小组成员家里举行。主人保证准备好热茶水和白面包招待客人,在这天晚上主人还是大家的模特儿。

每次晚会大约都有15个人左右参加,屋子里灯火通明、茶炊沸腾,大衣、帽子、鞋子放在角落。气氛热烈的讨论经常进行到深夜。

闷热的屋中能听到朗读声,铅笔在纸上写字画画的沙沙声,炭火的噼啪声。画家不放过任何一个写生的机会,想要在晚会上学到更多的知识和磨炼自己的绘画技巧。

列宾在第十次晚会上画了一幅写生,画中的安托柯尔斯基围着一条围裙,他是晚会的主人。

普拉霍夫兄弟常来参加晚会,哥哥穆斯基什拉夫是历史学家和艺术理论家,在大学当教授,弟弟安德里安是大学生,他们换班朗读吸引年轻人的东西:历史、艺术、长篇小说……兴趣十分广泛。

从这批人中又分离出一个关系更密切的小组。同学们几乎天天晚上都到列宾房里聚会。成员有列宾、安托柯尔斯基、安德里安·普拉霍夫、谢斯多人和穆拉什克,他们在学习上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列宾把当时画的素描保存在题为《同学和亲人》的画集中。

列宾和安托柯尔斯基在一个屋子里共同生活了两年。安托柯尔斯基在雕塑《宗教裁判所对犹太人的迫害》时,几乎没离开过房间,把一切都忘在了脑后。他满脸胡须,疲惫不堪,睁着一双炯炯发光的眼睛。列宾第一个看到他的雕塑稿,不禁赞不绝口。

完成这一构思,成了安托柯尔斯基的毕业夙愿,到了晚年,他才又回过头来创作青年时代的题材,十分遗憾的是,直到死神夺去他的生命,他也没能达到创作的顶峰。

安托柯尔斯基是列宾艺术发展的目击者,他坚信,有朝一日自己的朋友一定会在艺术上一鸣惊人。

列宾是个天才少年,能够使人一见倾心。了解他的人都愿意帮助他。假如回忆一下所有培养教育过他的人,那就能举出许多天才的艺术家、作家和学者,他们是时代的骄子,每个人在俄罗斯文化史上都占有一席特殊的地位,列宾有幸结识他们,并且和他们成了好朋友。常言道,友谊是互相吸引。和克拉姆斯柯依(1837—1887)的相识就是这样的,他只比列宾大7岁。他身材颀长,清瘦的脸上颧骨突出。

克拉姆斯柯依在职业介绍所附设的绘画学校第一次见到少年列宾,当时他在那所学校里任教。一次,他一走进石膏头像班教室,就发现一张陌生的面孔,他站到列宾的身后仔细看着他的素描。

“嗯,不错呀!画得很好!你这是头一回来班上吗?”

由于激动,列宾的嗓子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克拉姆斯柯依于是详细分析列宾的素描,极其准确地指出错误。最后他告诉列宾地址并邀请他到家中做客。

列宾在沃龙涅什省面罗尼村石头教堂里修圣幛时,就听到过克拉姆斯柯依的大名。村里的乡亲们说当地也出了一个艺术家。他原籍是奥斯特罗格斯克,现在在彼得堡赫赫有名。

列宾早就渴望同这位老乡见面。一天黄昏,他轻轻按了按克拉姆斯柯依的住宅门铃,出来的人说主人没回来。半个钟头后,列宾再次按了门铃。

“晚上好!”列宾说。

“晚上好!哦,晓得,我晓得你已来过一趟,这证明你的性格坚强,不达目的不肯罢休。”主人回答。他刚刚进屋,面带倦色,列宾为这样晚前来造访疲惫的主人感到十分窘迫。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脱下外衣吧,来,我们一起喝点东西。”

主人的话说得这样亲切随和,就像对待老朋友,列宾的心情马上平静下来。

他们一边喝茶,一边谈话,无拘无束,气氛融洽。主人的倦意逐渐消失了,列宾入神地聆听着有关生活和艺术的见解,看着草图,他深深地受到了震动:我要开始崭新的生活。

从那个值得纪念的晚上起,克拉姆柯依就成了培养列宾的老师之一。他的教诲使少年画家获益匪浅,这非学院那些教授们呆板的说教所能比拟。

列宾是在动摇学院基础的事件发生的前夕到首都的,这事件被称做“十三人造反”而载入艺术史册,学生中对此议论纷纷,各抒己见。列宾有机会从造反者领袖本人那里了解到事件的始末。

