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文学艺术家(语文新课标课外必读第十二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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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巴尔扎克(3)

卡斯特丽侯爵夫人的这种姿态大大刺伤了巴尔扎克。在病床上时,他还能满足于亲切的关怀和问候,但当他丢掉双拐,能像从前一样气喘吁吁地飞跑以后,他就不满足了。他所面对的是一位优雅的女子,他还必须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装扮得更加绅士化,哪怕是情欲,都要用优雅的方式表达。而这正是巴尔扎克所欠缺的。在向女人求爱时,像做其他事情一样,他也是急切的、率性的,很少选择词藻和语调。现在,要他改换另一种方式,真是太难了。他自己原有的示爱方式,总能被侯爵夫人巧妙地化解掉,以一句诙谐的话语瓦解它热情的力量,使它看上去像巴尔扎克在讲述一个夸张的滑稽故事。他被卡斯特丽侯爵夫人控制了,困苦不堪。另外,那个贾麦斯公爵像插在侯爵夫人和巴尔扎克之间的一根钉子。巴尔扎克恨不得将这根钉子拔掉,但他同样也无能为力。

转眼到了落叶纷飞的日子,所有湖区的游人都在收拾行囊。贾麦斯公爵和卡斯特丽侯爵夫人也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继续南行。这一个回合巴尔扎克又输了个血本无归,他不知道再收拾自己的盔甲跟随侯爵夫人走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他对这个女人的幻想已全部破灭了。

贾麦斯公爵和侯爵夫人还是向他发出了热诚的邀请,希望他能够继续和他们一道去意大利。巴尔扎克已经骑在了虎背上,再留片刻又何防,索性欣然同往。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日内瓦。10月的日内瓦湖十分消瘦,并没能勾起侯爵夫人对巴尔扎克的火热情愫。不只如此,这个地方倒使她想起了以往那些幸福而动人的岁月。睹物思人,侯爵夫人又去咀嚼往昔的记忆了。这时,巴尔扎克却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他已经将一切都压在了最后一搏上。他给侯爵夫人下了最后的通碟令,告诉她自己已经再也付不起心力、物力和时间,这场游戏该有个结局了,他请侯爵夫人拿出最终的抉择。巴尔扎克这封信写得确实不是时候,沉浸在往昔伤感中的侯爵夫人被他的信激怒了,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污辱,所以断然拒绝了巴尔扎克。

这种结局似乎是巴尔扎克早料定的,因为他早已打点好了自己的行装,单等最后的判决到来。当他最不愿意看到而又无法拒绝的结果终于出现时,他再也没有回头,带着满心的伤痕离开了。

暮年情路

也许是巴尔扎克勇往直前的精神打动了上天,使他最终得到了一个富有的贵妇——德·韩斯卡夫人。但在长达18年的追逐中巴尔扎克付出了极大的精力和心血,甚至于生命的代价,而这位韩斯卡夫人给予巴尔扎克的却不多。

这位德·韩斯卡夫人出身于波兰的高级贵族,她的娘家姓热乌斯卡,是波兰历史上一个有名的将军世家。韩斯卡夫人自小在闺中接受的是法国式的贵族教育,这种教育使她在一生中保持着情感与理性的和谐统一。她既不会被情感的洪流冲荡得没了根基,丧失了自己的名誉和地位,也不会被理性折磨得形容枯槁,面色憔悴。她小心翼翼地将激情保持在理性所容许的范围内,这可以说是欧洲贵族教育的完美典范。在艾芙琳娜18岁时,这种教育显示出了它的绝好作用:她选择了比自己大23岁的沃伦省首席贵族文采斯拉夫·韩斯卡做了自己的丈夫。

1831年12月28日,巴尔扎克收到一封寄自俄罗斯的信,这是韩斯卡夫人寄给他的第一封信,信中对巴尔扎克的天才大为倾倒。巴尔扎克收到这封寄自乌克兰的信后非常激动,一方面是表明自己已经声名远扬,另一方面他断定写这封信的一定是一位年轻美丽的贵族女性。他告诉自己的朋友,他收到了一封“俄罗斯或波兰的公主写来的神圣的信”。然而,这位高贵的无名女郎却没有留下回信的地址。最后,巴尔扎克采取这位无名女郎的建议,在《每日新闻》广告栏上登了一段话:“巴先生收到了您给他写来的信。一直到今天,他才能够借用这报纸告诉您这事情,他很抱歉,不知道应当把他的回信寄到什么地方去。致‘无名……’……德·巴·奥。”当时的时间是1833年1月8日,这就是18年追逐的独特的开端。

巴尔扎克和韩斯卡夫人的交往步入了正式轨道,而且大有一日千里之势。开始几封,巴尔扎克还和伯爵夫人谈一下文学,像一位作家在给一位业余文学爱好者上课,可没多久他就成了一位火热的情郎,开始向未曾谋过面的女子表达热烈的相思。当然,千里之外的伯爵夫人是不会知道天才作家一边和她谈情说爱,而一边又同另一个神秘的路易丝打得火热的;而且后边那个女人就要给她的情郎生下一个私生子。既然是文字情缘,艾芙琳娜倒更钟情于信中的巴尔扎克。在信中,他们俨然是一对热恋中的男女。韩斯卡夫人尽情表达她对天才的崇拜和景仰。

