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李鸿章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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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李鸿章传·濮兰德(32)

黄河延袤数省,关系国计民生极大。现时上游水至下游,不能即知。下游出险,上游事后方觉,声气不通,防范末能周密。应照永定河办法,沿河设立电线,按段通电,随时随事,报知全河官弁,俾患可预弭。此为刻不容缓之事。治河之工程,既已举行,守河之章程,亦宜厘定,俾一律恪遵,永远办理,方不致前功尽弃。查现在河防员弁,虽能克已奉公,而百姓践蹋堤埽挑土砍柳锄草诸恶习,并未广为禁止。应妥定律例,严行厉禁,周密巡查,犯者惩治。堤上不准搭盖房屋,如须行车,必专筑马路之处,格外培厚,方不至于损堤。官弁随时稽查,稍有残缺不整,即为修补。如此则工程可永远完固,不致生意外之虞。

黄河上游,应否建设闸坝,用以拦沙。或择大湖用以减水,亦应考。求治河有此办法,理合声明。上游之山,应令栽种草木,以杀水势。泰西各国,因山水暴发,屡次为灾,饬令于源头及濒水诸山栽种草木,水势遂杀,偶有一二处树木,被人私砍,水势即复猖狂,政府严行禁止,并设官专管树木。西人重视此事,是有效验之明证。查山水暴发,其故有二,一因山上土松,不能吸水;二因山势陡峭,无以阻水。若遍种树木,则树根既能坚土,又复吸水,且可杀其势,从容而下、不至倒泻。倘山上不宜种树,亦应种草,其功虽不及树木之大,亦终胜于无。法国颁行亚尔伯诸山种树律例以来,成效已大著矣。

一、现时应办救急事宜前篇治河应办各事,既非旦夕之功。必俟全河详细测量,估计工料,妥筹办法。方臻美备。诚恐河流汹涌,迫不及持,亟应先办救急事宜。庶几现时灾患不生,将来治理较易,救急之事维何?曰培修堤岸,固筑险工,并疏通尾闾而已。至于更改河形以畅其流,展缩河身以顺其性,保护堤岸以阻其倾,各工程应俟日后从容办理,此时无暇及此。培修河堤之法,前篇已详言之,毋庸再赘。惟应以埝为堤。若大堤则相距太远,有河面过宽之患,又复残缺不整,修无可修,即修亦无益。各处险工,宜全行固筑,应派员全工察勘,估计工程。凡当冲之堤,已朽之埽,务即一律保护,其过低过薄之堤,亦应加高培厚。堤内临水之坡,应加泥一层,以种青草,并于堤根遍栽树木,设法禁人践踏。此为最急之务,速办为妙。

有险处之堤根,或抛石或编坝以固之,亦须因地制宜。凡堤有所开过路之道,应即行修补,并于堤顶筑造石子马路,以便车马往来,不至损碍。尾闾海道,最宜妥定,铁门关、韩家垣现均淤塞,丝网口则水势散漫,并无河槽。查此项尾闾,择地者主见不一:有谓铁门关淤塞处应挑通使水仍复旧道者;有谓宜仍由韩家垣旧道者;有谓应由十六户挑引河直至铁门关以避盐窝险工者;有谓应由盐窝挑一直河仍由丝网口者;有谓应于蒲台县三岔河引水入海者;有谓黄河应于大马家挑河至孔家庄并入徒骇河使之入海者。大马家在利津上游八里之地,查徒骇河形颇弯曲,孔家庄河面约宽九十丈,小水水面约六十丈,两岸颇高,并未筑堤,大水约离岸尚低八尺,其上游于禹城以下,全已淤塞,海口约距孔家庄七十里,并无拦沙。