19世纪60年代,俄罗斯从漫长的冬眠状态下苏醒过来,随着民主运动的高涨,人们在各个领域寻求着光明,这股奔腾澎湃的浪潮,也冲击着俄罗斯的艺术界,冲击着一向关在家之塔里的皇家美术学院。

往日的美院是一所与外界隔绝的寄宿制学校,入学的常常是官僚、画师的孩子,大多10岁左右。在那儿亦步亦趋按古典主义艺术的程式受教育,与俄罗斯现实生活完全脱节。19世纪60年代,到学院上课的有不住宿的旁听生,有来自各阶层年龄不同的学生,他们大都热爱生活、热爱艺术,有自己的思想。腐朽的罗马理想典范和他们格格不入,这是一种虚伪、浮夸的东西。他们热爱自己祖国的生活,要表现自己祖国的自然风光和人民。在新思潮的影响下,他们开始珍视自己的创作个性,希望建立俄罗斯民族绘画流派。

根据多年来的传统做法,学院的每个学生的毕业创作都要参加竞赛。作品一经选中,就授予金质奖章,获奖者本人可去国外游学6年,以资鼓励。令人遗憾的是,竞选画的主题千篇一律,总是取自圣经。

一伙年轻的毕业生试图打破这种传统。他们共有14个人,后有一人中途退出,鼓动这次反抗行为的就是克拉姆斯柯依。

他们都想描绘自己周围的生活,在他们递交给学院董事会的申请书中,他们提出自选主题的要求。

申请书像一枚爆炸了的炸弹。他们要自由选择题材!画树皮鞋、破皮袄、大车边的农民、歪歪斜斜的茅屋、篱笆,而不画希腊、罗马的神,整齐的柱廊。这简直是抗上作乱!申请书的答复是所有人都应画同一题材,毫无通融的余地,24小时内交出画稿,不得走出画室。

事情急转直下。一不做,二不休。克拉姆斯柯依和朋友们继续斡旋。他们找学院知名的教授,又找了院长。到处都是冷若冰霜的“不行。”有个教授对他们特别傲慢,说什么,若是过去,纵容造反,就得发配充军。

只有一条路了,那就是集体拒绝参加竞赛。克拉姆斯柯依亲自起草申请书。

直到最后一刻,造反者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学院能改变主意,允许他们选择能够充分显示各自才能和爱好的题材。

但希望终成泡影,身穿将军服装的考试官顽固地据守着堡垒,传统绝不允许打破。

1863年11月9日,学院副院长加加林只字不提申请书一事,发出通知说,为迎接明年校庆100周年,皇家学院董事会议决定,历史画大金奖竞赛题材选自斯堪的那维亚史诗,题目为《瓦加拉宫的观宴》。他又附带说明,瓦尔加拉宫是阵亡将士灵魂游戏休息的地方。古斯堪的那维亚神话中最高的神奥丁坐在宝座上,身旁是其他诸神和英雄豪杰;透过瓦尔加拉宫门便可以看见云朵中有一轮明月,一群狼在追逐。

难道这种神话能给年轻、敏感的心灵以启发?没有灵感,画家又怎能创作?画家心中孕育的是家乡可爱的形象,为什么偏偏要他们去画陌生的异国题材。

13个人不约而同,一个跟着一个递交了申请书。克拉姆斯柯依代表大家说,他们拒绝参加竞赛,但请求授予他们自由艺术家称号,然后自动退学。

当局打算把学院这件事平息下去,报上禁止刊登有关这一事件的任何消息,13位造反者从那天起遭到了警察的监视。

为了窒息业已兴起的革新俄罗斯艺术的倾向,学院采取了一切可能的措施。造反行动终于被镇压了,毕业竞赛仍要按老规矩画同一个神话题材。

生机勃勃的生活被阻隔在学院的大门之外,经画中占统治地位的只有裸体的形式美,“纯艺术”胜利了,它堵住了通往“平庸无奈,散漫无稽”的生活道路。

表面上看,“13人造反”以失败而告终,实际上,年轻的艺术家们对陈规陋俗的大胆挑战使学院的威信一落千丈,他们自选主题,表现生活,为不用画笔粉饰太平铺平了道路。从那时起,在焕然一新的艺术中,表现真实成了不成文的法律,不论这真实是多么严酷。