这种浮夸的爱情后面隐藏着的是两人不可告人的目的。巴尔扎克寻找的是情欲,更确切一点说是婚姻的解脱;而韩斯卡夫人寻求的是虚荣心的满足。但不得不承认,在她同巴尔扎克热恋的日子里,她燃起了巴尔扎克的创作热情,给原本马力强劲的机器注入了新的催化剂。在她虚荣的爱情鼓舞下,巴尔扎克开始考虑将自己作品纳入一个系列,形成一个庞大而有机的世界,造就自己辉煌的事业,以博得那个爱情的王冠。

巴尔扎克和韩斯卡夫人各自找到了借口,不远千里迢迢的约会,最后一次在维也纳。在这几次约会中,似乎他们的这一掺杂着虚荣和爱欲的情缘得到了加深和升华。

维也纳一别,韩斯卡夫人和巴尔扎克谁都没想到这一别竟是7年。开始,他们都乐观地相信他们不久就会重逢。这都怪韩斯卡先生,他竟然又活了6年,大大出乎这对情人的意料。分手时,他们心里都装下了一份郑重的承诺:在分别后的日子里,巴尔扎克必须保持对韩斯卡夫人的忠诚;韩斯卡先生去世后,艾芙琳娜将成为巴尔扎克的夫人。

从1835年~1842年,他们没有见过一次面,完全变成了纸上情人,仅靠书信维系过去的恋情。但巴尔扎克也好,韩斯卡夫人也好,他们都已不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他们久经情场,深知久隔情疏的道理。两个人都明显地意识到,随着时间拉长,他们的感情在淡漠、冷却,只不过碍于虚伪的自尊,谁都不肯首先戳破这层窗纸。刚分手时,蜜月的恋情余温犹存,两人还借鸿雁互诉衷情,到后来由于各自境况不同,书信就变成了对对方的攻击。韩斯卡夫人生活在养尊处优的环境里,精神落寞空虚,关注的是对巴尔扎克的占有,而巴尔扎克在巴黎的风流韵事使她恼羞成怒。

烦透了这个絮絮叨叨的女人的巴尔扎克早已放弃了那个人财两得的伟大计划。韩斯卡夫人和巴尔扎克两人的心中都明白不过地认定:他们已走到了尽头。巴尔扎克已打算将他的自我拯救计划放到别的女人身上了。1839年9月,他写信给苏尔玛·卡罗,请她给自己物色一个家财三四十万法郎的30岁女人,如果性情随和,外表雅致,又愿意嫁给作家巴尔扎克就够了。

如果一切不发生意外,巴尔扎克和韩斯卡夫人的一段私情就将这样终结了。但就在爱情的火星苟延残喘之际,一阵强烈的风吹过,又使它意外的蔓延开来。1841年11月10日,韩斯卡伯爵去世了。1842年1月,巴尔扎克接到了黑边镶框的讣告:韩斯卡先生死了!看到讣告,他全身的神经立即抖动起来。这么说他和韩斯卡夫人多年的梦想终于可以实现了?他多年梦想得到的贵族封号和大批的财产可以到手了?巴尔扎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将那份讣告看了许多遍。乌克兰的那颗“北极星”已被时光与尘事的浮云遮住,就要从他的心头隐去了,这时却乌云散尽,骤然闪烁在他的心灵天宇中。岁月不饶人,巴尔扎克已有了那种暮年将至的感觉。他提醒自己:或许这是自己唯一的一次机会了,他必须把那颗星摘到手。

被沉重的巨债压得将要窒息的巴尔扎克,此时透过黑纱看到了可能卸掉这重负的庞大财富,这个在现实生活中一直是受苦挨累的人,透过丧事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幸福。1849年10月,巴尔扎克不顾带病的身体,顶着凛冽的寒风,再次扬鞭驱马,来到乌克兰,向这个可以扭转他命运的女人求婚。

起初的韩斯卡夫人因为身世、地位、政治方面的原因,拒绝巴尔扎克的求婚,还可以理解。婚后的巴尔扎克夫人对待丈夫的态度,则不能不令人怀疑到她的品性。在回巴黎的途中,她竟然抛下旅馆里病重的巴尔扎克,去光顾德勒斯登的珠宝店,花了25万法郎买了一条漂亮的珠宝项链,并且兴致勃勃地写信给她的女儿评述买珠宝的情形。而在巴尔扎克弥留之际,这位新婚的夫人却不知去向。在巴尔扎克去世不久,她便把他生前精心保存的手稿全部成箱地拍卖了,各种珍贵的收藏品也散失殆尽。这位俄国贵妇的无情和丑陋灵魂暴露无遗,所谓对艺术的热爱和对作家的崇拜,仅仅是一种极度虚荣和空虚无聊的产物罢了。这个成为巴尔扎克夫人的女人,非但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幸福,反而为他暮年情路历程画上了残缺的句号。

巴尔扎克的人生就像他创作的《人间喜剧》一样,反映了当时法国社会的全貌,同时,他也是那个时代所造就的最典型的、最富时代特色的作家之一。