鄙意黄河末治之先,其水不应走徒骇河,盖恐浊流入清,即使清者亦变为浊,未免可惜。如欲酌定一处,必须于各处详细测量,品地势之高低,察流水之方向。查现在武备学堂测量生颇具聪明,又复勤奋,四散测量,不遗余力,惜时日太促,未能详备,所绘之图,只能阅其大概,况各段河中过水之数,以及地之低率,无从查考。至引河河形,惟按海口之地甚平,引河以愈短愈直愈妙。盖河短势直,即低率市增,流水较有力也。河身则以能容盛涨为度,两堤则以能束水为度,又须格外坚固,以防冲决。大约海口所有旧河槽,以不用为妙,以旧槽形皆曲折,堤亦不周备,不如另择新地酌量形势办理之为愈。今无论引河挑在何处,其海口必须有机器挖沙,不能恃水自刷,因河病末除,河沙未减,到处停淤之病,仍不能免,恐新挑之河,不久亦如旧口为沙堵塞不通也。

鄙意引河河形,以能容水畅流为度,庶无意外之虑。减水坝为必不可少之件,应设何处,尚未详考。有人指示济南府城下游十八里,原有滚坝之处,似可合用。监工于归途便道履勘,见此坝距黄河尚有五里,原造之意,系引济南诸山清水入黄,以助攻沙,然向未启用。坝门甚小,只有一丈四尺,又与诸河不通,若欲用之,尚须另挑引河以通小清河。查小清河河身,仅足自容,盛涨时水已漫岸,又无河堤约束,若再将黄河灌入,势必漫浸,即济南省城亦恐遭淹溺。鄙意如欲减水,以入徒骇河为宜,然仍须测量筹算方可定议,惟徒骇河亦须加宽添筑河堤,方可合用。

以上四大端,皆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否有当,均候裁夺示遵。监工此番奉委勘河,常与司道大员及地方官合同查勘。虽各人看法稍异,而和衷共济,为国家宣劳,为中堂效命,以国计民生为怀,作一劳永逸之想,则不约而同。盖无分中外。咸欲赞成利国利民之大功,其胸中则毫无成见也。

卢法尔谨上。李鸿章之督粤也,承前督李瀚章、谭钟鳞之后,百事废弛已极,盗贼纵横,萑符遍地。鸿章至,风行雷厉,复就地正法之例,以峻烈忍酷行之,杀戮无算,君子病焉。然群盗慑其威名,或死或逃,地方亦赖以小安。而其最流毒于粤人者,则赌博承饷一事是也。粤中盗风之炽,其源实由赌风而来。盗未有不赌,赌未有不盗。鸿章之劝赌也,美其名曰缉捕经费,其意谓以抽赌之金为治盗之用也。是何异恐民之不为盗而以是诲之?既诲之,而复诛之,君子谓其无人心矣。孟子曰:乃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夫不教而刑,犹谓罔民,况劝之使人于刑哉?扬汤止沸,施薪救火,其老而悖耶?不然,何晚节末路,乃为此坏道德损名誉之业以遗后人也。或曰:鸿章知赌风之终不可绝,不如因而用之以救政费之急。夫淫风固未易绝,而未闻官可以设女闾;盗风未易绝,而未闻官可以设山泊。此等义理,李鸿章未必知之。知之而复为之,则谓之全无心肝而已。鸿章莅粤,拟行警察法于省城,盖从黄遵宪之议也。业未竟而去。

粤中华洋杂处,良莠不齐。狡黠之徒,常藉入教为护符,以鱼肉乡里,而天主教及其他教会之牧师,常或袒庇而纵恣之。十年以来,大吏皆阘冗无能,老朽濒死,畏洋如虎,以故其焰益张。李鸿章到粤,教民尚欲逞故技以相尝试。鸿章待其牧师等,一据正理,严明权限,不稍假借。经一二次后,无复敢以此行其奸者。噫嘻!以数十年老练之外交家,虽当大敌或不足,然此么么者,则诚不足以当其一嘘矣。今之地方官,以办教案为畏途者,其亦太可怜耳。

鸿章之来粤也,盖朝旨以康党在海外气势日盛,使之从事于镇压云。鸿章乃捕击海外义民之家族三人焉。无罪而孥,骚扰百姓,野蛮政体,莫此为甚。或曰:非李鸿章之意也。虽然,吾不敢为讳。