代表俄罗斯艺术进步倾向的造反者真正取得了胜利。他们要向观众表达的东西很多,他们只是在等待,一旦时机成熟,他们就会站在画布前,凭着良心和智慧进行创作。

这一时刻终于到来了,共同的斗争使年轻的艺术家团结起来,克拉姆斯柯依挺身而出,成立了彼得堡自由艺术家协会,创建了美术社。

在俄国,这是第一个志同道合者的团体,一个闪耀着集体力量的伟大思想的创举。

毅然离开学院这一举动无疑是很冒险的,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是富有的,如今告别画室,失去了一切经济来源,要靠自己劳动养活自己,继续创作。

为了尽快实现这一诱人的想法,这些造反者首先租了一所很大的住宅,内有大厅,每个艺术家有自己的工作室。

他们搬到了一起,家务事由索菲亚·尼古拉耶芙娜·克拉姆斯卡娅承担。充满劳动乐趣的生活开始了,崇高的同志感温暖着每个人的心。

美术社承接各种美术制品的订货。有肖像、公共建筑装饰,还有教堂壁画。

克拉姆斯柯依对接到的订货十分认真,处处以身作则,一丝不苟,他也要求社内全体成员都要这样。

很快,美术社就顾客盈门,应接不暇了,于是,他们又请学院有才能的同学来帮忙。他们也经常请列宾。

正是美术社,而不是美术学院,培养了列宾的美学观,帮他找到了自己艺术上的道路。

在美术社,列宾接触到了车尔尼雪夫斯基的著作,这本书揭开了俄罗斯美学的新篇章。“最美好的是生活”这句名言从那时起就成了新生的俄罗斯画派的旗帜。在车尔尼雪夫斯基的启迪下,艺术家们不倦地宣传艺术负有重大的历史使命。积极参与生活,做生活的创造者,是车尔尼雪夫斯基的号召:“当然,再现生活是艺术的主要任务,但艺术还常常包有另一项任务:解释生活或者作生活中各种现象的裁判。”

这些思想和列宾的激情十分相似,他和安托柯尔斯基多次谈过这个问题,但车尔尼雪夫斯基说得多么正确呀!为艺术服务是最崇高的公民义务:只有当生活变得理智而充实时,个人的前程才会显得有意义。

原来的住处已不够用了。美术社搬到市中心海军广场。这里有两个宽敞的大厅,可以举办社内成员的作品展览。一到夏天,他们分头外出作画,秋天带草稿回来,有时带回来的就是成品。

那是一些动人的作品,同学们热情洋溢地分析这些作品,提出许多有益的建议。这才是真正的创作气氛,摈弃了一切渺小的个人恩怨好恶,也没有嫉妒和虚荣。大家关心的首要问题是,如何把祖国的艺术推向新的高峰,因此,每个人的成功都是大家高兴的事。

列宾成了美术社的“自己人”。大家对他毫不见外,他们一起听新书朗读,一起欣赏,探讨新的创作,一起讨论各种问题,交流思想。

克拉姆斯柯依经常抽空看列宾在学院作的素描,老师马上就能发现画上的毛病,恰中要害,他讲的道理让人折服,准确无误,学院的教授们简直望尘莫及。尽管克拉姆斯柯依前面没有摆着模特儿,可他却能直接指出学生在什么地方偏离了对象。

克拉姆斯柯依对学生课余时作的画非常注意,只有当列宾独自一人,没有教授监视下画模特儿时,画家的才能才显露无遗。克拉姆斯柯依高度评价列宾的这类作品,认为这些画没有学院派的虚伪轻浮,只要画家把精力全神贯注到模特儿身上,才能画出真实动人的作品。而列宾在学院的作业陷入了千篇一律的公式技法,注意漂亮的高光,细而匀的线条,没有实在东西。

克拉姆斯柯依告诫列宾:“你不要在美术学院毁了自己,为了换取学院的知识,付出艺术家的个性。多少有才能的人,结果成了墨守成规的庸夫俗子,变成耍手艺的匠人。”

