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创造进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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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几何与演绎

我们智力的所有运作都是几何学的方式,以完美地实现它们的目标。然而,由于几何学必然优先于它们(因为这些运作并不把构建空间作为目标,只能把空间作为既定的东西),因此,我们智力的主要源头、我们智力运作的原理,就显然是我们的空间观念中固有的潜在几何特质。如果我们考虑到智力的两个基本功能:演绎原理和归纳原理,我们就会确信这一点。

我们先说说演绎原理。如果我在空间里追踪一个形体的运动,同样也会生成它的属性,在这个运动本身当中,它们可以被看见并且可以触及;我感觉到也看到空间中的定义与其结果的关系,感觉到也看到空间中的前提与结论的关系。经验向我暗示其意义的全部其他概念只能够作为前提而被部分地构成,因此,这些概念的定义并不完整,而这些概念进入其中的演绎过程,无论怎样接近结论,也全都与前提条件相关,而正是这前提条件造成了这种不完整。然而,如果我在沙地上粗略地画出三角形的底边,并据此画出两个三角形,我就明确地知道并且绝对能够理解,如果这两个三角形相等,那么它们的各个边也相等。这样,图形就能

够自行呈现出夹,而无须做出任何改动。这一点,在我还没学会几何的时候就知道了。所以说,在几何学出现之前,就已经存在一种自然几何学,其清晰性和鲜明性优于其他演绎过程。于是,这些其他演绎就关注性质,而并不只是关注数量了。因此,它们极有可能按照最早的模式发展起来,并从某个事实中汲取力量,而这个事实,我们可以看到其性质背后隐约出现了数量。事实上,我们或许能注意到位置和数量问题会首先呈现在我们的活动中,而智力与行动外化的那些位置和数量问题,甚至早在思辨智力出现之前就已经被解决了。野蛮人比文明人更懂得怎样判断距离,怎样确定方向,怎样凭借记忆从复杂曲折的小路返回到通往出发点的那条捷径上。a如果动物不进行明晰的演绎,不形成一些明晰的概念,它就无法形成同质性空间的观念。如果不在同一个行动中引进虚拟的几何学(这种几何学本身会自动降级为逻辑学),你就无法把这种空间呈现出来。哲学家们对这种看待事物的方式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反感,全都源于在他们看来,智力的逻辑运作代表了一种积极的精神性努力。然而,如果我们把精神性理解成一个不断创新的进程,其结论和前提之间没有可比性,二者之间的关系也不确定,那么,我们就必须提到一种观念,它通过事先就包含了结论的那些前提,在必然确定的关系当中移动,并朝着相反的方向,也就是物质性的方向运动。从智力的角度来看,这a 巴斯蒂安,《作为思维器官的大脑》,第214~216页。

种努力本身就好像是一种放行。同时,从智力的角度来看,这里是以待解决的问题作为论据,让几何学从空间中自动产生,逻辑学就会从几何学中自动产生。反过来,如果空间就是头脑紧缩活动的终极目标,那么,不预先把逻辑学和几何学假设出来,就无法设定一个空间。而在以纯粹空间直觉为目标的运动进程中,逻辑学与几何学一直存在着。

人们还没有充分注意到在心理学和精神科学那里,演绎法的影响有多么小。从一个由事实证明的命题出发,只能在某个点上和一定范围之内得出可被证实的结论。要不了多久,心理学和精神科学就得求助于常识,也就是说,要求助于真实的连续性经验,才能影响演绎的结果,才能顺应生命的曲折性。演绎在精神事件中取得的成功,仅仅是形而上学上的成功,可以说,这些成功仅限于精神事件可转化为物理事件的范围内,或者应当这样说,仅限于精神事件可被翻译成空间符号的范围内。

比喻走不了太远,正如曲线绝不会长时间和它的切线混淆在一起。难道我们非要为演绎的虚弱无力感到震惊吗?这只是一种头脑的纯粹运作,借助于大脑的力量单独完成。如果这种运作能在什么地方感觉自在,轻松运作,那么这个地方一定属于大脑,在大脑的掌控之内。事实完全不是这样。恰恰是一到这里,它就立刻裹足不前了。反而是在几何学、天文学和物理学中,在我们不得不和那些外在于我们的物体打交道时,演绎推理才显示出巨大的威力!在这些科学当中,观察和经验无疑不可缺

少,只有这样才能实践一个原则,即揭示事物的某个侧面,而必须从这个侧面才能考察事物。然而,严格说来,我们却很有可能只凭好运气就能立刻碰到这个侧面。只要我们拥有这个原则,我们最终都能从其中得出一些结论,并且这些结论总能被经验证实。因此,难道我们不可以得出结论说,演绎是受物质属性支配的一种操作,实际上,物质的这些属性是固有的,是连同作为物质基础的空间一起给定的吗?只要演绎推理面对的是空间或者空间化的时间,它就可以让自己尽情发挥。能给演绎推理刹住车轮的,只能是绵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