11.李鸿章之末路

义和团之起李鸿章之位置联军和约中俄满洲条约李鸿章薨逝身后恤典李鸿章最初之授江苏巡抚也,仅有虚名,不能到任;其最后之授直隶总督也,亦仅有虚名,不能到任。造化小儿,若故为作弄于其间者然。虽然,今昔之感,使人短气矣。鸿章莅粤未一年,而有义和团之事。义和团何自起?戊戌维新之反动力也。初今上皇帝既以新政忤太后,八月之变,六贤被害。群小竞兴,而康有为亡英伦,梁启超走日本。盈廷顽固党,本已疾外人加仇雠矣,又不知公法,以为外国将挟康梁以谋己也。于是怨毒益甚,而北方人民,自天津教案以至胶州割据以来,愤懑不平之气,蓄之已久,于是假狐鸣簧火之术、乘间而起。顽固党以为可借以达我目的也,利而用之。故义和团实政府与民间之合体也,而其所向之鹄各异:民间全出于公,愚而无谋,君子怜之;政府全出于私,悖而不道,普天嫉之。

使其时李鸿章而在直隶也,则此祸或可以不作,或祸作而鸿章先与袁、许辈受其难,皆未可知。而天偏不使难之早平,偏不令李之早死。一若待为李设一位置,使其一生历史更成一大结果者。至六月以后,联军迫京师,于是李鸿章复拜议和全权大臣之命。

当是时,为李鸿章计者曰,拥两广自立为亚细亚洲开一新政体,上也;督兵北上,勤王剿拳,以谢万国,中也;受命入京,投身虎口,行将为顽固党所甘心,下也。虽然,之为人也。第二义近似矣,然其时广东实无一兵可用,且此举亦涉嫌疑,万一廷臣与李不相能者,加以称兵犯厥之名,是骑虎而不能下也,李之衰甚矣!方日思苟且迁就,以保全身名,斯亦非其所能及也。虽然,彼固曾熟审于第三义,而有以自择,彼知单骑入都之或有意外,故迟迟其行,彼知非破京城后则和议必不能成,故逗留上海,数月不发。

两宫既狩,和议乃始。此次和议虽不如日本之艰险,而纠葛亦过之。鸿章此际,持以镇静,徐为磋磨,幸各国有厌乱之心,朝廷有悔祸之意,遂于光绪二十七年七月、定为和约十二款如下:

第一款一、大德国钦差男爵克大臣被戕害-事,前于西历本年六月初九日即中历四月二十三日,奉谕旨(附件二)亲派醇亲王载沣为头等专使大臣;赴大德国大皇帝前,代表大清国大皇帝暨国家惋惜之意。醇亲王已遵旨于西历本年七月十二日即中历五月二十七日,自北京起程。二、大清国国家业已声明,在遇害该处所竖立铭志之碑,与克大臣品位相配,列叙大清国大皇帝惋惜凶事之旨,书以拉丁、德、汉各文。前于西历本年七月二十二日即中历六月初七日,经大清国钦差全权大臣文致大德国钦差全权大臣(附件三)。现于遇害处所建立碑坊一座,足满街衢,已于西历本年六月二十五日即中历五月初十日兴工。

第二款一、惩办伤害诸国国家及人民之首祸诸臣。将西历本年二月十三、二十一等日即中历上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本年正月初三等日,先后降旨,所定罪名,开列于后(附件四、五、六)。端郡王载漪,辅国公载澜,均定斩监候罪名,又约定如皇上以为应加恩贷其一死,即发往新疆永远监禁,永不减免;庄亲王载勋,都察院左都御史英年,刑部尚书赵舒翘,均定为赐令自尽;山西巡抚毓贤,礼部尚书启秀,刑部左侍郎徐承煜,均定为即行正法,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刚毅,大学士徐桐,前四川总督李秉衡,均已身死,追夺原官,即行革职。又兵部尚书徐用仪,户部尚书立山,吏部左侍郎许景澄,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联元,太常寺卿袁昶,因上年力驳殊悖诸国义法极恶之罪被害,于西历本年二月十三日即中历上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奉上谕开复原官,以示昭雪(附件七)。庄亲王载勋已于西历本年二月二十一日即中历正月初三日、英年赵舒翘已于二十四日即六日均自尽。毓贤已于念二日即初四日、启秀徐承煜已于念六日即初八日均正法。又西历本年二月十三日即中历上年十二月念五日上谕将甘肃提督董福样革职,俟应得罪名,定谳惩办。西历本年四月念九日、六月初三□月□□等日即中历三月十一、四月十七□月□□等日先后降旨,将上年夏间凶惨案内所有承认获咎之各外省官员,分别惩办。二、上谕将诸国人民遇害被虐之城镇停止文武各等考试五年(附件八)。