一次,列宾拿着《洪水》的草稿给柯拉姆斯柯依看。

“怎么,这是你画的?”老师双眉紧蹙,脸上立刻没有一丝笑意,“虽然画面上惨相具备,他不能给人深刻的印象。所有这一切都是别人作品的模仿,聚集成金字塔形的人群,为构图而摆的姿势,矫揉造作的光影,都是十分糟糕的模仿。但一定要抛弃这种方法。”他十分严肃地接着说:“你有没有试过绘自己想象出一幅真正的历史图景?合上眼睛,在想象中让它复活,复活后再画出来。先抓住总的情绪,总的调子,画面上的一切都应是自然的流露。”

克拉姆斯柯依的开导使无地自容的列宾茅塞顿开,终生难忘。

从这以后,列宾把每一幅草图和素描都拿给克拉姆斯柯依看,从老师的评析中得到了深刻的教益。

列宾没上过中学,对自己知识上的缺陷早有切肤之感,他走进克拉姆斯柯依的画室说出自己的打算:“我想三四年内暂时搁下绘画,专攻文化知识。”

老师严肃地说:“知识就是力量,只有它才能照亮我们的生活,文化修养是个极其重要的问题。你希望为社会服务,你便应该了解它的方方面面,要做到这一点,你必须是有学识的人。艺术家是社会现象的批评者,不论他画什么,其中都鲜明地反映出他的世界观。没有思想,艺术家是一文不值的,尽管他能画出漂亮的图画,但在社会上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要是作品中没有作者世界观的投射,不具备深刻的生活意义,不管他用什么形式表现出来,也只是简单的照相。去读读哥德、席勒、莎士比亚、塞万提斯、果戈理的作品吧,他们的艺术,和人类最深刻的思想紧密相连。”

“绘画也是这样,拉斐尔之所以伟大,不只是因为他技巧高明,而是他的画中有圣洁思想的闪光。”

这是克拉姆斯柯依帮助列宾选择了提高绘画技巧边学知识的道路。

克拉姆斯柯依和列宾亲密无间,远远超出了友谊,超出了师生关系。只有当一个慈爱的父亲发现他的儿子有过人之才时,才会这样关心他的命运。

如果说克拉姆斯柯依是列宾的父亲,一个有头脑、体贴入微、严厉而又善良的父亲,那么美术社就是他第二个家,在这里可以自由呼吸,充满了新的思想。

在新的住所,经常有知心朋友参加的晚会。

大厅的中央放着一张大桌子,上备纸张、铅笔、颜料。每次都有四五十人参加晚会,有人当模特,有人即兴作画。

另一间大厅里聚集着音乐爱好者。他们在那里唱歌、奏乐、跳舞。

克拉姆斯柯依总是坐在角落里,在愉快的喧闹声中,和人谈论着艺术问题。

每当晚会结束,都有一顿愉快的便餐。直到很晚,大家才怀着愉快的心情,各自离去。

列宾在美院学习那几年正是美术社繁荣兴旺的时期。年轻的艺术家们逐渐成熟,羽翼丰满,名声也愈来愈大。他们曾发誓不单独一个人接受美院的任何恩赐。可是,一位艺术家食言了,别人没有对他进行严厉的谴责。克拉姆斯柯依一怒之下退出了美术社。失去精神支柱,美术社不久就解散了。

1870年,在画家米雅索耶夫的倡导下成立了巡回展览画派,创作思想上遵循车尔尼雪夫斯基“最美的是生活”原则,与人民的现实生活和俄罗斯民族历史有着紧密联系。

它独立于皇家美术学院的美术家协会。画派的形成标志着俄罗斯艺术“黄金时代”已经到来。

克拉姆斯柯依是巡回展览画派彼得堡分会的领导人,后来成了这个画派的精神领袖。

以巡回展览画派为中心团结了一大批进步的画家,每年举行定期的展览,使艺术和群众广泛接触。

画家们要用自己的艺术参加反对社会不公正的斗争,表现真实的生活。

成立巡回展览画派的时候,列宾还在美院学习。但他和那些立志用刻刀和画笔起来进行斗争、追求真理的人们同呼吸共命运。后来成了巡回展览画派的主要代表人物,取得了现实主义艺术的最高成就。

对列宾一生产生重要影响的是风起云涌的俄国现实斗争,以及批评家斯塔索夫,画家克拉姆斯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