第三款因大日本国使馆书记生杉山彬被害,大清国大皇帝从优荣之典,已于西历本年六月十八日即中历五月初三日降旨简派户部侍郎那桐为专使大臣,赴大日本国大皇帝前,代表大清国大皇帝及国家惋惜之意(附件九)。

第四款大清国国家允定在于诸国被污渎及挖掘各坟墓建立涤垢雪侮之碑,已与诸国全权大臣合同商定,其碑由各该国使馆督建,并由中国国家付给估算各费银两,京师一带,每处一万两,外省每处五千两。此项银两,业已付清。兹将建碑之坟墓,开列清单附后(附件十)。

第五款大清国国家允定不准将军火暨专为制造军火各种器料运入中国境内,已于西历一千九百一年八月十七日即中历本年七月初四日降旨禁止进口二年。嗣后如诸国以为有仍应续禁之处,亦可降旨将二年之限续展(附件十一)。

第六款上谕大清国大皇帝允定付诸国偿款海关银四百五十兆两,此款系西历一千九百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即中历光绪二十六年十一月初一日条款内第二款所载之各国各会各人及中国人民之赔偿总数(附件十二)。

(甲)此四百五十兆系海关银两,照市价易为金款,此市价按诸国各金钱之价易金如左:海关银一两,即德国三马克零五五,即奥国三克勒尼五九五,即美国圆零七四二,即法国三佛郎克五,即英国三先令,即日本一圆四零七,即荷兰国一弗乐零七九六,即俄国一卢布四一二。俄国卢布,按金平算即十七多理亚四二四。此四百五十兆,按年息四厘正,本由中国分三十九年按后附之表各章清还(附件十三)。本息用金付给,或按应还日期之市价易金付给。还本于一千九百零二年正月初一日起至一千九百四十年终止。还本各款,应按每届一年付还,初次定于一千九百零一年正月初一日。付还利息,由一千九百零一年七月初一日起算。惟中国国家亦可将所欠首六个月至一千九百零一年十二月三十一日之息,展在自一千九百零二年正月初一日起,于三年内付还。但所展息款之利,亦应按年四厘付清。又利息每届六个月付给,初次定于一千九百零二年七月初一日付给。

(乙)此欠款一切事宜,均在上海办理。如后诸国各派银行董事一名会同将所有由该管之中国官员付给之本利总数收存,分给有干涉者,该银行出付回执。

(丙)中国国家将全救保票一纸交驻京诸国钦差领衔手内。此保票以后分作零票,每票上各由中国特派之官员画押。此节以及发票一切事宜,应由以上所述之银行董事各遵本国饬令而行。

(丁)付还保票财源各进款,应每月给银行董事收存。(戊)所定承担保票之财源,开列于后:一、新关各进款,俟前已作为担保之借款各本利付给之后,余剩者又进口货税增至切实值百抽五,将所增之数加之。所有向例进口免税各货,除外国运来之米及各杂色粮面并金银以及金银各钱外,均应列入切实值百抽五货内。二、所有常关各进款,在各通商口岸之常关,均归新关管理。三、所有盐政各进项,除归还泰西借款一宗外,余剩一并归入,至进口货税增至切实值百抽五。诸国现允可行,惟须-二端:一将现在照估价抽收进口各税,凡能改者皆当急速改为按件抽税几何。改办一层如后,以为估算货价之基、应以一千八百九十七、八、九三年卸货时各货牵算价值,乃开除进口及杂费总数之市价。其未改以前,各该税仍照估价征收。二北河黄浦两水路,均应改善,中国国家及应拨款相助。至增税一层,俟此条款画押两个月后,即行开办,除在此画押日期后至迟十日已在途间之货外,概不得免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